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赐宅

再是刑部尚书的位置,仍悬而未决。

群臣属意宁栾,且口风一致。但是,宁栾被云簪派出去。

她就是要朝臣等着卧秋府的税银结果。若是宁栾能入麾下,再调任为刑部尚书不迟,若不行,那就提拔新人。

此外,儒门使者上岸。

云簪同孙衍几商量好得一样解决。

*

楚让回了家,入院便见楚谦脱了上裳在擦洗。雪肌薄背上道道红痕,而他的手像是在怀念什么,抚在臂上红痕……一切与这破屋烂院格格不入,却又让人心酸不已。

一股怒火冲上心头,他压着怒气上前,拎起水桶给他兜头浇下。

“啊——谁?哥,你干什么?”楚谦抹把脸,抓起内衫披上,赤红的眼里挂着睫毛上落下的水,像是噙着泪,更有几分我见犹怜。

楚让只觉得难看,一把拉住他的手,拖进屋:“你都做了什么?”

楚谦甩开他的手:“哥,你说什么?”他扯了衣衫擦干净,捞起薄衫穿上。

这年头,穷人的冬衣太厚,穿在身上肿得像只粽子。不过,他有件轻裘,轻薄保暖,适合深秋穿,又能显身段。

楚让看着他披上貂裘,一番打扮宛若贵公子,而他却像是这家本该有的住民行色。

“我……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每月奉薪,我都交给你!你就买这些?”

楚谦整理袖子的动作微顿,脸上泛出阵讥嘲,仰面直视:“对啊。我买了书墨纸砚,买了裘衣米粮,余下用来和同窗结交应酬,再学些其它……不入流的本事。

我没有浪费大哥拿命换来的钱。”

他扯起薄红唇角,苦涩笑着,“怎么,哥是嫌弟弟累赘,拖累你了?你不是一向视陛下为天之娇女,住在宫里不回家?

今日什么风把你吹回来?”

楚让一时无言,弟弟向来懂事有成算,不该怀疑他。

“今日,东方川对陛下提起你!”

楚谦微愣,战战兢兢:“哦,是吗?陛下竟还记得我?”

“你没什么要对我说?”

楚谦凝目他的神色,忽而噗嗤一笑,目光游离:“我说什么?哥不是看到吗?大元帅看重我、提携我,让我去礼部任职。哥,弟弟马上就要发达了,也能赚钱养家了。”

“发达?这就是你要的发达!?”楚让压抑问,“你和她……究竟……做了……什么?”

楚谦被问烦了,心中也承受莫大的压力:“什么和什么?男人和女人,能做什么?你就别问了。”

楚让一把拎起他的前襟,盯在他颈侧晕开的红印:“你还要不要脸?”

“放开!”楚谦甩开他,呵呵讥笑,“到底谁不要脸?难道我该像哥哥一样,天天守着个看得到摸得到却不敢睡的女人做梦男才叫有脸?”

“你……你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什么,在做什么?”楚让忍无可忍大吼,“她是陛下!”

“什么陛下?她不过是个厌恶荣华富贵、追着男人在外跑的蠢女人。若我是哥哥,在她身边,早让她俯首帖耳,听我话、做我要她做的事。”楚谦吼回去。

楚让一阵无语,半响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且问你,陛下入宫那日,塔楼刺客,与你有没有关系?”

楚谦背过身:“没有。”

楚让扯起嘴角:“倘若没有,东方川为何会对我提起此事?是不是她逼迫于你?你说啊!”

“没有!”楚谦又大声吼,“哥,我求求你,忘记那件事吧。”

——东方川已经把事情了结了。

“你让我怎么忘记?”楚让拉开衣襟,露出透体而出的箭矢伤疤,“当时,你对我摇头,你知道我心里有多害怕。我不敢躲,我怕刺客与你有关。我怕你被东方川杀了。”

“不会的。”楚谦看着他身上的疤,眼里蕴满负疚,“哥,你要这样想,不管怎么说,你救了陛下一命,换来了她一个承诺。将来,无论我做了什么,她都不会对你怎样。”

“呵,亲弟弟与逆贼合作,暗害陛下,这等事若被揭穿,你觉得陛下真得会放过我?”

