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府。
江策在侍卫的护卫下沿着小路疾奔,胸前手臂上的伤口血流不止,痛感于他而言仿佛已经麻木。
原本带出来数百侍卫,经过这接二连三的埋伏刺杀只剩下二十几个,全都在以性命助他逃离,忠心耿耿。
他才刚到江州两日,便已落得这般下场。原本是想悄声过来找寻那枚遗落在江州的虎符,却反倒快将自己折进去了。
江策捂着手臂伤口奔跑,路途曲折,等拐过一个弯才匆匆停下脚步,身体的惯性往前趋了一下,险些跌进江水之中!
这小路尽头无路,只有一片浩瀚江水!
后面的追杀声似乎更近,江策看了一眼江面上似乎迎面而来的几艘船,怀着赌博般的心态一头跳进江中。
他会水,入江尚有几分生还的希望,若是被追兵追上,那才叫做死路一条。
江策不知自己游了多久,因下水,身上的血流得更多了,中途便已没了意识。
再睁眼时,他已被捆住双手晾在一间船舱外,旁边均是带刀侍卫和侍女,各个站在船舱附近,背脊挺直。
唯有四个靠门最近的侍女不带武器,里面有一个,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江策意识渐归,才听清楚船舱里传出来的暧昧声响,他虽未经人事,却也了然此般事情。
过了片刻,房中声音渐小,直至消失。房门从里面被打开,一个穿着红衣的男子走了出来。
江策以为这就是这船舱的主人,不承想周围侍女侍卫连个正眼都没给这人,静悄悄地离开了。
下一瞬,房里传来一道慵懒女声。
“经霜——”
四个侍女立刻颔首,两个推门进入,另外两个带了两个侍卫往另一个方向走。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房门再次被打开,江策被捆在柱子上,视线自然下垂。
最先跃入眼帘的是一截由浅至深仿佛氤氲出的水蓝裙摆,晃动间如春水秋波。
江策目光上移,只见女子身姿曼妙,头上珠钗缓缓摇曳,朱唇皓齿,素手执团扇,真真是明艳动人,不可方物。
想必是方才已经沐浴更衣,半点看不出才经历过床第之事的样子。
“这就是那个从水里捞起来的可疑人?”女子走到他面前,团扇抵在鼻尖,眸色如水。
她离他很近,周遭的侍卫纷纷握住了剑柄,生怕她出现半点意外。
——这才是船舱的主人。
她身后的侍女回答:“是,小姐,此人左臂背后有两次刀伤,发现他时已经失去意识,想必是被人追杀落入水中。”
被称为小姐的女子轻移团扇,目光自上而下扫过:“霞光锦,碧玉簪,肤白貌美,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出门遭了意外呢。”
江策抬起眼眸,同她对视,终于说出了上船后的第一句话:“在下沈策,京城人氏,来江州府是奉家母之命寻家主父辈几年前丢失在此的家传之物,途中遭仇敌埋伏追杀,逃难至此,请姑娘垂怜,救策一命,来日回京,定结草衔环、千金为报。”
对着那双通透眼眸,江策并不心安。对于自己能否获救,他一丝笃定也无。女子绝非天生心善,多得是冷漠无情、蛇蝎心肠,就如男子一般。
“结草衔环,千金为报……”他听那女子饶有兴味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言语,那团扇也随心所欲地在他颊边襟前滚了滚,忽然道,“好啊。”
尾音上扬,令江策生出一种自己是她掌中玩物的荒谬之感。
“——那就如你所求,沈公子。”
-
江策被安置在了另一间船舱中,做主的人发句话,他便立刻从阶下囚变成了座上宾。松绑、上药,还有上好的膳食。
他打量着船舱内的布置,错落有致,价值不菲,大气而不失雅致。
那女子是这船舱上身份最尊贵的人物,出身大族或富商,非底蕴深厚者养不出这样气派奢靡的人物。
端看她头上那些风靡京城的发簪步摇便可知道,江州据京城足有五百里,她的吃穿用度比之京城千金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是不知,她究竟是哪家的千金。
烟炉里的烟气缓缓升起,千金倚坐在窗边贵妃椅上,手边棋盘上黑白棋子相缠,呈现杀伐之态。下棋的人却一派悠然。
侍女经霜将倒好的茶水搁置在她肘边:“小姐,再过一柱香就到江州码头了。”
千金徐徐落下一黑子,清脆悦耳:“陆星泽不是说江州有一处上好的宅子吗?就住那处。”
经霜莞尔:“若是大少爷知道了,只怕是会气吐血呢。为了江州的商脉,他苦心经营了足足三年,小姐不过略施小计,便将江州收入囊中。”
正在收拾行囊的沐霜也搭话:“那可不!咱们小姐可是陆家星字一辈最出众的嫡系,小姐一出,无与争锋啊!”
