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晴央刚开始梳妆,裴既南便到了门外。
“小姐,王爷到了。”夏汐道。
“好,请王爷进来吧。”李晴央知晓裴既南会来找自己,已做好了准备。
简单挽了个发髻后,秋玥还想给她描眉贴花,李晴央摆摆手,“不必了,莫让王爷久等。”
她看着铜镜中憔悴枯瘦的自己,暗自点了点头。
按照原书剧情,李晴央是裴既南操纵的一个傀儡皇帝。既为傀儡,就要示弱,让裴既南放松警惕,她才好有所行动。若他知道她心高气傲不甘心任人摆布,必然处处提防她,届时她想做什么也做不成。
她站起身,摆出一副劫后余生的感激神态,走到裴既南跟前,行了一礼,“多谢相王相救。我昨夜惊恐过度,未向相王道谢,实属不该。”
惊恐过度?她那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可跟惊吓过度半点扯不上关系。
裴既南不禁发笑:“殿下此言折煞我也,相助殿下,乃我等荣幸。”
李晴央叹了口气:“不知日后魏王会如何对付我,还望王爷多加照拂。”
“这是自然,此乃臣分内之事。”裴既南道,“我让人备了些膳食,你我一同用膳?”
“好。”李晴央笑道。
这顿饭对她来说,是早膳,对裴既南而言,是午膳,因此有粥有饭,有肉有菜。
原身骨瘦如柴,想必很久不曾吃过饱饭了,她怕克化不好,不敢吃那些大鱼大肉,只吃了些清淡的,六分饱就停了筷子。
裴既南:“殿下胃口不好?”
李晴央摇摇头,双眼带着几分哀伤,“我从前颠沛流离,干粮不多,总是吃六分饱,如今虽然美味佳肴摆在眼前,但习惯了少吃,一时改不过来。”
“说起来……”裴既南想起了什么,“我们寻到了殿下乳母,殿下可要前去看看?”
原身竟然还有乳母,还以为她是一个人流落在外,才过得这般凄惨。万一待会儿见了乳母,三言两语之间她露馅了怎么办?可是不去,又不合常理。
咬了咬牙,李晴央装出欢喜的模样:“可是真的?那快去吧。”
只能随机应变了。
忐忑一路,他们来到了后院的柴房,一间阴冷小屋之中,放置着一张大木床,木床之上,盖着一块白布,而白布之下,有人形凸起。
乳母已死。
“我们寻到她时,她已被魏王的人杀害。”裴既南道。
李晴央心头大石落地,周身松泛不少,她道:“王爷遣人带回尸身,让嬷嬷不至于曝尸荒野,我替九泉之下的嬷嬷向王爷道谢。”
“不必言谢。”裴既南神走向木床,掀开白布一角,露出其下惨白的妇人面孔。
这是毫无生机的白,白得渗人。
李晴央倒吸一口冷气,她立马紧紧捂住自己的口鼻,声音颤抖着说道:“她……是怎么死的?”
“一箭穿心,并不痛苦。”
她低下头,沉默不语,虽则这两日见了许多死尸,可她还是会感到惊悸与恐惧。
李晴央浑身寒毛竖起,眼底阴霾挥之不去。
“在她身上,找到了一把刻着“元”字的匕首,想必是圣皇的信物。我们也是凭借这个确认她的身份。”裴既南说完,将白布上的一把盘龙纹镶红玉匕首递给了李晴央。
她本能地害怕这死人的物件,手颤颤巍巍地抬起,做出要接过的姿势,又万分抗拒伸手,“还是……还是让这匕首随她入葬吧。”
“也好。”不然这匕首留着也是睹物思人。裴既南将匕首放回原地,带殿下出了这柴房。
房屋之外,是正午盛阳,照得身上暖融融的,驱散了方才的阴霾。李晴央长舒一口气,晃了晃脑袋,想将那可怖画面甩出脑海。
裴既南看着她痛苦的神色,猜测道:“殿下从前是否也有一把匕首防身,只是昨夜不慎丢了?”
因为她的匕首丢了,所以她昨晚才想留下那把魏王的匕首。
“……是。”李晴央不明白裴既南此问是何意味,她随口答道。
裴既南略一思索,解下腰间的云雷纹漆鞘匕首,递给她:“这匕首不是什么旷世奇珍,只堪堪算得上锋利。殿下若不嫌弃,就先拿去用着,我日后再替殿下寻把更好的。”
李晴央没想太多,她确实缺一把匕首防身,就笑着收下了:“感激不尽。”
她仔细端详着匕首,匕首手柄上刻着一个“裴”字,其上的云雷纹做工精巧,纹路清晰,在阳光下泛着尖锐的白光,一看就知道是吹毛利刃。
“王爷……”一直跟在他们身侧的秦拾惊得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看着主公,又看了看殿下,最后对着太阳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他痛得龇牙咧嘴,才敢确认这不是梦。
这匕首可是主公早年在秦楚之地寻到的珍宝,削铁如泥,一直是主公的心头好,时时刻刻都带在身上。一次他不小心磕到那匕首,还被主公狠狠训斥了一番。
今日,就这么轻易送出去了?
