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月明星稀,楚笑笑踏着月光,一边欣赏皇宫里的风景,一边去往陆子修的住处“归去来兮阁”。
楚灵芸后宫加封爵位的男宠其实并不多,陆子修是其中之一。
在大昭女皇后宫中,男宠爵位分为六等,从最低品级的侍读到稍有地位的男爵,子爵,再到中层少夫,大夫,最后是可以权倾后宫的君后。
陆子修的父亲是当朝宰相,他肚子里的墨水自然不少,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文人骚客的气质。
入宫以后起点高,陆子修已经被封为“雅竹大夫”,居所为竹子砌成的楼阁院落,取名为“归去来兮阁”。
楚笑笑觉得有几分意思,一来这男宠的爵位分六种,就够她好好记忆识别的,二来男宠的居所竟可以如此雅致,脱去富丽堂皇的外衣,在深宫中获得一缕别致的情趣。
这陆子修虽被小清倌萧林若状告投毒谋害之罪,却淡然处之没什么动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楚笑笑对他又多了几份欣赏,也想试探一番。
路过御花园,楚笑笑见路边几盆牡丹花开得正艳。
大朵深红的魏紫,翠绿可人的豆绿,还有半开半谢的玉楼点翠。
前些年,楚笑笑爱看洛阳牡丹展,各种各样的牡丹都赏鉴过,这几盆虽是牡丹中的上品姿色,却看不过瘾。
她心中一动,有个不好也不坏的主意从脑海里冒出来,当下便加快了脚步,向“归去来兮阁”的方向走去。
行到门口,却是一排宫人整齐地候着,打头的陆子修穿了件松弛的湘妃竹暗纹青衫,头发斜斜地挽了,白玉簪子露出光泽极好的一头乌发。
“子修不知陛下移驾鄙处,有失远迎,还望陛下恕罪。”
都迎到门口了,还不知,还有失远迎呢?这宫里头的规矩也忒繁琐了。
楚笑笑眯着眼睛打量了修竹大夫一番,笑容得体:“子修说笑了,这排场已是后宫表率,可朕之到来,对你来说也行并不是一件好事。”
“臣夫惶恐。”陆子修跪下,他身后齐刷刷跪了一片。
楚笑笑只略微抬了抬手,“不用多礼了,屋里说话。”
陆子修颔首,跟在楚笑笑身后,既挺胸抬头没有丝毫卑微感,又恰到好处地平视前方不带傲气。
修竹长眉,高挺的鼻梁,细长的丹凤眼,几位婢女不小心瞧了都觉得心跳漏了一拍,就连绿映也不禁多看了一眼,心中大骂自己这是对陛下不敬,赶紧收回视线低头走路。
楚笑笑回头见绿映心思沉沉的样子又小心翼翼的,便也奇道:“绿映,你身子不适么?还是子修这里的路不平坦,你这样小心翼翼?”
绿映急得不敢说话,脸“刷”地一下红了。
楚笑笑看在眼里,似乎察觉到什么,但也没有责怪绿映到意思,绿映这样容易就袒露了情绪,也是个藏不住心思的性子。
楚笑笑转过头去,把视线落向别处,笑到:“这里倒是个喝茶的好地方,子修可得好茶好水地招待我们,如果藏着掖着,我可是不会绕你的。”
楚笑笑说完,才反应过来,不知不觉又把“朕”说成了“我”,自知失言,便不露痕迹地找补:“你不用紧张,这里清雅幽静,朕也随意些,你们也不要太多规矩了。”
随口说的一句话也可以让身边的人胆颤心惊,楚笑笑觉得当女皇其实也挺枯燥的,心中又冒出来刚才那个大胆的想法,于是对萧林若所说之事便更加不在意了。
她随口问了句:“子修,林若说你给他下毒了,有这回事吗?”
宫人们都是一惊,悄悄抬头看了看彼此,从对方的眼神中读到的也是惊讶和慌张,他们匆匆低头,犹豫着是不是要主动退下。
但楚笑笑没有屏退宫人,一方面她不是很相信子修是投毒陷害他人之人,另一方面也想听听腹有诗书气自华的修竹大夫在听到这样直白的问题时会如何回答。
只见陆子修唇角似被风吹起一丝弧度,转瞬即逝,那浅笑带着一种对萧林若的鄙夷,声音如石碗中搅动着泉水,清冷低沉,“我不过是请他喝了顿酒,他竟说我投毒?”
楚笑笑心道,唱歌的人是应该保护嗓子不能多喝酒的,陆子修请萧林若喝酒明显是不安好心,但究竟喝到什么程度能把他的嗓子喝得哑到那般严重,这就有几分令人费解了。
楚笑笑差点想说“酱紫啊。”,还好有了之前的经验教训,她及时刹住了车,挑了挑眉道:“果真如此么?”
陆子修将楚笑笑请入茶室,邀她坐了上座,一边将刚泡好准备自己喝的茶都倒了,一边与楚笑笑说话,果然很随意。
“他与我划拳,心绪不宁,输了许多局,喝了几杯,还来劲儿了,开始问我讨酒喝,我的竹叶青可被他糟蹋了三壶之多。不过我敬他是条汉子,不抵赖,没想到究竟是看错他了。他还活着?”
