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
安定侯府的院子里鸡飞狗跳。
温钺手里拿着木棍满院子追着到处闪躲的温昭,大声喊道:“温昭!你给老子站住,吃喝嫖赌,回京这几天你哪样没干过啊,今天倒好,人家礼部尚书亲自找到我这说你给人儿子打得鼻青脸肿,你说说,你还想干什么,啊?”
“明明是他先乱嚼女儿舌根,他倒恶人先告状上了!”
温昭侧身躲过木棍,震惊道,话罢,她一脚踩在石桌上,借力轻身爬上了院中的海棠树,“父亲,你别打了,疼,女儿知错了。”
温钺看着温温昭那鬼机灵样,气不打一去来,“疼个屁,老子追了一早上了,动你一根头发丝了吗?”
“你给我下来。”
“我不。”
温钺叹了口气无奈道:“不打你。”
温昭嘿嘿一笑,直愣愣从树上倒去,“父亲,接住我。”
温钺心下一惊,慌乱的伸手接住这不知事心大还是胆大的温昭,抬手给了她一脑瓜崩。
温昭揉着脑袋也不在意,问道:“父亲,我们什么时候回边关啊?”
“玩够了?”温钺宠溺的看着不知不觉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女儿,温声问道。
温昭噘着嘴,哼哼唧唧的嗯了声,“这京城也就看着繁华,一点也不好玩,我想回去跟将士们耍枪了。”
温钺从怀里将人放下,沉默了片刻,从胸口掏出一黑色锦囊递给她,
“这个拿好。”
温昭伸手接过,也不过多询问,毕竟他父亲老是做些神神秘秘的事情,她都习惯了。随手掂量了掂量,挂在腰间,“还挺重。”
温钺见此,开口:“找个地方放好,回边关的时候记得给我。”
温昭奇怪的看了一眼温钺,见他没有其他话要说便点了点头,解下锦囊,转身回了屋。
温钺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温昭的背影,眼底划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你不是说你那长枪的枪头松了吗?一并拿出来,我给你修理修理。”
“知道了!”
——
乾朝 洪武七年春
安定侯温钺与白翠山山贼狼狈为奸,私藏甲胄被东厂揭发,人证物证确凿,庆幽帝震怒,安定侯温钺当即下狱,待秋后问斩
按照律法,理应私藏甲胄满门抄斩,庆幽帝念其从龙之功,网开一面,仅下令处死罪臣温钺一人。
温昭听说此时事时正在醉春楼用膳。
“今日早朝,安定侯私藏甲胄被人当朝上揭发,圣上龙颜大怒,安定侯当即下狱,听闻要于秋后问斩。”
温昭夹菜的动作一滞,起身与来人争执,
“一派胡言,我父亲绝不可能做出如此不忠之事。”
来人看着温昭紧握的拳头,硬着头皮强撑道,“怎么不可能,外面榜文上写的清清楚楚的。”
“不可能。”
温昭抿紧嘴唇,朝集市中央的告示墙跑去。
“让一让,让一让,起开!”
温昭越过人群,逐字逐句的着刚刚张贴上去的榜文,撑在告示墙上的双手爆出青筋。
不可能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今早父亲还许诺我回边关的,不过短短几个是个时辰怎么就私藏甲胄了,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温昭不敢相信的穿过人群,
“这人怎么回事,走路不堪道吗?”
“什么人啊这是!”
温昭一路狂奔,不知撞到了多少人,回到侯府却见府外被东厂的人团团围住,府中的佣人也都被控制在了一旁。
温昭被然拦在了府外 。
“闲人免进。”
温昭反手一个过肩摔,
“滚开!”
一瞬间,从府中涌出好几十人的禁卫军将温昭围住。
温昭警惕的看着周围的禁卫军,
可恶,长枪偏偏在今日让她留在了府里。
东厂厂督谢安慢悠悠在侯府石阶上站好,抬手示意周围的人将手中的兵器收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温昭,笑眯眯的道:“温姑娘,手下的人不懂规矩,还请见谅。”
温昭面无表情的注视着谢安,“我要进去。”
谢安身旁的太监出声道:“东厂办案,闲人不得靠近。”
谢安笑眯眯的开口:“温姑娘可听见了,这规矩可不是奴订的,奴说了不算。”
“你、”
温昭拳头紧攥,看着谢安这幅小人得志嘴脸,刚要气愤的冲上去
就被从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中挤进来的杨垣及时拦住。
“小姐,小姐,我们先走,走。”
“我不走,这死太监,我今天非得……”
话还没说完,就被杨垣拦腰扛在了肩上。
小姐,冒犯了。”
“杨垣。你放开我,杨垣!”
