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任在姜昭离开皇城七日后,收到母亲离世的消息,她并无悲喜,冷静地安排事宜,告假后回幽州奔丧。
回到幽州淮阳王府,府中上下已挂满丧幡。
见她回来,下人赶紧去通知淮阳王,根据礼节,祁任先去灵堂祭拜母亲。
点香跪拜,祁任做得规规矩矩,心中却无悲也无喜。
直到一套礼节走完,看着那块小小的牌位,祁任微怔,恍然发觉,这世间唯一一个知道自己女子身份之人,就这样离开了。
小厮见她拜祭完,才小声道:“世子,王爷在前厅等您。”
又看了那牌位一眼,祁任转身道:“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祁任的母亲不是世家之女,只是博得她爷爷奶奶的喜爱,又耍了些手段,才让淮阳王娶了她。
因而淮阳王厌恶她,将她娶回来之后也没有过多搭理,后来淮阳王纳了妾,有宠妾灭妻之势,她的母亲又使了些手段,怀上了她。
她母亲本想此胎是男儿,就可母凭子贵,也能顺理成章地继承淮阳王的爵位,但她却是女子。淮阳王本就对她不喜,父母去世后,无人管束他,对于这个被强迫娶进的正妻就更是冷落,没办法,只能对外说祁任是女子,将祁任当做男儿养。
祁任垂着眉眼,走出偏殿,路过自己之前和母亲的住处,里面樱桃树花开得正盛,白色的花朵到和此时府中的丧幡呼应。
祁任最记得的就是这课樱桃树,因为每次母亲因父亲冷落她生气,让下人不给她饭吃时,她就只能到此摘樱桃吃,没有樱桃的季节,她只能饿着肚子。
来到前厅,淮阳王和他的爱妾坐在上首,家族的其他人坐在旁边,将位置占完。
祁任踏步进入,到了堂中,行跪拜之礼,“孩儿拜见父亲。”
腰背挺直,仪态漂亮。
但淮阳王只是淡淡睨她一眼,道:“家里其他长辈也在,看不到吗?不知道行礼?这些年出去礼仪都忘了?”
祁任是淮阳王世子,按礼只需给父母行跪拜之礼,但淮阳王并没有叫她起来,就叫她行礼。
祁任垂眼,跪着一一对堂中其他长辈行礼:“祁任见过二叔、二婶、三叔、三婶。”
给一圈长辈行了礼,祁任跪正,并未抬眼,朝着他父亲的方向,对他的爱妾行礼道:“见过陈姨娘。”
淮阳王继续挑刺:“其他兄弟呢?长幼有序,孝悌之礼,我看你是全然忘了!”
祁任指甲陷进肉里,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似的,面上依旧没有表情。
“见过大哥、二哥、大表哥、三表哥、四弟、六弟。”
淮阳王冷笑:“你也是,哪有哥哥跪着和弟弟问礼的?”
祁任面无表情,就这样听着。
“行了,看到你就烦,回去换好孝衣,到本王书房一趟。”
“是。”
祁任垂着眼,躬身退出去。
到了屋外,里面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祁任沉默转身,宽大的玄色衣摆下,指甲早已刺破手心。
回到房内,婢女将孝衣送来,祁任叫人出去,关上房门,她才褪去身上的衣物。
白皙的肩背处,有几条伤疤交错纵横,一路延伸向下,隐没到被白布包裹的身躯上,看起来应该有些年头了。
祁任穿起孝衣,去淮阳王书房门口等他,但几个时辰过去,淮阳王还没有回来。
府内下人就像没看到她一样,各自忙着,直到天色暗下,淮阳王才姗姗来迟。
祁任躬身行礼,淮阳王皱眉让她平身,随他进书房汇报这些年在皇都的情况。
等祁任汇报完毕,已经夜深了,胃部灼烧之感传来,她微微皱眉,回到住处,婢女将吃食送来。
祁任等着婢女出去,一旁她自己培养的亲卫上前一步,拿出银针放入菜中,确定无毒,才让祁任用饭。
出殡之日还有几天,这些天,祁任一直深居简出,非必要不外出。
但外界的消息,她一直都在关注,留在四处的密探将各处的消息递到她这。
看着手中的信件,祁任皱眉,低骂一声:“蠢货。”
原来是二皇子在她离开后,就马不停蹄地让人去风栖野府上劫人。
祁任将信件放到一边,亲卫问道:“殿下,不传信给二皇子,让他收手吗?”
“不了,姜统那人刚愎自用,自视甚高,不会听我意见,既然他自己要找死,那就让他去死,把我摘出来就好。”
说着拿出二封密信,祁任打开来看。
看完,祁任思索一番,对亲卫说道:“留意这个七公主,若是找到她,带她来见我。”
…
两月之后,云水镇水患终于解决,水利建设也步入正轨,姜昭他们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永安王设宴给他们践行,席上众人觥筹交错,听歌赏曲,也算是宾主尽欢。
第二日中午,姜昭他们才动身回京。
此次他们并不着急,用了将近一个月才回到皇城。
二人晚上到京,姜昭将董佩兰送到敬文王世子府上,转身去了丞相府。
丞相:“不知太子那么晚了,来找老臣是所谓何事?”