区区几杯酒,把那萧林若喝成了风中残烛的颓败风韵,楚笑笑笑着摇了摇头道:“想必是平时没喝过什么酒,这次喝多喝伤了,凄凄惨惨的,倒像是生病了一样。”
陆子修冷哼一声,将沸水烫过的青釉柿子茶杯递到楚笑笑面前的金丝楠木茶几上。
“陛下尝尝我这的新茶,小李子今早取的露水还未喝完,陛下若是不嫌弃,喜欢这味道,子修让底下的宫人给上阳宫送两罐过去。”
窗外廊下有一太监打扮的人在烧水,一盏红泥小炉,一把小巧的蒲扇。
女皇后宫之御夫,没有宫女可用,全是太监伺候,一个个脸白嗓尖的。
“子修,你一天到晚都在做什么呢?看书写字?打理后宫?”楚笑笑打量这归去来兮阁,发现陆子修居所精致却简朴,宫人忙碌而仅仅有条。
前院有花草修竹,后院还有小菜园苗圃。
陆子修见她眼神飘忽不定,从一枚锦盒里取了一只巴掌大的绣粉牡丹小团扇递给她。
楚笑笑见了很是喜欢,便问子修:“好精致的扇子,子修也爱收集这些么?”
楚笑笑心中却是另一番感慨,难怪这丞相之子会入后宫当男宠,原来也有一颗细致的少女心,内心大概也是需要保护与宠爱的叭。
“陛下忘了么,这是你从前落在此处的,我不过收好了替陛下保管,论喜欢,谈不上。”
楚笑笑一口茶刚入口差点喷出来:“哦多对对,抱歉,朕的扇子有点多,一时半会没认出来。”
好险,差点露馅,楚笑笑在识海里唤出系统小诺:“搞什么鬼,为什么我至今没有接收原主记忆!这样岂不是随时有穿帮的危险!”
“宿主,我们只能提供模糊的记忆,记忆重塑对于系统来说还属于正在研发的项目,请您机智应对!”
楚笑笑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微微一笑,一口气喝了半盏茶:“这是什么茶,很不错。”
陆子修正在添水,他的收顿了顿,手上的茶壶轻微颤了颤,幅度很小,但一直盯着那修长手指看的楚笑笑还是发现了。
“陛下,这是东海龙舌,难道味道淡了些,陛下竟没有尝出来?”
楚笑笑面色僵了一瞬。
不行不行,这样下去太被动了,必须化险为夷,化被动为主动。
“子修,你终究是不关心朕了。”楚笑笑面色哀怨,活像个深闺怨妇,“朕本来不想告诉你的,近日国事繁杂,朕操劳过度,频发头疾,记性是越来越差,朕不想你担心,就没告诉你,可你,居然连一丝朕的病症都没有察觉,看来是不在意了!”
虽然之前表现得不够机智,但楚笑笑觉得还可以挽救一下!
“不是的,陛下!”陆子修手上茶壶倾倒,他顿时失了方寸,握住楚笑笑的手,“陛下之辛苦,子修如何不知,陛下不仅要应付朝廷众臣,还要完成摄政王安排的繁重学业,这后宫的御夫也没少让陛下操心。”
诶?这么一说楚笑笑更加“悲从中来”,眼泪珠子瞬间入蓄水池的注水一般灌满了眼眶。
“子修,还是你懂我。”
“陛下不必烦心,子修略同文史,若是有可以为陛下分忧的地方,请尽管吩咐。”
楚笑笑抓住他的手言辞恳切:“那子修能帮我批奏折吗?”
陆子修心中动容,为女皇批阅奏折,自大昭建立以来,这是只有君后才享有的权力,是何等荣耀,陛下这是将他作为未来的君后培养吗……
“臣夫愿为陛下效劳。”
“绿映,去把朕今日没批完的奏折拿过来!”
“是,陛下。”
一炷香后,陆子修在奏折堆成的小山后埋头批阅奏折,楚笑笑在旁边看着,一边扇风一边学。
“母后去得早,这奏折当中的学问我还未吃透,早就想向子修请教,又怕官员门疑心后宫干政 ”
楚笑笑说得一套一套的,陆子修手起笔落行云流水,还不忘安慰她:“陛下不必担心,不是什么难事,就是繁琐了些,陛下登基不过三个月,力不从心也是人之常情。”
“对了,萧林若此人,你怎么看?”
“此人确实身负才华 ,于音律之事颇为擅长 ,只是平日不知收敛,心术亦不正,不甘于目前的地位,陛下小心就是了。”
“子修,你吃过醋吗?”楚笑笑突然这样问道,后宫争宠乃常事,她想知道陆子修对女皇楚灵芸是什么感情。
陆子修却仍埋头沉浸在奏折中:“既入了这后宫,吃醋又有何用。”
楚笑笑大概明了,陆子修对楚灵芸,大概还停留在喜欢的阶段,她站起来,心中已有一计。
“朕今日晒了些太阳,身上有些红肿,子修来为朕敷上醒肤露吧。”
陆子修看着她的背影,心跳得如同战鼓擂擂,怦然不止,外头的月光穿过纱窗照进来,像照亮寻常夫妻那样也照亮了他们。
“既身上红肿,芸儿快去躺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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