陆家小姐抓了一把棋子,又放开,目不斜视:“行了,谨慎些,江州是块难啃的骨头,打起精神,小心阴沟里翻船。”
二霜正色应是,立刻去忙自己的活计去了。
江策再次见到那位千金,已是下船的时候。她戴上了白色珠链面纱,只露出一双略显疏离的眼睛。
江策被蒙上了眼睛,走了一路,再次睁开眼睛时正身处一个偌大的赌场里。满堂哄叫,赌声震天。
这位千金小姐的阵仗太大,吸引了场上所有的目光。
赌桌女子少见,似这般看一眼便知其金尊玉贵身份不凡的更少见,她那攒珠镶金的锦鞋踩在这地上都显得陌生,偏生她镇定自如地行走,不见半分警惕慌张,反而是她周围里三圈外三圈的侍女侍卫目光时刻警惕着。
庄家握着骰盅,神色微变了几瞬:“敢问是哪家的贵女出门,误入了我们这满地赌徒的亡命地啊?”
侍卫们目不斜视,上前以身体清出一条路,陆家千金姿态从容地坐在了赌桌前。
沐霜毫无惧意地上前一步,亮出手中的身份玉牌:“我们家小姐乃中州陆家嫡系四小姐,陆星棋。亦是这江州商脉的新主人。”
她言语强势,气质凌然,再看那陆家千金对此毫无意见的样子,便知她代表的就是陆星棋本人的态度了。
庄家握着两个骰子在手里捏,笑了笑:“哎呦,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四小姐,有失远迎,还望四小姐恕罪。”
他笑里藏着市侩、敌意、以及几分不易察觉的轻视。
经霜了然,自如接话:“四小姐接任江州全线商脉,无论明铺还是暗桩,悉数归入四小姐名下,调令早在一月前便已自中州发出,想必诸位早已知晓。”
庄家诚惶诚恐:“这位姑娘说的是,三线调令已于半月前悉数送至西堂暗桩,我等必当遵从。只是……”
他言语半隐半露,说到这里,还抬头看了一眼陆星棋。
欲盖弥彰。
陆星棋唇角微勾,面纱之上的双眸直视对方:“阁下有话不妨直说。”
庄家只不过客气一下,听到她这样讲,便顺畅地把话说下去了:“四小姐,您大名鼎鼎,也不是第一次接手商脉了,想必也知道,这各地都有各地约定俗成的规矩,您若是已继任少主之位,那自然不同。但是现在么…我们西堂尚赌,您若在这连胜坊中挑一人与您对赌,一个时辰下来,若是四小姐赢了,西堂暗桩上下,必定对四小姐唯命是从。”
若是输了呢?
他没说,也不必问。
“可以,入乡随俗,愿赌服输。”
陆星棋用下巴指了指庄家,“就你来同我赌吧。”
一听这话,庄家原本有些紧绷的背都放松下来了,心想,真是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枉费传言将她传得神乎其神,什么神机妙算算无遗策,今日看来,想必不过是遮掩她连武功都不会的幌子罢了。脚步沉重,气息明显,若是没有这群护卫,她能立刻被人生吞活剥了。
排雷:1. 本文以陆星棋为绝对大女主,没有道德感,没有贞洁观,感情比较淡漠,不走亲和善良路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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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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