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一个金陵城,既是大晋的京城,自然也是个十分热闹喧嚣的城镇。
天子脚下,京都皇城,足足有横纵十数条街道交错横陈,其中又以直通皇城的一条道路分成城东城西。紧靠着大内皇宫之外的城东一片地方,就是一众皇亲贵胄,世家大族的府邸所在。
毕竟,本朝一向以东为尊。一众官宦世家也自然想将自己的府邸设在靠东之处。
如此,久而久之下来,城东便成了整个金陵城中豪门贵族之地了。
而楚灵所居的安国公府,就算是如今已经破落了,但到底也是国公之尊,想当初安国公蒙受先皇敕封之时,亦是得了无上光耀,传为京城中一段佳话的。
是以,安国公府所在的位置,其实也是城东相当不错的方位。
而水门楼,是金陵城最大的一个酒楼,坐落于整个城东城西的正当中。
此处亦是金陵城官宦贵人最常去的一间酒楼。其间囊括了各色珍馐美味,无论是飞禽走兽还是山珍海味,只要是能在世间传得开名声的,都可以在水门楼中找得到。
天子脚下最不缺的,就是各路贵人,尝尝一掷千金只为了尝一道美食的,在水门楼中也实属平常。
所以几年下来,水门楼的布置也愈来愈风雅,自然,这酒楼中菜式的银子,也随之水涨船高。
出门之前,楚灵已经换过了一袭男装,银白色的长袍及地,只用了一根玉带在腰中一束,更显几分身量纤细,三七发丝也是只用了一个玉簪整齐束在顶上,手中打着一把折扇,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跟在楚灵身后的桑竹,也是换了一套浅碧色的男装,活脱脱一个年轻公子的样貌。
从城东的安国公府走到水门楼,其实并没有多少路,再加楚灵亦是刚刚才回到京中,也想看看京城的风土人情。因此她也并未骑马或者是坐轿,只和桑竹两人一起沿着街上的铺子一路走过去。
楚灵面容虽然十分清秀,但是她自小习武,通身的气度本就不同于寻常的女子,再加之三年的疆场历练,眉眼之中更是多了积分刚毅之色。
是以楚灵和桑竹这样一身装束走在街上,路过之人只道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公子,自是不会想到楚灵的真实身份。
京城繁花似锦,颇有些富贵迷人眼的味道。
沿街络绎不绝的叫卖声,各色琳琅满目的商铺,再加之来回行人走得人声鼎沸,楚灵身在其中,却觉得有些遥远的陌生了。
她好像,很久已经没有到过这么热闹的地方了?
上一次像这样走在街上是什么时候?楚灵仔细的回忆,仿佛还是五六年前,她随师父一起下山,去到五溪山下的镇子上闲逛。
这之后没有多久,她便听闻了西南边境摆夷国生乱,而后又正逢她父母的忌日,这才辞别师父,下山回京。
回京不久,她便跟随裴不迟参军去西南平乱,足足三年都镇守在在边关,时至今日,她好像才是第一次来逛这个自己出生的地方......
一息之间,恍如隔世啊......
想起边关苦寒的三年,楚灵一时有些恍惚,不论着富贵之外有多少腥风血雨的杀戮,这京城之中,照样都是纸醉金迷,莺歌燕舞的地方。
想着心事,脚下的速度也快了不少,不过是一个转圜之间,楚灵便已经走到了水门楼前。
只见眼前一座足足四五层高的建筑,每一层都挂上了一排亮着红烛的灯笼,飞檐之下,更显格外气派。
守在门口的店小二十分眼尖瞧见了楚灵二人,于是立马满脸笑意的迎上来,殷勤招呼:
“哎呦,两位公子瞧着可是眼生呢,可是要用饭?里面请啊。”
楚灵亦不做声,只微微点了点头,拉着桑竹的手随人走了进去。
一楼的大堂倒是还空了不少位子,只是不等楚灵发话,店小二已经十分熟稔地引人走向二楼。
楚灵亦只是一脸神色如常随人走上了二楼,知道跟人绕过了几个当中的雅座,最终来到一处颇为安静的临窗雅座坐下,而后店小二这才捧了茶水过来侍奉。
“两位公子想吃点什么,看您二位是第一次来吧,小的斗胆,给您推荐推荐?”
楚灵端过了一杯店小二端过来的茶水,只淡淡一笑,并未做声,一旁的桑竹即刻会意,开口奇道:
“你怎知我们从未来过?”
那店小二只顾着拿着手中的抹布擦着桌子,一张脸堆满了笑,颇有几分得意:
“瞧您说的,咱们这水门楼生意做的虽然不小,但是来来往往的熟客,也不过就是这些面孔,咱们既然赚了贵客的银子,岂有只认银子不认人之理不是?”