姜昭:“此次孤前去灵州治水,带了一治水能人回京,想让他入工部为官。”
丞相抬头看向姜昭,姜昭继续道:“丞相放心,明日不会是孤提出此议。”
“噢?难不成是十三殿下?”
姜昭勾唇浅笑:“正是。”
姜昭:“灵州之时,我教与这人看查地形,使用舆图,还请人教他习字,如今基本用字已经学会。除此之外,我和他并不过多交集,倒是十三皇兄,时常与他探讨民情,感慨他怀才不遇。”
姜昭轻笑道:“孤在他面前说过几次世家大族把持朝政,十三皇兄很是气愤,回京之时,就带着那人一起回来了。”
丞相一下就懂了姜昭之意,他这是将姜宇推到风口,即保全了自己,又培养了自己的势力。可是……
“若他不能入朝为官,该如何?”
姜昭:“不会,父皇有意打压世家,分解他们的权利,有个毫无背景,又有能力之人送到眼前,他不会轻易放过的。”
丞相笑道:“还是太子殿下思虑周全。”
“那明日需要老夫做什么?助那人入朝吗?”
姜昭含笑:“您什么都不用做。”
“您是平民出身,卷进来,只会惹得一身腥。”
…
第二日上朝,姜昭汇报了此次灵州治水的情况。
皇帝满意地点头,夸道:“不错,你们二人临危不惧,知道就近寻求宁昌王帮助;也不只顾眼前,修建水利,造福百姓,不错不错。”
姜昭、姜宇二人拱手,“多谢陛下夸赞!”
“好好,”皇帝笑道:“此次你们做得不错,想要什么奖励?”
姜昭:“为民做事,造福百姓,本就是我们该做之事,怎能因此讨要奖励?”
皇帝含笑点头,看向姜宇,“宇儿,你呢?”
姜宇沉默一会,躬膝跪下道:“父皇,儿臣却有一事想要讨要封赏。”
“噢,你且说说看。”
姜宇:“父皇,儿臣和太子在灵州治水时,遇到一治水能人,我将他带到皇都,想求父皇给他封个官职。”
姜昭听后,轻轻勾唇。
皇帝严肃起来,道:“你先细细说来。”
姜宇:“禀父皇,此人名唤周老三,对水利和民情都很有见解,此次我和太子修建水利,多亏有他指导,我姜国境内,水患频发,儿臣认为,可以将他留在朝中任职,主持水利修建之事。”
皇帝:“太子,可有此事?”
姜昭向前一步,跪下回道:“禀父皇,确是如此,周老三此人,熟悉水利民情,确实是个人才。”
“这……”皇帝还在低头思索什么,站在姜昭身后的一文官大臣站出来说道:“陛下,让此人入朝为官,于法不合呀。”
姜宇回头瞪过去,“能人为官,造福百姓,怎就不可?”
那文官也毫不示弱,“陛下,我国律法规定,入朝为官需得是贵族才可,若是让这平民为官,岂不是坏了律法?”
姜宇:“丞相大人也是平民出生,为何他就能入朝为官?”
丞相被点到,只是低着头,不说话,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文官:“丞相大人学富五车,聪敏过人,有经天纬地之才,那是一般人能比?”
姜宇梗着脖子继续道:“我带来之人,也是聪慧过人,善治水利,这怎么不算经天纬地之才?!”
“够了!”皇帝出声打断他们。
“宇儿,既然你说此人也有经天纬地之才,可否让他到朝堂来,朕亲自考考他。”
姜宇拱手行礼道:“父皇,他就在宫外候着,您可现在就将他叫来。”
“好,传。”
周老三来到殿馁,看了姜昭一眼,才俯身跪下,“草民拜见皇帝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看他人高马大,微微皱眉,这不像读书人的样子。
“平身吧,宇儿说你在治水方面十分有见解,姜国境内有一处江流,时常发生水患,你且看看,有没有解决之法。”
说完,让人拿了张舆图给他,周老三看着图,指出此处发生水患的原因,有根据原因提出治理之法。
皇帝看向工部的大臣,“他说的可对?”
工部尚书面色微白,侧身走出队伍,禀报道:“回陛下,这人所说之计,却有些道理,但我们没有实践过,不知效果。”
“有道理。”皇帝咂摸着着这三个字,“那就是可行了。”
说完不顾众人各异的神色,继续问了周老三几个问题,周老三一一答出。
姜宇心中甚喜,没想到周兄有如此之才,父皇几个刁钻的问题都能答出。
周老三却是微微送了口气,还好太子殿下早早预料到,告诉了他该如何回答这些问题。
“好!”皇帝一喜,力排众议,拍板道:“那就认命周老三为工部侍郎,协助工部治理水患,修建水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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