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按照大晋规矩,皇家新妇需要在成婚三日后进宫觐见帝后谢恩,而皇帝为表新妇结亲之喜,也会在宫中夜间设宴,宴请一众皇亲贵族进宫贺喜。
而楚灵,作为如今整个前朝后宫都炙手可热的红人,又被圣上亲自下旨嫁给当朝九皇叔为正妃,身份自是贵不可言,这一次入宫拜见,自然也因此显得十分隆重。
这日天刚蒙蒙亮,楚灵就在桑竹的催促下起身了。
顶着两个睡得发肿的眼睛被桑竹引得坐在妆台前,桑竹顺手为楚灵披了件衣裳后,就扬声唤了候在门外的一众侍女进来伺候。
得了召唤,五六个侍女鱼贯而入,手中捧着洗漱擦脸的物什,然后再按照规矩伺候着这位新王妃漱口匀面。
一整个折腾下来,楚灵也清醒了,端坐在镜子前看着桑竹有条不紊的指挥人服侍,一时只觉有趣。
桑竹算作是她的陪嫁侍女进王府的,也因为自己看重,所以自进府以来就一直替楚灵张罗大大小小的事宜。从来当家主母身边的近身侍女地位都一向尊崇,而楚灵如今并不仅仅是主母,更是王妃之尊,因此桑竹一入府,便理所应当的成为了王府后宅的掌事。
从前在国公府,桑竹的穿着打扮一向随意,到底是和楚灵一同从战场上走过的人,平日里也并不在梳妆打扮这一类上花太多的心思。但如今嫁进王府,身份环境都不一样,桑竹也便跟着王府的规矩,换上了一套水绿色的宽袖衣裳,发丝也梳成一个圆润的发髻在脑后,并在上面插了一支金钗。
看着一众侍女将所用之物一一送进来之后,又在桑竹的眼神之下出去掩上房门之后,楚灵这才随手拿起妆台上的一支金步摇慢悠悠地笑:
“哎呀呀,看现在咱们桑竹姑姑多大的本事,武可上阵杀敌安邦定国,文可管事算账,管理一府后宅,谁要是娶了咱们桑竹姑娘,可真是三生修来的福气啊。”
桑竹的目光从疑惑转为羞愤,作势掩着眼角泫然欲泣:”小姐自己嫁了人,成天就想把我也打发了去,要真这么嫌我,我走就是了。”
楚灵再掌不住笑,一本正经道:“我可不想嫁人,要跑也得咱们一起跑,跑到个没人人的地方过日子去,管他的九皇叔统统都滚蛋。”
于是乎,桑竹和楚灵一边说笑,一边替人上妆。几句话的功夫,桑竹就已经利落地替楚灵将脂粉匀好了,又拿起桌上的木梳一点点替她梳着头发。
上好了妆,楚灵又选了一枚殷红花钿再眉心比划,无意从铜镜中瞥到桑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直接问出口:“你有话想要问我?”
桑竹原本是思量着要不要问出口,见楚灵直接问了出来索性也不再犹豫:“小姐,今日已经是您嫁进王府第三天了,您.......今日入宫去觐见圣上,晚上又要赐宴,定是十分辛劳,昨夜......王爷还是留宿在房中的,”
说到此处,桑竹的脸已经红得像个树透了的苹果,“要不要再进一碗......嗯,祛乏止痛的汤药来?”
这下楚灵听懂了,并且十分震惊,在楚灵震惊的目光中,桑竹一张脸已经红的发烫,索性一跺脚:“不是我要问的,是......是后院的吴嬷嬷一早就亲自来问我,说您这几日都没有用药,怕今日身子受不住劳累,她自己又不敢来问,所以拜托我......”
受不住劳累?楚灵略微一想,旋即就明白了。这几日都没有用药,又怕她受不住劳累......这几日景行又是天天都在自己的房中过夜,这才......
一想到此处,楚灵也瞬间红了脸。王府中的丫鬟婆子都是受过教导的,于这些闺房秘事更是在宫中见得多了,既然这样问,想必是皇室新婚都是有这样的规矩的......
楚灵忽然想到,洞房之夜的第二天,桑竹口中的吴嬷嬷就一早就满脸笑意端来了一碗熬煮得热气腾腾的汤药,好像还说了一句什么话。
楚灵愣在原地思索,是句什么话呢?眼神四处乱转,最终停在房中的桌子上,这才想起来。
当日吴嬷嬷一副“我很懂”样子,跟楚灵笑说:“王妃昨夜辛苦了,这药是太医院的方子,也是咱们皇家成亲头几天的体统,我已经提前给您熬好了,你等一下喝了,身子也好舒坦些。”
但当时楚灵还不明所以,只觉得十分奇怪,就算是成亲又和喝药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是皇家的规矩礼仪太繁琐十分劳累,所以才?
