想到此,楚天机一掌按在床沿,揪紧床褥。
“怎么了?”小仙与他骤然抬起的目光相撞,目光流出诧异,“你……行,趴着就趴着吧。”
楚天机无言解释,转身趴回床榻。
小仙累出一身汗,见人躺稳,对方却连句“谢”都没有,抿唇道:“你先歇着吧,我去找老大夫。”
“等等!”楚天机压住心头复杂,瞥向光洁地砖上的倒影,“我说过,不必找大夫。我身上毒已解,若大夫问起,你不好解释,令飞鱼把他们都遣走。”
小仙站片刻,待他抬头,才展颜,清甜得像是支窗边茉莉,“你在替我保守秘密?”
楚天机像被烫到,倏地扭头向里,似睡般,一动不动。
小仙等了又等,他再无动静,只好道:“谢谢。你好好休息。”
关门声传来,楚天机睁眼,对上嘶嘶吐信的翡翠头,牵动唇角。
“谢?呵!你看什么看?再看热闹,要你好看!”
翡翠头曲曲长颈,扭头向里:不看就不看。
*
三日后,楚天机能下床走动,得空处理水师营、白莲教的后续事务。
卧秋府君,何海瑞携子前来探望楚国公,禀报白莲教信众的处置结果。
楚天机虚披外袍坐在亭里,听完回禀,颔首:“办得不错,严苛仙道宣讲,扬法儒两家思想,以正国本。这正是太上皇所倡导的治国思想。至于白莲山庄,等我带人看过白莲教地坛,再封不迟。”
何海瑞不解:“公爷觉得那地方还有隐秘?”
“当日,我与楚真一在地下一较高低,沿地道探查,发现零星牢房,关押几名炼蛊失败的废品。
与伊兰仇较量三日,生出些疑点。
以我对炼蛊之术的了解,伊兰仇的控蛊能力不强,一旦无法掌控,只会让蛊人自戕。以他所为,无法把蛊人炼至如斯能力。因而,我猜测,白莲教必有更厉害的炼蛊师,会有一处藏着更多试验者的据点。至于白莲山庄,人数太少,场地过于干净。”
何海瑞倒觉得地下通道挺大,下面有偌大的地莲坛布置,上面有敬神坛,应是白莲教总坛。
“是,公爷见微知著,常人所不及。年纪轻轻,已是南蜀蛊术行家,深得五毒府君真传。下官这就命人守住白莲山庄,暂不封埋。另外,此地百姓感念公爷解家人蛊毒,聚资设宴,请公爷移步儒仙楼一聚。”
“不必。”楚天机扬眸,瞥见远处与小仙攀谈的公子,看向抚须而笑的何海瑞,“何大人?何大人!”
何海瑞回神,呵呵一笑:“百姓盛情,公爷不可推迟。贵府小仙姑娘天姿国色,气度不凡。犬子与她甚是投缘啊。”
“是么?”楚天机凝眉起身,“看来何大人已闻京中风云,欲近水楼台先得月。”语带冷嘲,却见何海瑞神情不变,老狐狸一只。
“儒仙楼作罢,大人无事请回吧。”
何海瑞微顿,没想到楚国公气性这么大,多少为犬子解释一二,以免日后上了凤君的本本。
“犬子性情温良,若得贵人青睐,是他福气。何况,京中百君馆尚留有三年前去遴选的公子,犬子若不出奇招,过了此村,怕是无望。”
何海瑞儒雅微笑,又低声提醒,“传闻公爷曾经立誓,只娶不嫁!倘若犬子成此美事,定不忘公爷今日成全之情。”
一口气血上涌,差点掀动楚天机的伤势。
他负手于后,握紧了拳,望向池对岸躲人而走的小仙,强扯唇角:“那就祝令公子得偿所愿,祝何大人平步青云。
不送!”
何海瑞看他甩袖离去,轻抚短须,笑了。
儿子何平英辞别女帝走来,女帝则追着楚天机而去——何海瑞笑得愈发可亲,走到亭外,远远朝女帝方向长揖一礼。
何平英见父亲姿态,不解问:“父亲,她究竟是谁?”
何海瑞反问:“你可曾冲撞贵人?”
何平英撇嘴:“儿子不敢。听父亲吩咐,只浅浅交谈两句。父亲,你答应过,此事完成,便让儿子娶心仪女子。”
“嗯。放心,三年前爹不逼你入京,今日也不强迫你。只是此事关乎社稷,又是老友嘱托,该出手时不能手软。
明日,你再来寻……小仙姑娘说说话即可。”
何海瑞拍拍儿子肩头,领他出府。
何平英一脸:真是什么跟什么!
也不多关心,只盼今年大学府考试入门,成为候补选官,而后功成名就,迎娶佳人过府。
*
楚天机不让大夫诊断,飞鱼又总推脱,小仙亲力亲为给他上药祛疤。
小仙给他肩膀、后背伤口抹好药膏,仔细缠上绷带,治伤手法一丝不苟。
楚天机垂眸盯在她鬓边晃荡的玉兰花坠:“你之前说,女木匠是怎么回事?”
