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原来她姓戚,还如此忌讳将她的名姓告知,

方善安笑容未变,眸光微暗,原来不只外界,连安州的百姓都不知这座城池的主人另有其人,且还是一个女子。

百姓历来是受官府保护,可这里却要为城中出力才可过得安稳,这个说法倒也是头一次听说,但时值乱世,无奇不有,以劳力换银子换平安,倒也合乎情理而利大于弊,那就难怪城门盘查森严,却来者不拒了。

他看着妹妹满心崇敬的眼,直接打消了向她继续打探的念头,她既连她的身份都谨慎的连他这个兄长都有隐瞒,可见她对她的感激之深,芸儿秉性执拗,她若不想,便是他以兄长之威盘问恐也不会松口。

而且那个人对她有救命之恩,虽曾执刀威胁于他,却终究没有伤他,还让他们兄妹团聚,对他来说,也是恩大于过。他现下脱离左领军,不受任何势力所控,本就居无定所,依芸儿之言留下并无不可,但随他一起离开的还有上百名弟兄们,安州城会愿意接纳他们吗?

*

戚知霄不知道方芸儿私下替她招揽人才,她正听边也报来,于她,于安州都不算好消息的消息。

“戚公,钦差乃有代天子巡下之意,如今钦差亮明身份,若我们视而不见,便是藐视天子,抗旨不遵,按律,可是要问斩的啊!”

安州城从前知州一人坐大,城中官员形同虚设,而今虽城主换了人坐,可更是挨不着权利中心,自无人来分析提点这钦差突然出现应如何应对。

边也身为武将,对规矩礼仪知道的不如文官多,但他却知道自古皇权至上不容藐视,而他身为地方官职不大的武将,更天生对京官有股敬畏,是以在得知钦差卫队前来命城中去接驾时,便极为重视。

戚知霄不在乎皇权,更不将什么钦差看在眼中,甚至在对方踏入她设下的安州境内防线的第一时间,负责巡视的兵士就已发现报来,

而有望远镜在手,就算远在瞭望塔上也能将他们狼狈凄惨之状看得一清二楚,安州境内的流兵恶匪她刻意留了些就是为给城兵练手,但境外的乱军她却并没有伸手剿灭,不需多想,就知道是谁让他们如此狼狈。

只剩寥寥几十残军,口气还如此跋扈,可见这个钦差其人并非善类,以他的身份,若让他进得城来,势必耀武扬威。或者天高皇帝远,乱世险恶,干脆就掌着鸡毛令箭留下来做土皇帝。

戚知霄眸色愈冷,她大刀阔斧改了城中风貌,加固城池,严练士兵,传制威力强大的热武器,可不是给他人做嫁衣的。

“传信之人何在。”

亲兵林钊孟青等人日日随在身侧,对她的语气表情最为了解,虽此刻她神色未变,冷漠的语气也如常,但那缓缓蔓延而出的冷酷杀意却叫他们敏锐察觉,对她言下之意也瞬间意会。

但他们非但不觉得她大胆包天敢于对抗皇权,在他们心中,早在她站在点将台上无形而霸气将安州收入囊中,将他们点入麾下时,她便已是安州,是他们为之效死的主人。

而这座子乱世开始便不通政令的城池,早已不为朝廷所辖,而今乱世烽烟,上京尚且自保不暇,又有什么本事远摄安州?

甚至此刻人人心潮浮动,亲兵自组建至今,还未立下任何功劳,他们早已摩拳擦掌等待表现的机会,然未得命令,便默契的对视一眼而后自然分开。

边也被她冷眸注视,忽然灵光闪现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猛然抬头愕然望去,却在看到她眼中那丝毫不掩饰意图的冷色时,瞬间哑口无言,

他想到了她之前曾说只给他一次质疑她的机会,而在他心底也已然奉她为主,既然知道主上所想,自当为主上分忧,遂此刻纵是心中惊乱,他也迅速转变想法,

说道:“此人已被带下去看守,但戚公,如今安州仍属朝廷所管,世道虽乱,但乱的也都是各地拥兵自重的王侯,叛军。似安州等城,还不曾有反抗朝廷之事出现,若将钦差拒之城外,对安州,对您的声誉,都极为不利。”

“乱世之中,小小钦差微若蝼蚁,生死难料,”

一个自顾不暇早已失去了掌控的朝廷,就算她公开言反又有何惧,安州距离上京几千里远,他若真能派兵前来镇压,就不会有乱世出现。即便有别的城池听从皇令大肆讨伐,以城中如今守备,也未必会输。

想要达到目的有无数种办法,但绝不是为了区区几十人,就值得打破如今的平静。

戚知霄看他一眼,语气冷漠,深意莫名:“皇权政令早已不达,钦差身份真假无从辨别,安州才经战乱,乱军四下潜伏,拦路抢劫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传令下去,巡查安州境内有没有乱军作恶,致百姓受害。好生善后。”