是因为皇太女失去了一把刻着“元”的匕首,所以主公赠她一把刻着“裴”的匕首,算是拉拢人心收归麾下的第一步?
秦拾僵硬地扯了扯嘴角,果然主公为了宏图大业,什么都舍得。
“殿下的手腕怎么了?”裴既南忽而问道。
刚刚李晴央把玩匕首的时候,他无意中瞧见她手腕一片乌青,像是受伤了。
“这个?”李晴央挽起衣袖,看着自己胎记处的青色,不甚在意道:“无事,只是不小心淤青了而已。”
裴既南瞬时沉下脸,冷声说道:“夏汐,秋玥,你们就是这般服侍殿下的?”
夏汐秋玥大骇,扑通一声跪地,胆颤心惊道:“是奴婢照顾不周,请王爷和殿下责罚。”
恰逢此时,空中云朵遮住了烈日,后院成了荫蔽之地,李晴央生出一丝冷意。
她缓缓道:“不怪你们,我昨夜就发现了这淤青,它并不严重,所以我没放在心上,没告诉你们。”
没让你们告知裴既南,没让他知晓我的一举一动。
李晴央在心中悄悄补了一句,自己不在他的掌控之中,这才是他恼怒的真正原因。
既然她为她们求情,裴既南不好当着她的面再说什么,他问道:“可是昨日被魏王的人伤到了?”
“……应该是。”李晴央低声回道。
其实是他当时进破庙查看她的胎记时,将她的手腕捏淤青的,根本不是魏王的锅。
然而眼下情形,只能把锅甩出去了。
裴既南望着那胎记,微微眯了眯眼,“我派人给殿下寻些膏药。”
秦拾麻溜退下,去寻膏药。
那可不。他暗道,殿下全身上下最宝贵的地方就是那处胎记了。
有了它,才能证明她是李晴央。
没了它,她跟街边乞丐又有何异?
厢房内。
“殿下,秦拾将军送来了一些活血化瘀的膏药。”秋玥呈上了一盒精致的白色膏药。
李晴央接过,打开闻了闻,一股清新的花香萦绕在鼻尖,她好奇道:“这膏药是什么做成的,怎么这么好闻?”
她印象中活血化瘀的药物,都是类似红花油那般气味强烈之物,眼前这个膏药竟闻之身心舒畅,真是难得。
“这是宫中秘制药方,相传是圣皇不喜化瘀膏的气味,让御医调配了此物。”秋玥道,“既有淡香,又有奇效。用它涂抹伤处,三日就可好转。”
“圣皇真是……”李晴央莞尔一笑,话说到一半忽而顿住,她心思一沉,继续说道,“说起来,我自幼离宫,这么多年过去,都太不记得母皇的一言一行了。”
“世事无常。”秋玥言语中夹杂着几分怜惜,“幸好如今苦尽甘来,有王爷保护殿下,殿下今后定会过得如意顺遂。”
“是啊。”李晴央感慨道,“昨夜幸亏王爷及时赶来,救了我一命,否则我如今怕是已同嬷嬷一般,命丧黄泉。”
她低头挽起衣袖到手肘处,如劫后余生般说道:“若无王爷,我如何能全身而退,只在手上有块小小淤青。”
“我日后定好好感激王爷。”她双眼泛着莹润泪光,神情真挚,夏汐秋玥见了也很是动容。
殊不知,李晴央心中对自己的演技十分满意,给自己悄悄竖了个大拇指。
原书中提过,李晴央流落民间,被裴既南寻回后,对他情根深种,言听计从,甚至冒着生命危险为他生下女儿。
只可惜,裴既南对李晴央从来都是利用,他一手策划了她的难产,之后立女儿为帝,自己则坐上摄政王的宝座,俾睨天下十数年。
这等靠着女人上位的卑劣男人,要她感激他?
做梦!
李晴央暗暗咒骂那心怀鬼胎的裴既南,面上仍是感恩的笑容,不露半点痕迹。
“殿下,奴婢为您涂抹膏药。”秋玥道。
“好。”李晴央应道。
随即一阵清凉感附上手腕,膏药温软易推,触感同胭脂一般无二,香气又怡人,说是香膏也不为过。
她静静地看着夏汐为自己抹药,隐隐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秋玥动作轻柔缓慢,一下一下的,似是在勾勒她的龙形胎记。
秋玥是想把胎记记下来?
记下来做什么?
疑惑之际,秋玥仿佛注意到她的视线,她收了手,盈盈笑道:“殿下,这膏药需一日用三次,我晚间再为殿下涂抹。”
“听说我们午后就要启程?晚间应是在车上了。”李晴央淡淡回道。
秋玥:“是,大约在酉时我们会抵达雾山镇,晚间在镇上歇息,明日一早再出发。”
“雾山镇,镇上多雾?”李晴央有些好奇。
“雾山镇常年笼罩在雾气之中,镇上盛产茶叶,天下好茶,十之有七出自雾山镇。”
李晴央一双眼亮堂起来:“原来如此,我素来爱好喝茶,希望这回能好好品鉴一番。”
其实她一点都不爱喝茶。
但她记得原书中提过,裴既南甚爱品茶,她或许可以投其所好,拉进二人的关系,再找寻机会对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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