楚谦烦了,绕过他准备出门:“我再说一遍,塔楼刺客与我无关。我只是恰好路过见你回京,太想你了,一路跟过去。

东方川,她是大元帅,也是一个女人……她能逼我什么?

与她睡觉?

我是男人。

周朝千年,男人统治六百年,天下终究是男子的天下。与她睡觉,我不觉得自己吃亏,我甚至觉得……赚了。”

楚让深深闭眼,咽下喉口的苦涩。出门追他,正好宫侍带着礼部主簿过来,几人撞在一块。

楚谦眸色微深,停下脚步。

宫侍朝楚让行礼:“楚大人,菽娇姑娘说你定会在家,洒家来得正是时候。

这位是楚二公子吧?真是一表人才。洒家有礼。”

楚谦拱拱手,看向几人身后捧着的赏赐,唇角露出讥诮。

宫侍道:“洒家奉皇命,特来送赏。陛下一直感念楚大人的救命之恩、护驾之情,听说楚大人回家探亲,特意派了礼部主簿过来,赐楚大人锦衣归家。”

楚让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烧得痛:“我不需要。”

当初入隐卫营本就是买断身契,所得一切都属于主家。只不过,他比较特别,保留名字,才有拿俸回家的先例。

办事的主簿和宫侍面面相觑。

楚谦上来接过主簿手里的木盒:“他不要,我要。我们都未娶妻,未曾分家。”迎着两人的尴尬笑声,他打开盒子,拿出一张南二街、三进宅的房契,盒子里还有五份工部下发的长工契书。

“呵,陛下真是大方。这地段的宅子,一丈方就是千两,工部签发的工契更是实用。哥,你再看他们身后的锦衣、绫罗、绸缎,咱们也是东都有家宅的大户人家啦。”

楚让只觉得弟弟可笑又可怜,反观自身,更是可笑至极。

主簿看不懂他的情绪,按章程道:“楚大人,这房子确实极好,坐北朝南,又在最热闹的南街,旁边是大学府、书局、茶室,于你弟弟读书方便。

陛下还赏了财帛,千两白银,一并送来。

您若对房子不满意,咱们同回户部再挑。”

宫侍上前,近身低声:“淮南掌宫领了菽娇姑娘,亲自往礼部为楚大人挑选的房子。菽娇姑娘的心意,楚大人当是明白。”

楚让的沉默宛若大山,压得几人面色略变。

楚谦冷眼笑看,掏了盘上银子塞进宫侍手上:“多谢几位大人了,我哥很满意。他就是个木讷性子,少言寡语,你们多担待。”

宫侍和主簿向楚谦道谢,赶紧带人离去。

楚谦看向沉默是金的大哥,望着院子里的财帛,轻嘲了声:“拿命挡了一箭,换了座价值万两的宅子,这就是咱们的陛下,哥哥敬奉的天女。运气好,说不定还要给你指婚……哈哈哈……”

“住口,不准你用这种口气说陛下。”楚让压下心气,说回正题,“别去礼部任小职,回大学府读书,凭本事考入国学府。

倘若东方川逼你,我去同她说!”

他捞起放置房契的匣子,准备出门。

“站住。”楚谦敛眉,“你一个一品侍卫,连陛下心腹都不是,拿什么同东方元帅说?”

他松了神色,决意先稳住大哥。

“哥,你回头看看这家。自母亲去后,拿你卖身的钱买下这破屋,一直到现在……咱们好不容易拿你的命换了座宅子,你这就要还回去?”

楚让停下脚步,只觉得手里的匣子千斤重。

倘若收下了,与陛下之间,是不是两清?

“哥,你知不知道我根本不敢带同窗回家。我怕他们拿另类的眼神看我!”楚谦捏了捏鼻子,按下酸涩。

楚让拳紧手,三步到他面前,将盒子塞入他手上。

“你好自为之!”

“哥!”楚谦疾步抱住他,“哥,我不是故意这样,你原谅我好不好。你好不容易回趟家,咱们也许久没一起吃饭。

如今,陛下赐你自由身,赏了宅,是你拿命熬出头,这是你应得的。

我们一起去宅子,将母亲、父亲的牌位好好供起来,也算真正有个像样的家!”

