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正午还有段时间,酒楼里面的客人不多,有好几张空桌子。
二人挑了临窗的一个位置坐下。
窗户外就是翠绿的山,十分养眼。
酒楼的伙计拿着布巾抹了抹桌子,拿起茶壶倒上茶水。
“二位客人是京城来的吧?可吃的惯我们这里的口味?要是吃的惯,小的给二位上几样特色菜?”
颜清越喝了一口茶,茶水是普通的大麦茶,很是解渴,一口下去,刚刚还干燥的口腔就被滋润。
“既然来了,自然是要吃你们这里的特色。”
“好勒,那小的给二位上一个树花菜炖猪肘,一个树花菜炒腊肉,一个树花菜鲫鱼汤,一个羊肚菌炖鸡,再加上几样小菜?”
“有些多啊……”
伙计解释道:“我们这儿外来的客人多,为了让客人多尝几样菜,菜都是小份的,您放心!价格也是随着菜量来的!就这几个菜加起来也就四百文。”
这个价格确实很正常,陆行给了钱。
“上菜吧。”
“好勒!”伙计收了钱,“二位稍等片刻啊,两刻钟内菜就上齐。”
二人一遍喝着茶一边看着窗外的山景。
绿泱泱的一片,让眼睛格外舒服。
酒楼里说书先生的声音带着汉中话抑扬顿挫的语调,声声入耳。
“各位客人都是外地来的吧?今日我们就说说这镇巴县的名字的由来。”
颜清越听着有些吃力:“你听得懂吗?”
陆行挑眉:“你忘记我是哪里人了?”
他本来就是在汉中长大的,虽然镇巴县的口音和汉中城里有些区别,但是听懂还不成问题。
“对哦,你就算是本地人啦。”颜清越问道,“那先生说的是什么呀?”
“镇巴县的由来。传说,巴蛇曾经在此处为患。当地的一个猎人为了保护乡亲就孤身前去铲除巴蛇。然而这巴蛇十分厉害,体型庞大得能吞食一只大象,还会吞云吐雾隐藏自己。那猎人自然是斗不过狡猾的巴蛇,刚走到山顶就被隐藏在树林中的巴蛇吸入了肚内。见那猎人也被杀害,乡亲们都逃跑了。没想到,过了两日,那被吃掉的猎人突然又回来了,浑身还血淋淋的。他说他当时被巴蛇吞下后并没有死,从内破出杀掉了巴蛇。众人原本不信,他便说要带着着众人上山去看那巴蛇的尸体。众人刚刚到山上,巴蛇的尸体就化作了一座大山。这便是巴山。巴山将镇巴县一分为二,镇巴县在巴山之上,正好镇住那巴蛇,所以取名为镇巴县。”
颜清越听得入迷。
“难怪是这个名字。”
正说完话,伙计就端着炒腊肉和小菜先来了。
“二位尝尝,这是我们镇巴特有的树花菜。不仅鲜嫩清爽,还能益肝补肾。”
炒腊肉用的晒干的树花菜,看着干巴巴的,一口下去却鲜嫩得很,微苦的清新口感正好冲淡腊肉的油腻。
“真好吃!”颜清越很喜欢这个味道。
陆行夹起一筷子腊肉,腊肉烟熏味十足,还丝毫不油腻。
“确实不错。”
颜清越吃得很是满足,眼睛都眯起来了。
“出门真好啊,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特色。”
即使这次肯定会被阿爹阿娘痛骂她也觉得好值得!
“以后有空我们就出来。”陆行知道她是从小被憋坏了。
那样好动的性子,怎么能拘束在一个地方呢?
二人吃饱喝足歇了片刻就上了山。
巴山的景色着实美,丝带一般的云雾缠在半山腰上,山顶在云雾之上俯视着,飘渺而壮丽。
云岫村就在山腰上,云雾中。
进了山,路虽然复杂,但是胜在一到路口就有路牌指引,二人还不至于迷路。
颜清越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大为感叹:“爬山比爬梯子好!”
“我还想着你要是累了,在山上我还可以背你。”
颜清越一下停住脚步,双眼发光地盯着陆行。
“我现在就累了!”
明明就是犯懒。
但是陆行还是惯着她,背对着她,低下身弯着腰。
“上来。”
颜清越蹭的一下跳上他的宽阔的背,搂住他的脖子。
陆行身体被冲击得晃了晃,抓住她的膝弯,很快就稳住了身体。
“慢点,也不怕摔着。”
“小时候我爹就不背我。”颜清越快活地直晃腿,“他还说什么,能被他抱就该满足啦。谁稀罕啊,他抱我还把我摔着过。”
“不会抱孩子?”
“是啊,我爹有时候很笨的,不会抱孩子不会做饭,甚至连穿衣服都要人伺候!真不知道他怎么活下来的。”
“穿衣服要人伺候?”陆行都觉得有些意外了,“或许是大户人家吧。”
“肯定,我爹过得比公主府还讲究。”
“既然是大户人家,你爹娘怎么会想着去行医呢?”
“不知道……或许是因为喜欢吧。反正不愁吃穿。我爹嘴巴那么损,是该多做好事抵消一下。”
陆行失笑。
他是真的好奇她和她爹平日里是怎么相处的。
又过了一个路口,二人就到了半山腰上,路边放着一块半人高的石头,上面刻着岫云村三个字。
颜清越松手:“啊,快放我下来!别让人瞧见了!”
