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佑安快步上前,跟前方的男人打招呼,“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戴庭芳正看着一旁的稻田想心事,突然听见有人向他搭话,随即,他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他迟疑地转过身,看见一个女人站在不远处,她肩上扛着一头鹿,鹿好像受了伤,鲜血顺着她的衣袖滴落在土路上,鹿头垂在女人身侧,睁着大大的眼睛,默默看着他。
女人穿着的粗布衣服上尽是尘土、草叶和血污,像是刚在地上和什么打了一架,她的脸上也带着血迹,这让戴庭芳吓了一跳,“姑娘受伤了吗?”
姜佑安看见戴庭芳的脸,双眼瞬间迸发出异样的神采,咧开嘴笑起来,“公子,你长得真好看。”
戴庭芳有些失神,流血的鹿,温顺的鹿眼,肩上扛着鹿的女人,女人灿烂的笑脸,如此怪异的场景,自己难不成是在做梦?
看见美貌公子愣在那里,一句话都不说,姜佑安向后看了看,见那男人把砍刀别在腰间,转身往山里去了。
姜佑安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危机解除了,她向戴庭芳点头谢道:“还好有公子在这里,不然我这头鹿可就危险了。”
“鹿?”戴庭芳回过神来,“这鹿怎么了?受伤了吗?是你救了它?”
姜佑安两手扶着鹿腿,骄傲地昂起头,“这鹿是我打猎打来的,厉害吧!”
戴庭芳皱起眉头,“你?打猎?”
“看公子如此貌美,我就邀请公子去我家,品尝一下我亲手猎来的鹿肉,怎么样?”姜佑安笑着提议道。
姜佑安笑得越开心,戴庭芳越觉得可怕,血腥味充斥着他的鼻腔,让他感觉有些恶心,他掩住鼻子,侧过脸,“不了,多谢姑娘美意。”
“好吧,看公子的衣着打扮,也不像是吃不起肉的,这头鹿,我们就自己享用了。”姜佑安扛着鹿向前走去,“再会!”
“再会。”戴庭芳轻声应道,待人走远了,他才反应过来,那个奇怪的村姑,竟让他忘了男女之别,和她单独说了这些话。
戴庭芳看着路上的血迹,呆立了好一阵子。
眼看袁家的院门就在眼前了,姜佑安大喊一声,“小阮!”
阮荷和杨恩同时从院门内走了出来,看见姜佑安扛着一头鹿,都大吃一惊。
“佑安姐姐,你打到了鹿!你太厉害了!”阮荷蹦跳着去迎接,却又不敢碰那鹿。
姜佑安志得意满,“那是!我一向都很厉害。”
杨恩帮忙把鹿从姜佑安肩上卸下,两人抬着鹿进了院子。
“袁竹呢?让她赶紧来看看,我是不是在山上做无用功。”放下鹿,姜佑安扬声说道。
“袁姐姐还没回来。”阮荷说道。
“哦,还没回来。”姜佑安把弓箭放在墙边,一屁股坐在廊下的竹椅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肩膀疼得厉害,“不管她,她做菜难吃,这鹿就交给你了。”
阮荷看着躺在院子中间的鹿,它的身体还在微微起伏,它还在活着!凑近了一看,鹿的眼睛还在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哀伤又温柔,仿佛是在向她求救。
鹿还在呼吸,要她动手杀了它吗?阮荷向后退了两步,“我,我害怕。”
姜佑安揉着酸痛的肩膀,看向那头鹿,“它都要死了,怕它做什么?”
阮荷犹豫了一下,“它,很可怜。”
“你不想吃肉了?”姜佑安问道。
阮荷捂着自己的脖子,低头说道:“想,但是,我不敢杀它。”
“上次那只野鸡你怎么敢杀?”姜佑安又问道。
“野鸡和家鸡差不多,养鸡就是为了吃鸡蛋、吃鸡肉。”阮荷答道。
“那鹿也差不多,我进山就是为了打猎,凡是我打到的猎物,都是要杀了吃肉的,你要是可怜它,那你就没有肉吃。”姜佑安说道。
杨恩的身体已经恢复,今日常在厨房帮忙,他去厨房里拿出菜刀和一个瓷盆来,蹲在鹿的身旁,遮住了鹿的眼睛,用刀割开鹿的喉咙,下面放着的瓷盆用来接鹿血。
阮荷看不到杨恩的动作,但她知道,鹿死了。
她的心情很复杂,看到姜佑安扛回来一头鹿时,她兴奋异常,想到能吃上肉,她非常高兴,但看到一头鹿在她面前死去,她又有些悲伤。
这让她想到过年时,村里有人杀猪,猪嚎叫得整个村子都能听得到,但,不会有人救它,因为人们要吃肉,她听到嚎叫时,觉得难过,但当她分到一块肉时,她只觉得肉真好吃。
而眼前这头鹿,它连叫都没叫,它可能很清楚,人都想吃它的肉,不会想救它,就算它用无辜的眼神看向人,人也只会躲开。
阮荷正在七想八想的时候,袁竹挑着担子进了院门,一进门她就发出一声惊呼,“哪来的鹿?”
