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来了?”时暮有些不敢相信地又确认了一遍。
“时晏将军。”安冬重复道。
“哥哥?”
时暮有着巨大的错愕。按照晋元的规矩,将军无召不得随意入京。时晏早在十七岁时便率兵守卫北境诸城,更是在北戎来犯之际率军击退他们的进犯。那时,皇帝便封赏给了时晏文武将军的称号。
因着宋家的商队常常去往北境,故而时暮倒是常常与父兄通书信。但论起见面,时暮已经有五年没有见过父兄了。
时暮招呼着安冬把洗漱用的水端上来,胡乱抹了两把脸就算完成了。匆匆拿了两件衣服就往身上套,没有心情坐下来等丫鬟编头发,拿过那支兔子步摇随手挽了个头发就跑去正厅了。
时晏远远地就看到一道人影从正厅的侧门冲了过来,以他对声音的敏锐程度来判断,足以判断出来者是他的妹妹。
时晏被时暮的力道冲得微微向后一退,时暮直到自己真切地抱住了时晏,才有了眼前的人是哥哥的真实感。
三年未见,时晏高大壮实了许多,与自己离别时还会背过身偷偷抹眼泪的男孩如今早就已经是独当一面,护卫一方百姓的大将军了。
情绪太过激动,时暮没忍住眼角的眼泪。“哥哥!”
时晏回抱住了自己的亲妹妹,捏着自己的衣角轻轻地擦拭着她眼角的眼泪。那时才到自己腰部的妹妹,如今也已经长高到快到他的下巴了。
看着自己妹妹眉宇之间全然没有压力和愁容,时晏便知道自己的妹妹在宋家过得很好。参观她房间的陈设和摆件,时晏知道宋府上下是真诚地对待她的妹妹的。
看着时暮埋在自己的怀里面哭泣,时晏有些无奈。揉了揉时暮的脑袋,“好了,阿暮。长这么大了还哭鼻子呢?”
“你说谁哭鼻子呢!”时暮抬手抹了抹自己的眼泪,“我这就是激动。”
时家两人都是不服输的主,眼见着又要斗起嘴来了,好在宋母及时出现。
“你们两兄妹应该叙过旧了?快来一起吃个早饭吧。吃饱后才有力气聊天嘛。”
阮念的及时出现中止了这场口舌之争。
“阮姨。”时晏礼节周全。
“阮姨。”时暮也回应道。
看着两兄妹如出一辙的动作,阮念没忍住笑出来。“好好好,都是好孩子。走吧,去吃早饭。”
看到两个孩子都健康成长,阮念昨夜因时暮落水的心才算平静了些。想来她的好友若还在人世的话,定然也会感到欣慰吧。
那厢,下人早已将食物布置好。今日是正月初一,宋府的吃食自然是隆重的。
宋父和宋昱朝早已落座,待到阮念带着时暮和时晏一起落座后,几人才开始动筷。
与传统的食不言寝不语不同,宋家的饭桌上是轻松愉快的。宋父宋母甚少聊及家国大事,大多是张家长李家短,或是东市的物价比西市的物价高。
时晏下意识地观察着宋家的氛围,确信自己和父亲将妹妹送来宋家是正确的选择。
起初,他们也不舍。但是看着妹妹每日在边关深受心理障碍的折磨,他和父亲更是于心不忍。憔悴得像是生命力快速流失的时暮不是他和父亲想要见到的时暮。
时暮还在低着脑袋和眼前的面条较劲,就听宋父问道:
“时晏应该已经进宫见过皇帝了吧?”
时晏一边回答着宋父的问题,一边往时暮的碗里添肉。
“昨夜抵京后便立即进宫述职了。”
“大晋大获全胜,皇帝自然是高兴的。边关的百姓有你们时家,真实莫大的福气呐。”
“没有宋家商队每年都亏钱地运送大批物资来北境,便是有我们时家抵御外敌,百姓的日子亦不会好过。”时晏陈述道。
宋父哈哈大笑,算是接受下了这个夸赞的话。
是了,宋府每年都给边境运输大批量的物资,甚至常常都只收取极其低廉的必须的费用。这也是晋元帝偏爱宋贵妃,极其信任宋家的原因。
时暮缩在一边默默地戳着她的面条,久经战场生活在物资匮乏的北境让时晏有些看不惯时暮这个浪费食物的举动。
即便下意识地想凶她,意识到这是自己的妹妹,时晏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时暮,好好吃饭。”
被叫了全名的时暮浑身一激灵,小时候被时晏教训后刻在基因里的恐惧让她顺从时晏的指令。
时暮老老实实地塞了一大口进了嘴里,甚至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
这或许就是血脉上的压制吧?时暮早餐时常都吃很少,又或者起床时就已经日上三竿。宋昱朝偶尔会在替她把脉时为她这幅不珍惜自己身体的样子皱眉,提出意见也不见得时暮会接受。
还得是时晏这个亲哥管用。这么一想宋昱朝又有些吃味,合着自己这几年的陪伴终究还是不如多年未见的亲哥。
“说起来,近日送往北境做冬衣的那批棉花,按照以往的速度估算,便是再过两日便该是要到北境的了。”
时晏点了点头,他在出发回京时有听说过此事。只是,按说他走的是官道,该是要和宋家的车队打上照面的,结果却不曾。
不过时晏倒也没多想,许是大雪封冻,道路难行。临时更换路线,倒也是常有的事。
“料想是差不多了。”
时暮见两人聊得差不多,便问道:“哥哥,你没有收到我寄给你和父亲的信吗?”
