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辞别

东都庆宫,云簪对着母皇的持枪玉像发着呆,手里捏张纸条,上书:思云,候归。

指腹摩挲信纸,心觉好笑:楚天机这根木头什么时候能学会说情话,也不晓得多写几个字!

候归?侯得是朕还是他自个?

阵风徐来,她忽而含笑回头:“淮叶姑姑,闻到香味么?”

“回陛下,闻到了,是桂花。”淮叶放下茶盏,拿起云簪惯常擦拭的抹布,细细为玉人像拂尘。

“麦芒这几日就盼着桂花开,好为陛下做桂花糕。”

她发觉陛下对张纸又沉默,行礼道:“陛下怎么了,一会笑一会忧。”

云簪怕母皇和父亲找不到五毒银容,即使找到也未必救得了五毒银花。

——若五毒银花过世,楚天机会怎么样?

而她不在他身边。

“今日儒门使者入京,不知会为朕带来什么消息?”云簪收起心绪,凝望窗外秋风打卷,“五毒府君放过四大寨,若府君交接不利,恐四大寨会有所动作。

来人,派人去宫门口候着,东方川一入宫,就带她过来。”

雅风禀道:“回陛下,宫外来报,东方元帅出城迎接儒门使者归来。在宫道上见了陛下派去的人,与孙大人分别,正往勤政殿路上。”

云簪轻笑:“算她知轻重。”

淮叶无声笑笑:“陛下和太上皇一样,料准东方元帅那玩猴似的脾性。”

云簪:“淮叶姑姑看着东方川和朕长大。说起料人心思,朕终不及母皇。”她收好信笺,回宫路上摘枝桂花,与信笺一并收入匣中。

等回勤政殿,东方川已候着了。

“陛下不催臣,臣也要入宫回禀的。”

云簪最烦急得时候别人卖关子。

“快说,你可弄清楚使者来意?”

东方川喝口雅风端来的茶:“儒门来使名唤史芫,乃是无涯阁门下一名儒医。她来东都目的有二:其一,请陛下派人帮忙找回儒门医阁三年前丢失的医典。其二,入国学府,教书育人。”

云簪颇感诧异,脑海里浮现祁药儿手上那本医典。

算算时间对得上。

当时,药儿说是伊兰仇在山中赠他,供他学医所用。

“朕大抵知道医典在哪。”

东方川噗嗤,茶水未入喉先喷出来。

“那可太好了。她一共两件事,第一件事,由臣应了她。陛下说说,此典现在何处?”

云簪顾左右而言他:“教书育人这事,只要她医术超凡,太医院皆可做她门生。”

东方川端茶扭身:“人家要教得是国府学子,传授得处世为人的中庸之道,不是济世救人的行医之道。”

说完她自己都笑了,“哈哈哈……当时,臣就像陛下这样听愣了。也就孙公见多识广,连连点头答应。”

“看来这第二件事由孙公应承。可她真有这本事?”云簪质疑,“儒门的人还真是特异独行。”

东方川点点头,颇是赞同:“确实独特。说不定,来日陛下能在朝堂上见到她。而且,臣觉得她的到来,正好给陛下解决朝中女官锐减的问题。”

云簪扬眉,没想到东方川对她评价这般高:“她若有本事让国学府的人尊为讲师。朕赐她国学府正监,调和男女官员矛盾。

川姐姐,她可有提起……”

东方川微微一笑,取出封信递上:“陛下真是心急。史芜先生说了,按大庆规制,请当世大儒写推荐信,入大学府行国考。

等明年国考入国学府,再行做官之事。

确实如陛下所言,孙公当场领她去大学府。整个学府仿佛过节,热闹得很。她还选择住在大学府舍,选在南门大街附近。那地方偏,虽是京都,也不太安稳。臣自作主张,遣了江天浪的二公子照管她。”

云簪听笑了:“她有如此心气,不堕儒门名声。依她。”

拆信阅览。

“吾儿云簪:

母皇和父亲安好,勿念。

无涯阁岛上平和祥瑞,书圣亦多,吾与你父已拜师阁主,欲长留此地,修身进学。

此地平和,辽有海天、近有书山,乃避世隐居圣地。

吾与你父戎马半生,分离日久,在此安居,无人相熟,可尽情漫步沙滩、遨游湖山海底,兴尽余生。

吾儿善敏,谅母皇私心,盼吾儿顺安。

今遣医阁弟子史芜登岸传学,可拜为国学府正监,宣讲儒门治学为人之道。

五毒银容已悄然上岸,返回南蜀,望她能赶得及救治银花。

倘若……天道不佑,银花不幸病逝,追为护国一品府君,与已逝甲子同尊同荣。

愿天地护佑,祈她长命百岁。

金簪、凌云,书。”

云簪仰首压下泪意,轻舒口气强扯笑容:“……银容已经登岸赶赴南蜀。希望她能救下五毒府君。”

东方川从后背紧紧抱住她,歪头道:“陛下若是想哭,川姐姐肩膀永远借你。”

云簪抹了泪,转身一拳,轻轻打她肩头:“朕习惯了,才不会哭。”

东方川莞尔:“既然陛下已经知道了最想知道的消息,那么这一份新鲜出炉的奏本,也请阅览。”

呈上一封鸿雁密信和加急奏章。

“这么快又有消息?”云簪接过奏折和密信。

东方川神色凝重:“信是南蜀司马所写,传入兵部,交到臣手中。奏折是南蜀府君亲笔,孙公去了吏部,让臣先呈来给陛下过目。

蛊王大会胜出者为楚国公,府君之位落在莫兰寨莫兰兰头上。”

云簪先看折子、再看信:“南蜀司马何其光说,莫兰兰是五毒府君弟子。他还在信里要求:遣水师营前往南蜀出口接应楚天机和莫兰兰。

奏本中规中矩,只写请封敕令,没写府君本人如何。”

东方川:“何其光这么写,定是南蜀四寨不服莫兰兰继任府君。我们也不知道银容什么时候登岸,说不定她已经救下五毒府君?”