她现在还是扮作男子,被人背着真的是太扎眼了。
陆行缓缓蹲下将她放了下来。
二人理了理衣裳。
陆行叮嘱道:“还是按照之前的说辞来。”
“记着的,都演过一次了,放心吧。”颜清越凑近,在他耳朵边吹了口气,小声喊道,“哥哥~”
陆行浑身一个激灵,脸瞬间发烫。
“你……别闹。”
颜清越一脸无辜,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不对吗?你就是我哥哥呀。”
陆行故意拉下脸:“再闹把你扛起来,让你这样进村。”
“我错啦。”颜清越拉住他的手,“我们走进去走进去。”
二人一进村就碰见了一对爷孙。
老人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一见二人就把孩子挡在身后,面露警惕。
“你们是什么人!”
颜清越打量了老人一眼。
老头看上去七十多了,头须皆白,皮肤黝黑。
小姑娘像年画娃娃一样,被养得白白嫩嫩的,头发还扎成了两个小辫子,绑着红头绳,可爱极了。
“老伯您别误会,我们是京城的商人,来买药的!”
老头听说是来买药的,表情松懈了些。
“是来买药的啊?”
“正是。”颜清越上前几步,语气温和,带着笑,“我们听一个同行说岫云村的天麻极好,想要看看多买些回去。他是和你们村的一位姓陈叫做陈芫的婆婆做的交易。”
“陈芫?”老头眼皮颤了颤,“那是我们村的师婆,你们要找她?”
师婆……
不就是装神弄鬼的吗?陈芫一个医女现在竟然在干这个?
颜清越点头:“是呢,劳烦老丈带个路。”
老头牵着小姑娘的手松开了些。
“走吧,她正好在屋里。”
岫云村的人口不多,看上去也就二三十户,山上的地多,他们的屋子都隔得很远,修得也挺大。可能是因为大部分人都在外头的药材田里面干活,路上人极少,走在路上竟有几分冷情。
颜清越主动搭话道:“不知老丈如何称呼啊?”
一直憋着的小姑娘抢先道:“我爷爷叫雷贵!我叫雷蜀桑!”
老人瞪了小姑娘一眼,语气严厉。
“话多。”
小姑娘还是笑眯眯的。
“蜀桑?很特别的名字。”颜清越弯着腰和小姑娘说话,“我姓林,叫林清,旁边的是我兄长,叫做林明。”
小姑娘一双眼睛滴溜溜地在陆行身上好奇打了个转,又看着颜清越:“林哥哥好。你叫我阿桑就可以了!”
“好,阿桑。你今年多大啦?”
“七岁半!”
颜清越摸了摸她的脑袋:“那你长得还挺高啊。”她朝着老人一笑,“您把孩子养得真好。”
老人苦大仇深的脸上有了一丝波动,嘴唇颤了颤。
“应该的。”
颜清越见状也猜到了些内情,多半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她自然没有再问。
正走着路,几个大汉担着水冲了过来。
几人反应还算快,立即闪身让开一条路。
大汉担着的水桶摇晃了两下,转过来对着二人吼道:“好狗不挡道!”
陆行脸色一沉。
“好狗不乱吠。”
那几个大汉砰得一下把挑子一扔,挽起袖子,朝着陆行逼近。
老人立即横在中间挡住,大声喊道:“老七!这是来买药材的客人,你发什么疯!”
听到是来卖药材的,那几个大汉才甩了甩手。
老人的声音越发大:“自己一副被鬼撵的模样差点撞到人还骂别人!急着去投胎啊?”
脾气都挺暴……
未免横生枝节,颜清越打着圆场。
“几位郎君应该也是着急,一时激动。小事罢了,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老人哼了一声:“瞧瞧别人的肚量,再看看你们!”他点了点那大汉的额头,“还不快滚!”
那几个大汉也觉得没面子,担起挑起就溜了。
老人面带歉意。
“山里人,不讲规矩,让二位笑话了。”
颜清越温言道:“这人干起活就热,热了就烦躁,常理。”
陈芫的屋子在村子最深处,走了两刻钟才到。
屋子刚出现在视线内,老人就停下来了脚步。
“我和她关系不好,就不过去了。”他指了指那屋子,“你们自己过去吧。”
颜清越自然不会勉强,拱手道谢:“劳烦您了。”
老人摆摆手牵着小姑娘就走了。
小姑娘不满地撅了撅嘴,转过身,悄悄朝颜清越挥了挥手。
“林哥哥再见。”
颜清越报以一笑。
多可爱的孩子!
等祖孙二人离开,二人才走向陈芫的屋子。
陈芫的地位在村里特殊,但是屋子却和其他的一样,都是普通的木屋子,只是稍微大一点。
院子的门没有关,颜清越也不好闯入,只站在院门口喊着。
“请问有人在吗?”
门内很快传来回应,是个中年妇人的声音。
“谁啊?”
“我们是来找陈娘子买药的。”
“陈娘子?”屋门被打开,一个看上去四十出头的妇人走了出来。
是个很利落的妇人,收拾得干干净净,穿着一身蓝布衣裳,鹅蛋脸,大眼睛,笑起来眉眼弯弯,十分亲和。
她朝着二人笑道:“要叫陈婆婆。”
颜清越有些迟疑。
“您是……陈婆婆?”
陈芫今年应该已经五六十岁了,这年纪对不上啊!
妇人像是看出了二人的心思,解释道:“我不是陈婆婆,我是她的妹妹,叫陈苹,在这儿照顾我姐姐。”
她走上前,打开院门。
“二位先进来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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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岫云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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