倒是差点忘了这回事。
时晏从袖子里摸出父亲临行前让她拿给时暮的信件,他没有拆开,只是尽职地履行着“差使”的职能。
又在袖子里摸了摸,拿出了一叠厚厚的银票,“给我们的小财迷的压岁钱。”
拿自己兄长和父亲的钱,时暮可不会客气。刚才被迫吃面产生的愤懑瞬间就被金钱抚平了,时暮笑得甜甜的,“谢谢哥哥。”
时晏有些无奈,其实他也不理解时暮为什么这么喜欢钱财。“你呀…”倒是笑得纵容。
对于时晏而言,宋昱朝也是小辈,再加上他已经有官爵,更是到了要给小辈发红包的年纪。
“昱朝,新年快乐。祝你学有所成!”边说着,边把手里的银票递给他。
宋昱朝倒也没有假意客气和推脱,“祝时将军所向披靡,北境平安无虞!”
虽然拿走长辈给晚辈的压岁钱本身并不需要晚辈有些什么表示,思索片刻,宋昱朝还是主动开口:“若是时将军不介意的话,一会儿让晚辈给您把把脉?”
宋昱朝对时晏向来敬佩的。战场的凶险和艰险宋昱朝有所耳闻,时晏长期受训和征战,北境医疗条件有限,长此以往自然落下了不少病根。
主动提及此事又怕时晏心里觉得膈应,但是以宋昱朝对时家人的理解,还是说出了这样的话。
时晏果然如宋昱朝预想的那样,爽朗地笑了笑,“好啊。昱朝现在的医术是愈发精进了。”
“宋昱朝明明就一直很厉害好吧!”时暮没忍住回嘴。
“好啊,时暮。胳膊肘往外拐是吧?”
“你多大的人了时晏,都到了给人发压岁钱的年纪了怎么还这么幼稚!”
宋昱朝看着有些想笑,时暮平时在他的面前其实已经很活跃很放松了。但在和在时晏面前相比,兄妹二人相爱相杀还是要更活跃一些的。
“好啊时暮,我本来还想跟你说一个好事的。”时晏没有继续和时暮斗嘴。
“嗯?”时暮有些想象不到,“什么好事?”
对她来说今天能见到哥哥就已经时最大的好事了。
“跟我叫嚣的时候嘴巴倒是喋喋不休,在宫里被人欺负了倒是学会做哑巴了?”时晏有些生气,虽然昨晚在进宫之前就已经有时家在宫里的眼线告诉了他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是待到今早向安冬了解了更多细节后,时晏还是气不过。
时暮是他们时家从小保护的小孩,他欺负可以,但是外人欺负绝对不行。
“她也没讨到什么好处…我在水里掐她的那几下,够她缓一两个月了。”时暮嘟囔着。
时晏似笑非笑地看着时暮,“哦,合着我昨晚进宫替你求的恩典还白求了?”
“嗯?”时暮有些不解。
时晏眼里划过时暮不明的神色。
他们时家敢选择将妹妹单独一人放在京城,便是算好了时家可保她在京城平安无虞。
他和父亲战功赫赫,宋家又是皇商。时暮自身武功不俗,再加上身手不凡的安冬,即便是真的出现了什么意外,但求安全脱身对时暮而言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更何况,宋贵妃与母亲是至交好友,又从小疼爱时暮,在皇城内也是有个照应的。
但是千算万算还是没有想过会在宫里出现了意外,得亏时暮擅水,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昨夜进宫,他就向皇帝求了个恩典。他要的不多,再加上皇帝也觉得此事的处理有失公允,所以答应得倒也是爽快。
如今晋元国的西北边境离不开他们时家,近日西南边境屡屡战败的讯息已经传入西北,倒不知京城是否已经收到风声。
晋元国的三支实力强劲的军队——镇守西南的武安军,镇守西北的镇远军,守卫皇城的护皇军。皇帝不可能将护皇军调离京城,武安军屡屡吃败仗的情况下,便是他们镇远军一家独大了。
时家无意干涉朝堂,只要君主圣明,他们便誓死捍卫北境平安,发展北境诸城。时家其实并不在意谁坐上了那九五至尊之位,他们只在乎百姓在这位明主的统治下是否能过上安稳的生活。
时晏看着妹妹的眼睛,“今日宫里便会有人来传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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