云簪放下信笺:“若五毒府君平安,应当还能压制四寨一段时间。”

她于案前写一封诏书,“退一步讲,五毒府君解毒,身体亏空,四寨若发难,她也会尽力送楚天机出南蜀。

为今之计,调令江北水师营赶赴南蜀道,以军威震慑南蜀四寨。朕现在就写诏令,其一,为莫兰兰正名。其二,遣楚真一奔赴南蜀道。”

东方川双手按在案上,阻止云簪下笔:“陛下,一直以来南蜀都是易守难攻之地。如今,五毒寨势弱,其它寨趁机而起,光是军队震慑,不够。”

云簪诧异看她,从她眼神里看到涌动的杀意。

她不由垂目:“当日,五毒府君明明拿下四寨首领,却不愿杀她们。”

东方川嗜血冷笑:“那是因为她是南蜀人,南蜀自古就有寨斗,生死不论。只不过,五毒银花终归是五毒小寨起家,性子里还是软和更多。

她怕是觉得自己不行了,不杀四寨,是为楚天机留生机。”

云簪握了握拳,仰面看她:“你待如何?”

“陛下不是有隐卫营。虽说清儒叛乱之后,隐卫营大不如从前,但里面还有很多南蜀人,而他们皆是刺客。”

云簪握笔的手微微发抖:“你想让南蜀人杀南蜀人?”

“他们已经不是南蜀人了。他们是轩辕氏隐卫。”

云簪内心挣扎,口上亦道:“毒王柏山已经退役,楚让又被调为宫中侍卫,余下部众各司其职,不足以担任隐卫统领。”

“从前隐卫营是刑部尚书清儒兼任,如今刑部有谁可以接任隐卫营统领一职?

没有统领,无人听令,更别说杀南蜀四寨……他们的同胞。”

东方川伸了手,想摸云簪的脑袋,半路收回来摸下颚,只给个笑而不语。

云簪蹙眉,缓缓道:“接任隐卫营者必是朕之心腹。不如……”

“哎!”东方川赶紧摆手,“臣分身乏术。江北水师营的虎符还在臣这,西六府那边的动向也要关注着。你又让我下江南,我已定下明日启程,真是分身乏术,忙不过来。”

云簪看她急得“你我”都出来,愤然起身,叉腰近前:“那你说说,谁合适?”

“陛下明知故问。信里也说了,遣人接应,他马上就来东都了。”

东方川往后退了退,言笑晏晏,“正所谓先礼后兵,陛下先派使臣出使南蜀,任命五毒府君选定的——莫兰兰为府君。

楚真一领兵随后震慑众人。

四寨若不服,也会僵持上一段时间。这期间,他可以接下隐卫营,为陛下开锋第一刃。”

云簪一直以来的打算就是拿楚天机做刀做刃,等这一天终于到来,又觉得甚是残忍。

“陛下,为皇者,若不够强,何谈私请?”

云簪背对她,深吸口气:“按元帅之意办。稷姜,启诏。”

稷姜行礼,上前按云簪口述书写诏书。

东方川拿到诏书,向云簪行礼:“明日,臣就不早朝,连夜带圣旨下江南,调楚真一奔赴南蜀。”

云簪颔首:“明日早朝,朕会遣礼部出人出使南蜀,与楚真一在南蜀道汇合。”

国事议定。

东方川严肃的脸忽而拉扯个大大的笑容,满目欣然地看着她。

云簪压下难受,随她微笑,睨着:“母皇说得极对,川姐姐就是个泼皮。”

“哈哈哈……陛下过誉。”东方川大笑着行礼,又缓缓道,“臣许久未曾离开东都。陛下独自在京,万望保重圣体。”

云簪忍不住抱了抱她。

两人松开后,东方川再此行礼告退。

宫道上,东方川思索着:兵部、刑部一直没有收到清大胖、宁栾的信,江南那边怕是出大问题!

这一去,竟有种凶多吉少的预感。

一整晚,云簪辗转难眠,甚至想到不利用楚天机就能达成南蜀稳定的想法。

凌晨时分,她招来楚让,将国师行如处拿来的令牌给他:“回一趟隐卫营,告诉他们,谁能杀了南青蛇骨,谁就是下一任隐卫统领。”

楚让握紧令牌,肃容坚定:“属下……也想参与!”

云簪看着他,颔首道:“准。”

楚让离开前,本想把东方川谋反的事告知,摸到怀里的令牌,觉得不如再等等。待有实力,他说的话,陛下自然会信。

楚天机:谢谢你们这么会安排!

云簪:这……不是没有趁手的刀么……[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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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辞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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