楚让昂首压下酸楚,回身注视他,从弟弟赤红的眼里看到哀求,再及他那些行径……长兄如父,要怪还是怪哥哥没教好他。

挨过心里那道坎,他垂目点头,“好。我们去新家。哥来搬东西。”

“呵,”楚谦瞬间破笑,适才那般深情得好像不是他,“搬什么呀,走了。”

“你的书、衣裳……”

“我的东西都在好妹妹那,不在这……走啦走啦。”

“你什么时候有妹妹?我怎么不知道!”

“她是霓裳楼的花魁娘子,那日啊……”

适夜,两兄弟在新家新院子里吹着寒风对酒看月,旁有长工丫鬟、小厮小心翼翼候着。

楚谦没喝醉,不成想楚让喝了个酩酊大醉。

他扶着哥哥回房,帮他退了衣裳。

他看着哥哥的醉相,想起儿时母子三人相依为命的场面,喃喃:“哥,兄弟这么多年,弟弟知道你辛苦。我真没有浪费你给我的钱,我把它们都拿来学习、交有用的人。我只买了这一件裘衣,你没发现这衣裳过大?本是买来送你。可是,去年一整年,你都没有回家。我又太冷,就穿上了。

哥,在东都越久,我越发觉得……”

他仰头憋了下,终是滚落两道辛酸热泪,“太难了。

你可知大学府那些人,男人讥讽我是小白脸,女人笑话我家穷酸。将来我即便考入国学府,没有家世扶持,也难谋个好职位好去处。

与其继续磋磨光阴,不如借东方川这棵树往上爬。”

“当然,曾经我以为可以借你攀上女帝,可是,你救了她一命,都不能让她对你另眼相看,我还是算了吧。

何况,你喜欢她,我怎么能对哥哥喜欢的女人下手?”

他顿了好久,又喃喃道:“倘若东方川谋反,我也是有功之臣,说不定来日是她后宫之人。我知道自己异想天开,但是我已经上了她的船。”

深吸口气,他给楚让掖好被角,蹒跚出屋子,吩咐丫鬟:“小心伺候大爷,若是他夜里渴了,给他倒水。”

“是,二老爷。”丫鬟行礼。

楚谦噗嗤一声:“二老爷?呵呵呵……行了,你们是长工,不是家奴,往后称呼我为楚二公子吧,里面那个才是你们大老爷,将来这家还有主母。”

——而我终究与大哥不同路。

丫鬟喏喏应是,目送他回西宅。

屋子里,楚让睁开眼,喃喃道:“东方川……要谋反吗?”

——必须把此事告知陛下。

连夜返回宫中。

翌日,楚谦起身寻大哥,在他房里看到凌乱的被子和准备收拾的丫鬟:“大哥呢?”

“大老爷说宫里还有差事,三更不到就离家。”

楚谦环顾屋子,气得发笑:“死心眼里只有陛下。”路过斗柜,看到半开的柜子,放得是一叠卷纸。纸张的浅粉色泽吸引他。

大哥是一定不会用这么娘气的色纸,而这颜色似乎是南蜀进贡的七香纸。

丫鬟见了道:“这是大老爷落在床上,奴婢想着他会回来取,先收进斗柜。”

楚谦嗅了嗅纸张:“果然是南蜀七香纸。楚国公是南蜀人,尤爱七香纸。他在京都几年,南蜀进来的七香纸被炒得极高。”

一边嘀咕一边抽开绳子,入目是:“血引生克蛊,以生死蛊为基,轩辕氏药血为引……”

双目圆睁,急切看下去,待看到完整的虫体图案,赶紧收起来。

“我出去一会。若大哥回来问起此物,你就说没看到,记住了。”

“这……是。”丫鬟诺诺应道。

楚谦犹不放心,回了房间拿笔墨抄了一份,再卷起后放回抽屉,又嘱咐丫鬟几句。

紧接着,他怀揣这份蛊案去了旋舞楼。

东方川:你别胡说,本元帅才不会谋反。

楚谦:你就是要谋反![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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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赐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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