姜佑安骄傲地站起来,“当然是我打猎打回来的。”
袁竹靠墙边放了担子,惊讶地凑过去,看了看地上的鹿,随即向姜佑安笑道:“真的打到鹿了,挺厉害啊!”
“那是,你也不看看我是谁。”姜佑安叉着腰,得意地说道。
袁竹上下扫视着姜佑安身上的血迹,“你自己弄回来了?没受伤吧?”
姜佑安摆了摆手,“没事,都是些小伤,鹿肉硬不硬?中午能吃上吗?”
“要炖着吃,也得炖个一两个时辰,不过,你要是想马上吃,也不是没有办法。”袁竹说道。
“有什么办法?”姜佑安问道。
“把肉片成薄片就行。”袁竹去厨房拿了一个大点儿的瓷盆,走到杨恩身边,向他伸出手,杨恩把手上的菜刀递给了她。
“袁姑娘会解鹿?”杨恩问道。
袁竹挽了挽袖子,看向杨恩,“这有什么会不会的,要不你来?”
杨恩笑了笑,“还是袁姑娘来吧,我没有做过这种事。”
“等你饿极了的时候,就什么都能做了。”袁竹说着,在鹿身边蹲了下来。
“袁姐姐,你不害怕吗?”阮荷小心地问道。
“怕什么?怕血?还是怕杀生?”袁竹反问道,不等阮荷回答,她又接着说道,“这世上可怕的东西多的是,要是只顾着害怕,那就什么都做不成了。”
袁竹的话和她无畏的姿态,让阮荷生出了勇气,她袁竹身边蹲下,“姐姐,我来帮你。”
“好,你来扶着腿,我先把皮剥下来。”袁竹说道。
听到袁竹的吩咐,杨恩也过去帮忙,三个人忙活了一通,剥了皮,掏出内脏,袁竹去磨了磨刀,砍下一条鹿腿,“姜佑安,把这个给木匠送过去。”
“好嘞。”本在坐着休息的姜佑安一下子站起来,身上的被疼痛酸楚一齐袭来,她又坐了下去,喘着气说道:“等我歇歇再去送吧。”
“要不我去吧。”杨恩说道。
“杨大哥不知道木匠住在哪,还是我去吧。”阮荷说道。
袁竹把鹿腿递给阮荷,“不要耽搁,快去快回。”
阮荷接过还在滴血的鹿腿,向院门外走去。
“要是有男人跟你搭话,不要搭理他,快点回来。”袁竹又嘱咐道。
“好。”阮荷回头笑笑,出门去了。
“袁姑娘要是不放心,我也一起去吧。”杨恩说道。
“算了,你哪儿也不要去,不能让村里人知道,我这屋里住着个男人。”袁竹说道。
“这有什么,你又没有婚配,找男人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姜佑安说道。
袁竹看了看姜佑安,笑了起来,“我真不知道你是说真的,还是开玩笑,孤男寡女同住在一个屋檐下,还正常?”
“杨恩,你成亲了吗?”姜佑安瘫在椅子上问道。
杨恩摇了摇头,“没有。”
“男未成婚,女未嫁,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姜佑安说道。
“这怎么可能正常,要是被村里人知道我家里有个男人,都得在背地里骂我不要脸了。”袁竹一边分解鹿肉,一边说道。
姜佑安皱起了眉头,“村里人都这样吗?因为这一点小事就骂人?”
“对于村里人来说,这不是小事,是会把一辈子名节都毁掉的大事,袁姑娘说得对,我不该出去。”杨恩说道。
姜佑安不解,“没偷没抢,也没杀人放火,名节就毁了?怎么毁的?”
“男女七岁不同席、不共食,我与袁姑娘既非姐弟,又非亲戚,自然是需要避嫌的。”杨恩说道。
“哦,原来是因为这个。”姜佑安靠着椅背闭上了眼睛,“这种话我是最不爱听的,想不到袁竹你还在乎这种事。”
“人言可畏,谁会愿意平白无故被人背后议论,甚至于辱骂呢?”杨恩说道。
“因为这种事骂人,村里人也真够无聊的。”姜佑安说道。
“不止是村里,就是京城里,这种事也被当成丑事,只是碍于面子,大家不会当面说罢了。”杨恩说道。
“是这样吗?”姜佑安将信将疑。
袁竹把菜刀放在瓷盆里,坐在一旁的地上休息,“可能大户人家管得严,不会出这种事,不过,正好你们说到这,那我也就说开了,我家里地方小,容不下这些人,今天吃过这顿饭,咱们就各自分开,各走各的路吧。”
姜佑安睁开眼睛,平静地看着袁竹,“你还是要赶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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