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

一夜过去,晨光透过纱帐,躺在床上的王玉泽眼睫微微颤动两下,便缓缓睁开了眼睛,刚醒来不久,瞳仁中还带着没有睡醒的茫然之色。她侧头望去,两位美婢一个倚靠在床头,一个倚靠在床尾,双目紧闭,还沉沉睡着。

额角发紧,她抬手揉着,昨夜的记忆逐渐复苏,揉着眉心的手一顿。

昨夜泡在那池子里面的人,面若玉雕,乌发雪肤,薄唇殷红,即便是自诩阅尽千帆的她,也不由为之是失神。

慌乱之间她只辨认出对方是个男人,那惊鸿一瞥,竟是南陵城中数一数二的美人也抵不过千分之一,足以可见其容貌。

王玉泽望着床前的美人插屏出神,两位美婢已经睁开了眼睛。

春华见她醒来,急急忙忙地出去打了水,又端了回来。将帕子打湿,一边为她擦脸擦手,一边碎碎念道:“昨夜晚归,今儿还是要早些去老太君那边行行礼才是,今日皇帝陛下就要从淮水南渡来南陵,郎君还需提前准备随着老太爷去接驾。”

春华常在耳边念叨,王玉泽早已学会左耳进,右耳出。不过皇帝陛下南渡一事倒是引动她几分兴趣,“陛下南渡就在今日?岂不是日后就能见到那传闻中美艳无双的长公主?”

“三日前才传来的消息,筹备了许久才选的日子,想来是错不了的。”春华尽心尽力的帮小郎君整理衣物,无奈地笑道,“郎君也别只关注长公主才是。”

她与王玉泽自幼一同长大,自然能看出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无非是要去瞧瞧热闹,一睹美人风采。

王玉泽点了点头,脸上没露出什么异样,心中暗自猜测昨夜遇到的那人,在这个节骨点上,许是与皇族有关,左右那时候她掉入水中时那男子正在沉睡,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将他惊醒,想来自己的身份应当没有暴露。

洗漱过后,王玉泽压下心中思绪,道:“先去给祖父请安。”

快步走向沉香榭,没走两步便看见一个白色的衣角,她立马低下头,小步快走,就想开溜。

“怀玉为何见了兄长,转头就走?”

头顶落下熟悉的声音,王玉泽只觉舌根发苦。僵硬的身体一点一点转了过来,一脸陪笑,“二哥哥,怀玉准备去给祖父请安,怕误了时辰。”

王玉泽天不怕地不怕,唯独怕这个长得和狐狸精似的二哥。只要他眼风一扫,她就不敢轻举妄动,从小到大不知道帮这个好二哥背了多少黑锅,直到他外出读书才好些。

近日也没接到二哥要回来的信件,哪里就知道这么巧,今日让她碰见了。

王玉嘉笑眯眯道:“同为兄一道去吧,正巧我也要去。”

见二哥没有多问她晚归一事,自觉逃过一劫,不禁松了口气,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几年没见兄妹的感情有些生疏,她一时间也无话可说。

王玉嘉虽然在前面走着,余光却时时注意着自家小幺。小幺年幼时粉雕玉琢,机灵古怪,轻易就夺得了所有人喜爱。那时他年少意气,心中暗生妒心,没少拐着弯子欺负小幺,导致她现在看见自己就像缩头乌龟一样,没了小时候的亲密。

还是离家时,祖父将他叫入房中,他才知晓这一惊天秘密。

原来是妹妹。

他不止一次想象过小幺是个妹妹,但一朝幻想成真,心里只余复杂。年少时的小心思导致小幺每次见到他时都非常紧张,现在心中居然有些遗憾。

“怀玉啊。”王玉嘉突然出声。

王玉泽吓了一跳,心头发虚,没注意到兄长脸上的复杂之色,声音略微有些发抖:“二哥,怎么了?”

“无事。”他收回眼神,大掌落在觊觎已久的毛茸茸的发顶上,心下满足、日后,他定会护好小幺。

二哥这番举动称得上亲密,茫然之际她只看兄长见被折扇遮掩翘起的唇角,还想发问,两人便已经到了沉香榭中。

老太爷身子骨健朗,早早起来在院子里练功,王家的第二代和第三代都陪在一侧,姗姗来迟的两人赶忙走进队伍里。

一套拳打完,老太爷接过帕子擦汗,洪声道:“今日陛下南渡,我们王家切忌不可出错,中规中矩即可。行了,都去吧。”

他点了几个人留下,剩下的人便回去江边等待陛下南渡的事宜。

逃过一劫的王玉泽立马又恢复了本性,刚踏上院子里的梨花木游廊,便踢开了脚上的鞋履,若不是白袜掖在裤腿里,只怕连袜子也被一脚踢开,光着足在地面上走。

南陵民风开放,郎君喜好熏衣、剃面、傅粉、施朱,放荡风流,更有甚者,袒胸露乳,喜着妇人之服,王玉泽不好着鞋履这一点,也称不上什么稀奇。

唯有一点让她感到烦恼的就是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已经开始变声,有的人唇角已经生出些胡须,晋元国以长须为美,无须为耻,甚至以长须为贤,她虽然不理解这种追求,却也懂得入乡随俗的重要性。