但是,这好像也怪怪的,如果是皇家规矩多就要喝药的话,那么也没有听说过在宫里生活的那些妃嫔都去喝药吧?
况且她一向爱惜自己的身子,从来都调养得十分硬朗,也并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所以从来都没有喝过每天早晨都会如约送来的一碗药。
每天怎么样端来,到了时辰以后就是原样端走,只是伴随着吴嬷嬷越发迷惑不解的目光,仿佛楚灵的行为十分异于常人。
回忆渐渐散去,楚灵终于有点明白吴嬷嬷那些模棱两可的话说得究竟是什么了!
一想到这,楚灵的脸亦开始发烫,原来是这样,看起来那个笑得一脸高深莫测的吴嬷嬷,见自己日日都不喝药,肯定觉得自己身子定然是十分硬朗,嗯......
难怪自己这几天下午偶尔去后院晒太阳,来往的家丁侍女看她的眼神都有些畏惧,原以为只是因为畏惧自己身上上过战场的肃杀之气,原来竟是这样。
与这闺房一类的事情上,楚灵并没有了解很多,出嫁之前本该由自己母亲或者是从小跟在身边的嬷嬷告诉她的,她都没有。亲早逝,她自小又是在山上长大的,就连这偌大的一个国公府,还是近日她自己一点点才撑起来的。
从来都没有人告诉她这些,裴夫人已经年近花甲有些事情亦只能点到即止,所以她只是懵懵懂懂的知道洞房是要发生些什么的,但是具体怎么发生,她却的确是不知道的。就像她也是现在才隐隐约约的猜出来,也许想要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会有点疼?
见楚灵正在发愣,桑竹试探着继续道:“小姐,我这几日大概上也听说了,在王爷身旁近身伺候过的女人不少,听说都......身上都是带着伤的,这几日更衣,倒是没有什么......”
一句话彻底拉回了楚灵的神思,带伤是不可能的,无论是不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她都不可能让人伤害到自己一分一毫。
自从那一日她去过九皇叔的松雪斋以后,景行也当真遵守了自己的承诺,当天就领着楚灵回到了房中,红烛高照了一夜,景行也是在第二天才离开的。
接下来的两天,景行也都是入夜后便准时到楚灵的房中,第二天清晨再离开,一举一动,都给足了楚灵应有的体面。
府里府外,都传言九皇叔对自己新婚的妻子颇为上心,新王妃嫁进府以后,竟然真的冷落了那些通房的丫鬟侍妾们。
更何况,那一日新王妃还不顾九王的禁令,自己只身闯进了松雪斋,饶是这样九王竟然都没有怪罪,还和王妃一起回了后院,足可见九王对自己这位新婚的妻子颇为宠爱。
由此,因为景行的态度,整个九王府上下也都对楚灵这位新王妃尊敬有加,小心翼翼伺候新的女主人。
只不过,在这样的表象之下,只有楚灵自己知道,九王进房后,一向都是在外间的罗汉榻上和衣而眠的,两人虽是夫妻,却连一张床都没有睡过。
第二天清晨,景行也从不叫人进房伺候,只自己自顾自的走了,留下一院等待伺候的人去服侍楚灵。
所以,即便桑竹是楚灵身边最亲近之人,也都不曾知道楚灵和九王之间的这些事。自然这等闺中秘事,楚灵也并不打算让第三个人知道。
看着桑竹颇为忧虑的目光,楚灵心中了然桑竹在担心什么,只是自己有些事情不能告诉她,想了想后,楚灵回头看人,轻声道:“你放心吧,不可能有人伤了我的,就算他是九皇叔也不会的。至于那药......”
楚灵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说:“也好吧,叫她端来吧。”
有些事情做得太明显了总是会让人生疑,左右不过时一碗药而已,等没人的时候倒了就是。
桑竹点点头,但仍然担心:“可是小姐,我无意中瞧见过那些女子,当真身上没有一块好肉,可怜得很,生怕你也......既然小姐说没有,我也就放心了......”
桑竹口中说的那些女子,楚灵即便是没有见过心中也是明白的,那日在水门楼,如果不是实在看不过眼,自己也不会出手去救那个女人。
只不过,自己这几天冷眼看下来,自己和景行同屋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他神情清朗冷静自持,虽然周身还是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势,但也的确不像个放浪形骸之人......
难道说,是他在自己的面前隐藏的太深了?
但是她楚灵,又有什么值得他堂堂九皇叔去费心思演戏的呢?
沉思间,楚灵的思绪越来越乱,直到有人在外面回禀:“王妃,王爷已经让人备好了马车,在府门外等您一起进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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