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援军到!火炮留中!!!”
千钧一发之际,唯有己军知其名,划破夜空的大喊,成功令正要点燃引信的炮兵及时收手,与之同时铺天盖地的箭雨已接替而上。
直待前方呼啸冲锋的镇北军如摧古拉朽般哗啦啦栽倒在地,顾二郎及一众以身为饵抱必死决心的突击营兵,方才从真的有援军赶到,不必赴死的惊愕与狂喜中彻底回过神来。
而此时,孟青已策马疾至近前,他未停马,侧首看来的脸上风尘仆仆,眼下青黑,可见必是日夜兼程而来,
他嗓音沙哑,语气中却尽是畅快:“顾营长可还有余力并肩作战?!”
话虽问他,然人却已如虎入羊群杀入敌圈。
顾二郎忽然一声长笑,豪气顿生,“兄弟们,咱们的任务还没完,还不能死,拿起刀箭,杀啊!!!”
“杀啊!!!”
这一刻,绝境逢生的狂喜仿若甘霖突降,滋润已经力竭的突击营兵,只觉浑身力量暴涨,战意猛增,无人有瑕庆幸死里脱生,他们一个个举着弓箭,举着大刀,与不停骑马奔过身边,同样身穿黑甲军服的安州军,一同冲杀回去!
必死的战局,顷刻间乾坤倒转!
***
距清远城百里外左进康卢的岔路附近,一支约有三千兵马的军队正在疾速赶路。
“快快快!速度再快加急赶路,侯爷有令,一个时辰内务必赶至清远,延误军机者,军法处置!!!”
“是!!!”
于夜色中奔行的队伍正是大半个时辰前收到大营飞鸽传信自康卢点兵出发的镇北军,军令紧急,众兵士只知清远城遇袭,来者何人,敌军多少,清远城现况如何等等一概不知。
然军令如山,为兵者不需知晓具体内情,只听军令严格执行便是,众兵虽从熟睡中被突然叫起长途跋涉,却也无人抱怨疏懒,反倒是对那敢在此时在镇北军头上动土的偷袭者极为好奇且不屑。
“诶你们说方才那一阵巨响会不会是偷袭清远城的人干的,还有之前的蓝烟,是不是也有些关联?”
“这么大的动静怎可能是人力所为?常言道天灾**造乱世,后者暂且不论,倒是这天灾我看也差不离了,你们没觉得最近天日极热吗?依我看,干打雷不降雨,莫不是有大旱之兆吧?”
“这话倒是在理,天下谁人不知湘南地已被我镇北军攻占,竟还真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真是老寿星上吊,不想活了!”
“我却是可惜那清远城的守城将领本该是板上钉钉要升官的差事,却叫人钻了空子不敌还罢,消息竟还传到侯爷耳中,叫侯爷亲自下令派兵支援,这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赶路辛苦枯燥,不影响行军的前提下,兵士间互相交谈一二权当解乏,乃军中常情。
而众兵脚下疾行,其实心内却不以为然,越是靠近江河,南北两岸便越是镇北军腹地所在,虽留军不多,然周边到处都有镇北军大小军队巡视镇守,
而康卢比邻清远,若有大军经过必早被发现拦截,且而今南地大半已在掌握,想要通过镇北军重重防线到达距大营最近的清远作乱,必非小股势力能做到,
在未被发现的情况下蹿入,只有可能是就近的流民匪寇,见清远城兵少打了个措手不及罢了。
却下一瞬,携着逼人寒意的黑云自后方忽然袭至,刚刚还暗道清远无能不敌的众兵,便也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打了个猝不及防,排列聚集的众多兵士还未来得及转身闪躲,眨眼间便被从天而降的箭雨射倒一片。
后方惊叫突升,疾如雷鼓的马蹄震声也随即赶到,将领忙勒马回望,黑压压不知从何处出现煞气磅礴的骑兵霎时闯入眼中,他赫然瞠目张口欲呼,却还未出声,额间震痛,人便被大力撞倒马下,再无声息。
夜色中目有不及,而惊变已人人皆知,却是刚抬起刀回身反击,脖间便猛然一凉,晃动的视野内,一抹在月色下仍极其显眼的血色红翎疾风般席卷着血雾呼啸而过。
整装聚行的三千兵马只一个照面,甚而连攻击者是谁都没看清,便被利落斩杀,疾如雷鼓的马蹄声踏过,地上再无一人站立,月光朦胧,唯余血尸满地。
***
无望远镜相佐,仅靠河上兵船被炸遗燃的火光,只能隐约看到南岸人影晃动,杀声震天,
前后去兵一万,再加南地听令折回的兵马,用以围攻区区几百人委实大材小用,然对这支拥有威力强大的神兵,不知底细的神秘之军,刘文冲不愿轻忽,
而本应一两刻钟便该结束的战事却时已超倍仍在继续,后续五千兵士已过河心,便前军损伤再多,对战区区几百军兵仍无捷报,不得不叫人惊疑对方战力之强,或是仍有极具杀伤力的强大兵器!
他眉心紧皱如重石压胸,却未再下令,镇北军十万大军,算上今夜已派出近八万,两地战事本就已受天下瞩目,欲想浑水摸鱼者不在少数,偌大江北而今仅剩两万兵士镇守,再行输送,便有后背空虚之患,本是征南扩地,却不可本末倒置被人趁虚而入。
即便此时暂未登岸,兵力悬殊却无可弥补,耗时越久,便越对己方有利,登岸全歼不过早晚。
只可惜,他遇上的是横空出世,养精蓄锐势如猛虎的安州军,他没有安州军比同千里眼的望远镜,无法像顾二郎般将对岸局势看在眼中,自不知对岸局势早已有变。
孟青来的及时,虽仅带来两千兵士,但足以将已登岸的镇北军重新打回水中,而他紧急受命的任务,便是在能保得己军与突击营兵士性命的前提下拦截镇北军过江,
只需抵挡两个,不,一个时辰,待戚公带兵赶来,才是属于他们的猎杀时刻!