现在还能以年岁尚小,发育迟缓搪塞过去,过几年行及冠礼时,再没有胡须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王玉泽也不是个纠结的性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及冠礼还需好几年,到时候自会有应对的方法,她在这东想西想,实在是杞人忧天。

眉间愁绪一挥而散,她笑嘻嘻进了里屋坐在榻上,随手就拽掉了脚上的袜子,随意盘腿而坐,春华早早地捧了热水侍候在一旁。

净了手以后,她右手往后脑勺上一搭,整个人斜靠在美人榻上,摸出枕头底下话本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平日里这个时辰,她应当在春风楼里喝酒吃茶,又或者跟着狐朋狗友在外闲逛,而不是像今日这般只能被拘束在家中。

在这南陵呆了十六年,她还没见过皇室到底是什么样子,传闻中那长公主极为受宠,权势滔天,也不知有这样的人物在,晋元国皇室怎么会沦落到南渡的地步,令人费解。

“郎君,时辰已到,该出发了。”春华在一侧提醒道。

王玉泽合上半天没翻一页的书,又塞进了枕头底下,掸了掸有些发皱的衣摆:“走吧。”

“郎君,老太爷送了衣服来,特意嘱咐了今日一定要穿上。”

她的脸顿时就拉了下来,十分抗拒:“春华。”

春华不为所动,此事事关重要,由不得半点任性。知道这关是躲不过去了,王玉泽乖乖伸着手由春华服侍着换下衣物,套上一层又一层。

金镶玉白绸腰带上挂上的玉饰越来越多,腰间沉甸甸的。

见春华还想再挂,她当即叫停:“不可再挂,到时候走不动路了。”

春华收回拿玉环的手,拂去好衣服上的褶皱:“那便这般。”

她迫不及待往外走,免得春华一时兴起,借着这个机会又要往她身上挂上些配饰。

行至门外,兄长们皆准备妥当,骑在高头大马上蓄势待发,而她的小白马也在队列中候着自家小主人。

平日里风流肆意的兄长们都规规矩矩穿着华服,戴着配饰,她心里好受许多,俗话说的好,一个人倒霉不如大家一起倒霉,王玉泽现下就是这种心态,她翻身上马,跟在兄长身侧,慢慢驱马前行。

身侧的马车里面坐着王家女眷,都有专人伺候着,看着十分享受,但这晋元国上下的马车皆是铁皮包着木轮,道路又十分坎坷,还不如骑马舒服。

三分天下的乱世终结晋元国开国皇帝,只可惜好景不长,晋元皇室中没有出一个有一统中原的能力的帝王,胡人虎视眈眈,挥师南下,皇帝昏庸无能只能被迫渡过淮水,来了南边,丢了北边大部分的土地。

有这样的皇帝,国库自然也充盈不起来,就更别提修路了。

晃晃悠悠来到淮水边,王玉泽将马交给随从,跟着兄长站在了队伍前面,她想尽可能往后躲的心思被兄长识破,直接被拎到了最前面,王玉泽悻悻地摸了摸鼻子,乖巧站好。

她一个纨绔,也不想入朝为官,根本没有必要在皇帝面前露脸,这不是增加了身份被发现的风险嘛。

不管心里如何吐槽,她根本不敢挪动步子半分。

皇族式微也是皇族,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她也没那么大的心去挑衅皇族,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王家与谢家一向不对付,将把柄送入对头手里的事,傻子都不会做。

日头渐高,王玉泽的额角泌出汗珠,眼前阵阵发黑,按理说,因为常年习武,她的身体并没有如此虚弱,但昨夜的追杀称得上惊心动魄,受了惊吓,又被蛇咬了,还没恢复过来,又在这里硬生生站着等了几个时辰的,身体就有些吃不消。

王玉嘉正心思复杂,对妹妹多了两分关注,第一时间就注意到她的情态,不动声色地往她身侧靠拢,以防小幺身子撑不住直接倒下,只要没有出太明显的丑,都能勉强混过去。

王玉泽用掐住手心,昏沉的脑子清醒些,远远听见有人在喊:“来了,来了。”她吐出一口气,松动着关节,心中庆幸自己穿了宽袍大袖,即使做什么小动作,别人也发现不了。

又等了一个时辰,皇族座驾终于依次下船,众人垂着头不敢看,一双双金线祥云丝履从眼前经过,奢靡异常。

远远地,鼻尖嗅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心突然狂跳起来,她竭力按捺住这种莫名的冲动,头又往下垂。

突然视线中宫人的脚步停住,头顶传来清脆低沉的嗓音:“这是谁家的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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