谢安沉默的看着两人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遗憾,侧目问道身后刚刚开口说话的太监:“找到了吗?”
“找到了。”
——
杨垣扛着温昭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处偏僻的院子。
肩上的温昭奋力挣扎着。
“杨垣,你放我下来,那是我家,我家!那死太监凭什么不让我进!!你放开我!”
杨垣推开院门,将人放下:“父亲。”
温昭双眼赤红的看着被她放倒地上的杨垣,刚要开口,就被人打断。
“小姐。”
温昭转身便看见负手立在院中的杨宏力,他急忙上前,双手紧紧抓住杨宏力的手臂,“杨叔,你是我父亲的副将,你知道的我父亲不可能……”
她的嗓音里满是强压下得颤抖。
“下属知道,但、小姐,这已经不是可不可能的事了。”
“这怎么就不是可不可能的事了,我父亲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他是被冤枉的,我要去救她。”
温昭转身就要离去。
杨宏力急忙拦住她,“小姐,小姐,你看着我,这已经不仅仅是侯爷私没私藏的问题了。”
温昭看着杨叔充满血丝的双眼,突然冷静了下来。
杨叔郑重的道:“小姐,我们现在首要的任务是护送你回到边关,这京城待不得了。”
温昭的嗓子像是突然被塞了一团棉花,干涩的很,“我……我想再看一眼父亲,行吗?”
杨叔看着泪流满面的温昭,眼眶渐渐湿润,沉默了良久,“好。”
乾朝 洪武七年秋
叛臣温钺于东市当众问斩。
当日午夜,安定侯府走水,全府上下一百三十二口无人生还。
走水后的安定侯府如今只剩一具黑黢黢的躯壳,散发着刺鼻气味,一阵微风拂过,卷起地上枯焦木屑。
木屑飘啊飘,飘啊飘,落到了府外一无人的小巷。
巷子尽头的角落里,三两个人围在一起正在殴打着什么。
萧云一脚踹在那人身上,“让你跑,你倒是接着跑啊,我呸,狗野种,跑这里干什么?怎么,这是想找温昭那死丫头给你撑腰,哈哈哈哈。”
“别想了,她自身都难保了。”
说着,萧云抬头看了眼烧焦的墙壁,语气中充满恶意,“说不定啊,她早就被烧死了。”
谁知,那人听到这话,突然暴怒,将萧云扑倒在地,狠狠地箍住对方的脖子。
突如其来的窒息感让萧云憋红了脸,开始奋力挣扎,“你们干什么吃的,快把人给我按住。”
愣在原地的两人回过神来,用力将人萧云身上扯下,按在地上,萧云从地上爬起来,抬脚恶狠狠的踹在那人脸上。“狗杂种,敢打我,去死,去死!”
“叮当”一声,一块铜牌掉在了地上。
不要。
不要。
萧云捡起铜牌,看着上面刻着的字。“昭?”
还没等他确认清楚,被按住的人突然暴起上前,一口咬住他的手。
“啊——”
萧云痛的面目狰狞,也没再去管那铜牌,捂住被咬掉一块肉的手,狠厉的给了那人一脚,“咬我?给我往死里打。”
不知过了多久,主人尽了兴,拍了拍手,带着人离开了。
这场闹剧终于散了场。
小巷陷入了沉默,
一只满布污秽的手费力的伸向那无人问津的墙角,
刺啦——
铜牌在地上划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随后被人小心翼翼的揣回了怀里。
一声若有若无的嘟囔声从巷子里传来,
“温、昭。”
声音干涩,沙哑,怅然若失。
此时,
城外的温昭仿佛听见了那人的呼唤,回头望了眼城墙上的京城二字。
“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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