小仙在他胸前系好结,给他披上内衫,再取外衫,被他主动接过去。
边收拾用具,边道:“此前,我在月罗府与荷卿府交接的南蛮村落脚。那里常年缺水,地下水味不佳,官府帮着建了龙骨水车。”
楚天机忽地握住她端药膏碗的手,侧翻过来查看手腕内侧。
小仙用力一挣,药膏碗脱手洒了。
“你干什么?”
手腕上赫然添了几道浅红新痕。
他像是被蜜蜂蛰般松了手。
小仙委屈低头,拾起药碗。
楚天机又抢过碗,嗅了下残余药膏,一股带着淡淡腥气的药香钻入鼻腔。
对金蝉圣蛊的药血气味并不陌生,一下子猜到她做了什么。
满脸不解:“为什么这样做?”
小仙想装糊涂离开,被他追上捏住手臂:“疼!”
楚天机慌忙松手,看着她跑也似离去,心头蓦地涌起股奇异的、如针刺般的酥麻。
一阵前所未有的冲动心悸席卷他,激荡得整个人都飘浮着,甚至想追上去抱住她。
“飞鱼!”矜持、自制将他扎在原地,寸步难动。
飞鱼急奔入房,诧异地看向仿佛定住的楚天机。
“公爷!?”
“我……嗬!”楚天机喘上气,忽得生出股尴尬,转而发怒,“你怎么看的人?这几日她在自伤取血,为何不拦着她?”
楚天机恼他无用,更恼自己无所察觉。
飞鱼委屈:“属下劝了!可游雀说公爷姿容俊美,不喜疤痕……”
楚天机:……
他最隐晦的喜好是跳舞,也不喜欢身上有疤。
进门的游雀:……
“公爷,水师营急报。袁湘副统领所率船队遇水寇伏击。船被凿沉,前来接驾的几人落水失踪。水师营正在全力搜救。”
楚天机凝眉:“袁湘?她升任副统领不久,清大胖怎会派她出京迎女帝?京中还有何人同来?”
游雀:“掌宫麻姑,菽娇、稷姜、麦芒。哦,还有百君馆声名鹊起的公子卿和东方陶醉,再无别人。”
“他们也来了?公子卿是清氏数族选出来的人,兵部尚书清儒葬身学海,对他们清氏的影响似乎不大。”
又或者公子卿就是来投诚当说客,为清氏一族赎罪以求庇护。
“东方陶醉,真是麻烦。”
姓氏东方,自是与东方川沾亲带故。轩辕云簪私下里称呼东方川为姐姐,两人亦师亦友亦亲,不看僧面看佛面,都会给东方陶醉面子,真是难办!
楚天机压下心里升起的复杂妒意,直接说出怀疑:“一位经验不丰的副将,四个手无缚鸡之力宫女,两名待选公子,真是奇怪的组合。没有黍离、楚让的消息吗?”
“自半年前,公爷透露给他们陛下的行踪后,一直无消息传来。”游雀也有几分担忧,“此外,属下查到,半个月前,陛下离开荷卿府,祁药儿北上赴考,陛下南下寻亲,被白莲教众捉进白莲山庄。”
楚天机颔首:“当时,我们正全力准备围剿白莲教,倏忽了对西南管控,不知她离开荷卿府。奇怪得是黍离、楚让真没有找到她?”
游雀:“目前没有发现两人行踪。”
楚天机心觉云簪有所隐瞒,但是她依旧以“小仙”自居,几次试探也说明她还在失忆!
“罢了,传信梁青芙,派人去西六府,寻找黍离和暗卫首领。呵,不管她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两人不再暗中护她,必是前往西六府追查当年二圣在洛川江出事一事。
如此看来,不是人人都盼她回到东都京城。”
楚天机示意游雀办事,飞鱼跟着溜走,沉声道:“飞鱼,别再让她受伤。否则,她一刀,你十刀。”
飞鱼脸色菜绿:“她要刀,我也拦不住啊。”
楚天机对他龇牙,似翡翠头吐信,吓得飞鱼一哆嗦。
“公爷,小的一定拦下她,不然割自己的血给公爷做药引!”飞鱼重重点头,飞也似跑了。
楚天机长出口气,扶额坐在床沿:“不行,不能再想下去。”
轩辕云簪占用自己太多时间!
思绪既定,疾步去府中冰窖,研究当日从白莲教带回的蛊人冰尸。
小仙:啊!
莲侍:啊啊……
飞鱼:啊——!夫人不要啊!
小仙:别拦我,既然他美姿容,不喜后背留疤,我就用药血为他祛疤!
楚天机:够了!男人有疤更潇洒,不许再自伤。[摸头]
小仙: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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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祛疤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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