*

时至五月,日光尤盛,但安州境内一道旁密林中,却阴凉如冬,

自派兵前去安州城送信已过去两个时辰,虽人马皆疲,但此地距离安州只有百里多余,按时辰来算,也该有动静传来,

可随着日光渐落,冷意越浓,心中的期盼也一点点消磨,尽皆受伤在身的士兵更觉伤口剧痛,身心疲累,若此时有敌人来袭,他们只怕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怎么去了如此之久还不见人来接驾,难不成那小小安州也敢违抗皇命?藐视皇权抗旨不遵,本官能将那城中官员先斩后奏!”

大肚钦差握着袖口在林中来回踱步,骂声不停,半晌后,忽看向树下闭着眼面色苍白却平静的将军,顿时火冒三丈咚咚踩着地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颐指气使:“本官一介文人尚且力气恢复,将军久经战场,小小的叛军就叫你们一个个如丧家之犬爬不起身?若是因信没送到而叫本官枯等半日,本官绝不善罢甘休,定要治他个办事不利之罪!邓将军!本官命你即刻再派人前去看看!”

随行带的药包早已丢失,林中众人都只是随意处理了下伤口,这尖利的叫声只如魔音穿耳更让众人面色发白伤势愈重。

邓功章伤势最重,失血最多,他连舔唇如此简单的动作都做不了,沉重的眼帘扇动几下就用尽了全部力气,他撕开干裂的唇正要说话,嗡鸣的耳中忽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这声音如辣日饮冰透心冰凉,体内仿佛陡升力气,让他倏地睁开眼,干哑着嗓子低声大喊:“戒备!”

只是到底为时已晚,瘫坐在地的兵士有心无力,费力睁开眼撑起身时,就见之前追着他们残咬的乱军竟又锲而不舍追上,阴凉的林中霎时笼罩绝望,

“是,是乱军!他们竟然还敢阴魂不散!邓将军!快来保护本官!立刻前往安州!本官定要治安州知州怠慢之罪!”

然不等他威风大耍,脸蒙黄巾身骑大马的乱军已经将他们团团包围,钦差连连后退却还高高在上自以为安州军马上就来接驾,到了此刻还不死心的抖着嗓垂死叫嚣,

“贼人安敢猖狂,安州军即刻就到,若你等胆敢伤害钦差大臣,定死无葬身之地!快快离开本官就大人大量放你们一马!”

为首男子在拖着重伤之身还挡在众人身前的军服男子身上顿了瞬,不着痕迹与身旁人对视一眼,朗声狞笑:“哈哈哈哈,安州军来不来爷爷不知道,但爷爷知道你这狗仗人势耀武扬威的狗官马上就会死无葬身之地!识相的就乖乖交出宝贝,大爷我说不定一高兴就饶你一条狗命!”

说罢,就作势举刀挥去,见那被残兵围在中间还被吓得平地摔倒的大肚钦差,刻意凶狠却不够残暴的眼中顿时划过一抹嘲讽,

“保护钦差大人!”

邓功章拼力拦下一刀,摇晃着站在原地头也不回对身后残兵吩咐,过重的伤势让他头中昏沉,看不出这些乱军与之前让他们狼狈败逃的乱军细微差别,也察觉不到挥来的刀会如此轻易被他挡住,只是谨记使命保护钦差,竟真叫他们死而后生杀出重围,却不知不觉被逼着按原路又逃出了安州境内。

*

朝廷来人不宜声张,此事就全由亲兵暗中操办,而被打灭了生志,重伤在身的几十残兵,又怎么会是经了严酷死亡训练,身手心智样样过人的亲兵对手,

去时天刚过午,回时天仍大亮,不到三个时辰,林钊孟青二人便带着三十亲兵回来复命。

“...属下等已将冒充钦差之人赶出安州境内,这些东西便是从那假钦差身上搜得,请戚公过目!”

戚知霄只将几张圣旨文牒留下,其他财物直接下令销毁。

大濛国的字与她所熟悉的汉字没有太大差别,除了接旨的人不同,内容都如出一辙的圣旨她一眼便看个清楚。之前她就有对安州之外的世界不够了解而觉得束手束脚,现在倒是弄拙成巧,让她了解不少。

虽然圣旨上并没有写出上京窘境,但只看那皇帝广撒网,以加官进爵金银财宝为诱,命各地拥握众兵的王侯出兵平蛮平乱,就知道朝廷已经耗不起,或者不敢再耗。也更能看得出朝廷的威严于此乱世,已被轻视到何种地步。