便抵挡不住,而今南地大局已定,就且让他们过来,也已与大局无恙,不过送死尔。
只不过如顾二郎宁死不退般,安州军无人愿戚公安排的任务在自己手上失败!
“二郎你且带兵退后疗伤休整,此地有我们在,必然不会失守!你与兄弟们只管安心,戚公已拿下梵城,两个时辰内必能赶到!”
顾二郎等人到底体力消耗过甚,因援军赶到而重新充盈的体力,已在又一轮御敌杀敌中用尽,而今有同袍在侧,再听大军已安定大局,戚公就要前来,便越发的放下心来,
遂他也未再强撑,忙招呼手下拿上盾牌围挡成圈抓紧疗伤休整。
孟青的出现打了敌人措手不及,却都是久经沙场的精兵强将,很快便稳定军心,只一方落于水中作战不利,而一方连续日夜赶路亦满身疲惫,虽攻击不停,却远不如刚交手时来的激烈,而战时越久,便越于水中不利,
只当河上再次出现三艘巨大兵船时,却让暂得平稳的战局瞬间大变。
孟青虽没参过大战,但他心志沉稳做事周全,实有大将风范,眼见敌船再近,他临危不乱,想到方才赶来时两门火炮对冲之势便知定还有两发炮弹,当即便扬声下令:“炮手准备,调距敌船,放!!!”
砰砰两声巨响砸落,噼啪断裂声掺杂,两道火光霎时冲天,数道惨声嚎叫同时响起,便连河中作战不停的敌兵也受到波及被震眩片刻丧失战力,被早有准备的安州军趁机屠戮。
炮弹仅剩两枚,兵船巨大,一弹可重创却未能将之翻覆,且还有一艘完好无损,船上水中两向攻击,立时将安州军刚打下的优势压了下来,
所幸顾二郎等人自城里拉来不少战资,有军甲护身,盾牌为挡,你来我往间伤亡却是不多,但被动挨打不是安州之风,更非是长久之计,
孟青当即下令兵分前后,前方阻杀上岸,后方箭雨压制还击,又因岸边河中尸体船骸遍布深厚,那仅存的兵船一时难以靠近,双方虽兵力悬殊,但也暂时谁也奈何不得。
然兵船兵多器全,大军压阵有恃无恐,眼见兵船缓慢且强硬的冲破阻碍靠近河岸,纳入射程,吱呀嗡动的投石重器也已蓄势待发,孟青猛然扫见心中大惊,当即不再恋战,手臂抬起砰声骤响,蓝光乍现,
“全军听令,即刻撤退!!!”
重击面前人力不可抵挡,而双方兵力倍差,已然势变,再战下去只是徒增伤亡!
战场之上人声或有不及,然那耀眼蓝光却极为夺目,安州军令行禁止作战默契,后方压制缓退,前方迅速后撤,汇兵后两千人齐手一轮稠密急射,瞬间压得河中镇北军抬不起头来。
而趁此时机,安州军已迅速带着两门火炮策马疾驰,顷刻间行出数米远外,待镇北军回过神来抵达上岸,只能望见那支军队漆黑背影。
“港口已失,清远城不能再拱手让人,两千兵马在手,任他兵力再多一时半刻也攻城不下,二郎你们鏖战辛苦不宜再继续赶路,便率军回城固守暂歇,我率一队人马立刻南行与戚公汇合,待大军赶至你等再一同出城杀敌,如此安排你可同意?”
顾二郎心知他是好意,也知如此安排于此时最为妥当,自然真心领受:“孟队长言之在理,此次驰援之恩,二郎铭记在心!”
二人领兵在前并驾齐驱,寥寥几句定下安排相视颔首,后于回城岔路口分兵而去。
今夜率兵前来的乃是镇北军下威震军主将单无畏,他带兵多番征战从未如此次般,还未战,便先折损大半,于他手下几可算得上常胜军威名来说,可谓是奇耻大辱!
而其军方才还抵死不退,现下又突然不敌撤退,叫他扑空了的狡诈阴险更叫他怒火中烧,然他身为大军断后之将,冷静沉着本就胜于旁人,
此军行事诡异,不得不防。
“众军听令,留兵三千整军清港,其余人随我追杀敌军!”
“是!!!”
如星光罗列点亮南岸港口的火光落到北岸众人眼中时,军中士气顿然大震,紧随其后传来的战报更让刘文冲胸中郁气大出。
“禀报侯爷,敌军不敌后有两千援军赶到,一番激战仍然不敌,现已兵败撤逃,单将军已率军追击,南岸港口已重归我军手中!”
这一夜变故重重,众军自深夜到此隔江观战至黎明将至,皆心力交瘁,南地虽隐患未除,但今夜局势已定,而此军来的突然,正该是养精蓄锐以备随时应对,
刘文冲扬手一挥,正欲下令叫众兵回营,却刚转过身,身后便杀声再起,连那已经消停耗尽的巨响竟也再次响彻天地,
他唰地震惊回眸,那火光照亮的港口,数道翻飞倒下的黑影清晰映入眼中,而后,目眦欲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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