“哦......”桑竹听了,实感佩服,不由衷道:“难怪这水门楼的名声,连边关都传去了。”
“好嘞,咱们水门楼的鸭子可是天下一绝,往日这个时辰早就卖光了,今日人不多,倒是还剩下几只。还有火腿鲜笋汤,也是咱们水门楼头道招牌,还有那各种淮扬小点,您二位要不要都来点儿?”
楚灵喝过了一口茶,听了店小二口中介绍的各种美味,像是十分感兴趣,点了点头道:
“那就多来几样吧。”转头看桑竹,楚灵挤了挤眼睛,“也叫咱们尝个新鲜。”
“好嘞!您二位稍等,马上就来!”
店小二喜笑颜开的退下了。也许是因为楚灵这位年轻的公子出手十分阔绰,各类菜品来得也很快,总不过一转身的功夫,各类菜肴点心便已经满满当当的摆了一桌子。
桑竹顾不得其他,夹了一筷鲜香肥美的鸭子在口中吃了,不由衷赞道:“难怪这水门楼的鸭子能有如此声明,果真是名不虚传!”
这样美味可口的饭菜,她好久没有吃过了!
如此她和桑竹两个人风卷残云一般的吃着桌上的各色珍馐美食,直到将近半数的菜都落了肚,桑竹这才腾出嘴来说话。
“小......公子,咱们这些菜吃不完了可怎么办?您这次回来,一直都不怎么出府,怎么今日突然想出门了,真的只为了一顿饭吗?”
楚灵刚舀了一碗火腿汤,拿起调羹喂了一勺在嘴里,却差点要到了舌头。
“桑竹,他们家的汤是真的鲜!”
“砰!”一声巨响打断了楚灵的声音。
楚灵手中一顿,立时抬头,眼神楚碰到桑竹的时候,见对方亦是一脸惊诧之色,亦觉十分奇怪。
“噼啪!”
又是一阵声音传来,像是什么东西被砸烂了,这一次紧跟着传来的,还有一道隐隐约约的妇人哭声。
这倒是奇了!
楚灵再坐不住,站起身来,桑竹见楚灵起身,也便跟随再楚灵身后,连个人循着声音而去,走到了一楼。
一楼的景象,可谓是惨不忍睹。
与他们刚刚来时不同,前后总共也就只差了半盏茶的功夫,但是前后的样子却大相径庭。
原本整齐摆放的方桌此刻七扭八歪的倒了一地,方才零星的几桌客人,此刻也早已被吓得不知所踪,只有未吃完的饭菜撒落了一地,无声的宣告着方才那几声巨响的来源。
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倒是也并未离去,甚至是旁若无人一般地盯着坐在地上低声抽泣的女子,大声喝骂:
“不要脸的贱人,再跑,跑啊!”
为首的男人,穿了一身利落的黑色短衣,声音洪大,怒目扫视了一圈周围之人,只将围观的群众吓得噤若寒蝉。
而跌坐在汤水中的女子,更是被吓得脸色惨白,隔着几步远的距离,楚灵都能看见她发抖的身子。
楚灵蹙了蹙眉,再细看去,却见那女子此刻已经是十分狼狈此刻已是十分狼狈,身上的鹅黄色的衣裙已经被地上的菜汤浸湿,发髻也是蓬乱的,更甚者,那张惊慌失措的脸上,还赫然印着一个巴掌印......
此刻,那女子已经吓得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不顾一地的狼藉,跪在已经碎了一地的瓷片上,不住的冲着男人磕头。
“我,我不是故......意的,求......求求王爷饶了我吧!”
女子不顾满地的汤饭,用尽了全力磕头,不多时,瓷片就划破了那女子的额头,鲜红的血顺着她的眉毛流下来,混合着褐色的菜汤顺着人的下巴滴落在胸前的衣裙上,显得十分凄惨。
王爷两个字一出,围观的群众像是瞬间明白了什么,眼神中立刻惊惧之色。
如果是方才可能还有人敢上前帮一帮那女子,但是现在,一种人都不约而同先后退了一步,那黑衣人带来的恐惧,由此更甚了几分。
王爷又能有谁呢?当今圣上年岁尚小,膝下统共只有两子,然却年纪尚小,最大也不过只有总角之龄,自然是没有开府封王的。
放眼整个大晋,也只有那一位圣上的亲叔叔,当朝九皇叔才能配称。
谁不知道当朝九皇叔景行阴郁暴戾,平日喜怒无常,手段更是狠辣无比。
又能有谁,为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女子,敢去得罪当朝的九皇叔呢?
黑衣人十分得意,几步上前便是一脚踢在那女子的胸口上,将人狠狠踢出了数丈之远。
“敢背叛九王,看你真的是活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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