而圣旨上点名湘南王拥兵十万,镇北侯握兵十万,黔州王手下十五万,甘陵褚侯三十万,就可知这几地应就是当下乱世势力最大,而没有明面上反出朝廷之人。

但以安州附近江吉军为例,应该还有不少拥兵在手的势力。但这世道兵权最重,人命轻如鸿毛,大家都在保存实力,等待局势清晰,才会做出决定。

几大势力不断扩张,互有摩擦,大战不多,小战不断,忙着争夺势力都来不及,谁会去搭理一个注定要覆灭的**朝廷。

而正因内斗不断,塞外几部异族才会趁机涂炭中原,杀百姓,占城池,互拧为绳,竟也夺了一席之地。

戚知霄将圣旨丢入火盆,锋冷的眉眼深邃莫测,大濛的局势已经清晰,但情报有限,太过片面,即便是要偏安一隅,也不能眼瞎耳聋,

现在时机不到,但日后也该要寻个时候,亲自去了解一下,念头刚动她忽地灵光一闪,凝眸沉思片刻便叫来林钊暗做安排。

*

得天眷顾之人,总会心想事成,

戚知霄正叫边也再列一情报营分派各地打探时时情况,便听亲兵来报道是有人投靠。

对于方善安其人,戚知霄并未如何看重,她愿意放他进城,是有绝对把握他翻不出花来,也有之前他被迫告诉了她一些重要信息,作为回报才让他与亲人见面,二人之间已算两清。

他来投靠确实在意料之外,但左领军已经分崩离析,他唯一的亲人在此,他想要留下也并不奇怪。

戚知霄思忖片刻,没叫他来,只是对亲兵吩咐:“若想在安州谋生,就去兵营报名参加试炼,无关紧要之人,不必特意来告诉我。”

方善安被拒之门外并不觉得奇怪,她的身份今非昔比,性子冷酷凌厉,他本也没觉得自己重要到能随意见到她,牙白的脸上一片温和,对高站阶上冷冷说完准备离开的兵士有礼一揖:“大人请留步,在下明白城主之意,既要投靠,自已准备了敲门砖,还请大人再通传一次,在下有外间军情告知。”

一刻钟后,方善安站在堂中从容见礼后,不需上方发问,便主动说道:“在下不才曾跟着左领军自江门一路行军安州境,不敢自夸能掌天下局势,但对如今安州四面局势确能用上几分,”

他来此前已思量许久,恍然大悟,有亲人在此,而城主又是芸儿救命恩人,天下大乱流民遍地饿殍遍野,哪里都不能轻易安身。

而安州如今不再纸醉金迷,勤练兵士,城貌焕新,虽没了欢声笑语尤显清冷,但从前那股奢靡腐朽全被勃勃生机取代,只是置身其中,便觉莫名安心,于乱世之中,怕是再没有比这里更能活人性命的所在。

既然决定留下,就得想要如何才能留下,而且不仅仅是作为一个,名不见经传泯然与众的士兵小卒的留下。

以她的身手之强,恐怕放眼他所熟知的各方势力都找不出能与之相提并论的高手,是以想以身手得她另眼根本是天方夜谭,也无甚价值,

虽安州城已在她的掌握,但据他所知,她的身边,甚至是安州城,并没有,也不曾出现一位可称为智囊之人,而他虽比不得大军师大先生,但也有七八分之才敢于献出!

想到此,他眸中坚毅,神色自若,从容说道:“左领军之所以会往西迁移,概是因湘南王已将湘江以南所有城池村镇占下,而湘南王其人唯我独尊,手段狠辣,野心勃勃,与镇北侯时有摩擦小战,曾放言要将整个湘江南北尽收掌中。镇北侯坐镇湘江以北,拥兵十万,从势力上看与湘南王旗鼓相当,但论军力,以军功出身的镇北侯,领兵作战之能远胜湘南王,而安州虽然远在湘江以北,却介于二者之间,也早在湘南王,镇北侯日后欲拿之地。”

“安州坐在南部偏西,距北边外族仅仅一千三百里,虽他们现在大多兵力囤在东边大量掠取财宝争夺据地,但西边乃出入边地要道,不论是继续高歌猛进,还是兵败退回,安州,都势必会成他们必定要夺的城池所在。”

“且不说距离更远的天子之师,远在黔西的黔州王,褚侯军等如今盘踞各方的大势力,便是距安州只有六百里的江吉军,也对安州觊觎在心虎视眈眈。而黄义军虽首领被斩,其军兵败溃逃,但仍有散兵流窜,大势力不会将他们这等肆虐残暴的败兵看在眼里,但在小股势力眼中,黄义军的人手之勇远超常人。加之他们曾攻打安州,对安州之况知之甚深,不论是打着为首领报仇的名头纠集人马,还是怀恨在心撺掇别的势力前来攻打,或是有隐在暗中的大小势力窥视,安州眼下的平静日子都不会太久,”

方善安将自己所知及猜断悉数道出后,极轻的长出口气,然简洁冷肃的堂中并未因他口中之言变化半分,上首霸气而坐的女子冷眸如初,好似他说的一切都在她意料之中。

他忽地喉中发紧,额角溢汗,衣袖下的手猛地攥紧,胸中却反而有股隐隐澎湃的热流涌动,一个泰山压顶不崩于色,万事成竹在胸的主上,岂不比胸无乾坤的主上更值得效力吗?

如是一想紧张的下颌忽地放松,他眼中微晃而后坚定灼亮,再开口时连语气都比刚才更从容两分。

“阁下大力练兵,城中兵器定供应不足,以阁下之威,那三百里外的铁矿绝不会拱手让人,然江吉势众兵多,自乱世以来无人敢欺,时至如今军中不曾死伤一人,而他们把守铁矿近四年之久,军中兵器之厉之巨无可想象。但不论安州想要自保,还是要向外扩张,铁矿势必都要握在手中。我知阁下手下不缺可用之人,但成大事者从不被琐事捆缚,”

到此时,方善安才撩起衣袍单膝跪下,仰起头拱手在前,眼眸熠熠,扬声说道:“在下不才,虽无学富五车,但也读书万卷,走南闯北,血里拼杀,知天文地理,懂炼狱人间,堪有两年谋士之资,请奉尊上为主,尽己所能为尊上分忧效力!”

“同行百人虽无正规操练,但也历过大小拼杀,虽曾效力旁军,但所图都只为能得一片安稳,不曾滥杀无辜残害百姓。既奉尊上为主,定唯尊上马首是瞻,誓死效忠!我知以尊上之能,拿回铁矿并非难事,然却难在如何守矿,且还要与江吉军正面为敌。但尊上若要做大,必要保存实力发展势力,是以铁矿之事,不能强攻,只能智取。”

“而在下恰知还有一处铁矿,可解决城中缺铁之急。”

方善安能得知未被发掘的新铁矿,乃是实实在在巧合一桩,他虽非专精寻矿之道,但他览遍群书触类旁通,在听一左领军偶然说过村子或受诅咒,粮草不丰,水源沉杂便曾想过定是附近有物污染,只是当时不曾多想,后来便是仔细想来确定,也知以自己百人之力想要据为己有,莫如怀璧其罪,而事有天注定,才叫他来到这里,以此为问路石,敲门砖。

只他与同行弟兄本就是旁军转投,从忠诚二字之上已然弱于他人,而他更曾有被胁迫道出机密之过,想要获取她的信任就又更难上加难。

但人生在世,最怕不是遇难而退,而是浑浑噩噩不知一生为何,先时他只想与芸儿团聚再谋求安定,却不知前路何在,然现在,他有了方向所求,踌躇满志,一腔滚烫热血正待燃烧。

他没有问,是因他知道,以她的为人,绝不会愿屈居人下,她本人有勇有谋,手中有城,掌下有兵,未来天下,何尝不会有她一席之地。

甚至于他心中暗想,未来一方英豪,乃至于乱世之主,未必就不能是她!

虽然现在他还没有为她所用,虽然她现在仅仅只是一个不为人知的一城之主,虽然现在还有天子在位,各地有豪雄盘踞,但这个想法就是在他脑中扎了根,生了念。

新铁矿?

戚知霄锋冷的眸在他脸上打量了瞬,他说的都对,铁矿她是要拿回来,但要拿也确是等同于向六万江吉兵开战,以对方先前曾派人打探的谨慎,若真派兵前去,他们兵力充足,定会派人釜底抽薪,

以安州如今的兵力,即便有火.药在手,主动奔赴出击必定也是损失重大,就算得了铁矿,失了大本营,也是得不偿失。

说到底,还是安州兵个人能力不够强大,但凡能有两千,哪怕是一千能有她从前手下的实力,再配备弹.药,也足以拿下铁矿牢牢镇守。

戚知霄眉头微皱,安州城距安山铁矿近三百里,中间路途遥远,多处可以藏匿伏击,即便拿下铁矿,以安州如今兵力,也不一定能运得回,守得住。

江吉军不是乱军,他们更忠诚更有组织,没了主帅还有副帅,以及各级将领,战斗力,行军能力,更非野军可比。

诸多思虑不过转瞬之间,锋冷的目光看着堂中男子,戚知霄没有鄙夷他曾受迫泄露机密,也没有轻视他轻易转投,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良禽择木而栖,若能活谁愿意轻易去死,只有活着,才能走一切可能。

“铁矿不仅要拿回,还要没有后顾之忧的拿回。你口中铁矿若为真,若可用,那我座下,就给你一席之位。”

方善安骤然眼中大亮,胸中灼热,

“谢尊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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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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