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北朝来使

初春时分,太液池边的柳树新发了枝桠,宫女们路过时总要摘些下来,编成小环戴在手上,互相打趣,玩闹着。

对于阿萦这样不喜柳絮的人来讲,柳树发芽就不是好事了。

她坐在宣谕司的殿中,望着从窗外飘进来的柳絮,叹了口气。

一旁的碧水瞧见她的神情,起身去掩窗。

窗外的场景一下落入她的眼帘,孙婕妤,不,应该是兰婕妤了,她伴着陛下坐在太液池边垂钓,从宣谕司的窗子向外看去,恰好能见到侍奉他们仆从的身影。

她垂眸将窗子合拢,这一个月来,兰婕妤愈发得宠。从前都是齐妃伴着陛下,如今陛下身边出现得最多的反倒成了兰婕妤。

阿萦见碧水神情,一下就猜出她见到了什么,握着笔的手一顿。

皇后娘娘安排的选秀在六月份,各地官吏都在为陛下收集美人,想要借此机会攀附权贵,孙兰若不会不知道,她这一月屡次与齐妃、惠妃对上,估计也是着急这事。

不过,这些扰不了娘娘的心,眼下有更重要的事。

阿萦眼眸一转,一下停在书案上的折子上——北朝耐不住了。

自陛下建立新朝以来,北朝沉寂许久,除了祭天大典时派过使臣,之后再无音讯。常人只道是北朝收了心,但明眼人哪里看不出,北朝另有谋算。

皇后娘娘的父亲季国公正是管理外交的鸿胪寺卿,这不,除夕刚过,北朝便派使者前来,说要与南朝商榷两朝关系。

这事陛下应允,交由季国公与文宣王负责。

季国公从前便是商户出身,新朝建立时领了个这样的差事,本朝无诸侯,原以为是个虚职,清闲差事,哪里想得到这样的职务有一天也会变成他的负累?

外交之事,本是权衡之术,季国公无能,也无力去负责,接任以来,暗里传书向皇后求助了不少次。

娘娘自是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季国公出错,索性让她做中间人,为他们传递消息。

她是女官,平日可以得了令出宫去,又是宣谕司掌司,与季国公往来也算正常,纵是陛下问起,也有说法。

想到这,她又细细地看了一下这份由娘娘撰写的文书,上面提及南北两朝互惠互利的通商之事,以商促发展,无论从北朝还是南朝的角度来说,都是一份可行之策。

处处周密,兼顾两国之利,任谁都不会想到这样一份提案出自中宫之手。

整理完,阿萦扬声道:“烁金,准备出宫一趟。”

*

虽是初春,天却没见着暖,守卫南门的侍卫在冷风中站立,搓了搓手,悄悄地抖了抖腿,又继续站立,生怕长官见到责罚。

忽然,宫道远处传来一声悠远的铜铃声。

侍卫赶忙上前查看,只见一个女侍赶着一辆罩着精美绫罗,挂着朱雀铜铃的马车朝这处驶来。

后宫中人?

他正要拦截,一旁的同僚见了,一只手拦住他,先一步上前将障碍物挪开。

他远远地瞧着,就见那马车帘被掀开一角,一双素白的手递出一副铜制的令牌,伴着这令牌的,是如珠玉落地的声音——

“宣谕司掌司奉皇后娘娘之命出宫。”

同僚飞快查验后,将马车送离了南门。

唯有那侍卫望着那马车久久回不过神,他问同僚:“这是什么人?”

同僚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是皇后娘娘亲选的女官大人,你年前在北门任职,也难怪不知道她们,她们与宫女不同,算是内臣,得了皇后的令便可出入宫门。”

季国公早早地在府中等候,他与娘娘约定的时间正是每三日的午时,此刻听到门童传来的消息,有些喜不自胜。

“快请掌司进来!”

戴着帷帽的女郎进屋,于季国公而言如同天降甘露。他欢喜地凑上前,接过那份文书,没等周围人下去,便拆开来,边看边喃喃出声。

看到最后,忍不住叫了一声:“好!”

阿萦在一旁瞧着,面上没情绪,心里却是腹诽了起来。

陛下那样一个多疑的人,怎么会不知自家岳丈有多大的本事?

按陛下那样的做派,季国公的一切应该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也应该知晓他的策略来源于何处。

陛下明知此事,却依旧用季国公,倒与他平日的行事作风有些相悖。

那端季国公得了想要的,也将这些日子朝堂上可能有的变局书写下来,交由阿萦,让她带回椒房殿。

阿萦自是无有不从。

从国公府出来后,阿萦思索几分,唤烁金将马车径直驶向南街里头。

马车行动间,她将帘子掀开几分,见“揽饕楼”三个字出现时,她一怔。

“锦云胭脂铺”的招牌随后出现,她本也准备离去,谁知迎面来了一队迎亲的队伍,道虽宽敞,但她仍急切地唤了一声:“停下。”

*

时至正午,胭脂铺中的客人不算多,沈锦琢磨着将年前研制出的新香推广出来,指挥着伙计更换其中的位置。

忽然一辆马车停到了店前,投下一片暗影,一个身着暗紫上襦,朱红下裳,戴着帷帽的女郎从马车上走下。

这瞧着不像等闲之人,沈锦在心中暗道。

沈锦笑着上前,却在见着那帷帽下熟悉的面庞时,将笑意凝在了面上。

须臾间,她的脑子里转动着许多思绪,又被自己很快收敛。

沈锦迎上去:“女郎是要买些什么?二楼有雅间,不如我一一给你展示。”

阿萦招呼烁金将马车停到旁处去,转头回了沈锦的话:“将铺子里的好东西都给我端上来看看。”

上到二楼,回避众人后,沈锦端起去岁新出的几款香,逐一向阿萦展示。

“这款是以莲花的花瓣的基制成的莲花香粉,涂上令人气血充盈。”

“这款是以春日茉莉制成的茉莉香粉,涂上令人面白如玉。”

……

本来只是以此为借口的阿萦倒实实在在地听了一耳朵的香粉。

“这些香粉一样的来两份。”阿萦指尖轻轻划过面前的香。

沈锦玩笑道:“得嘞,还是老主顾识货。”

阿萦也抑不住笑:“你可以吹嘘后宫中的女官都用这物件了。”

这半年来,她虽也惦念过与沈锦的交易,却因出宫次数有限,每次待的时间也不多,与沈锦只有书面往来。

若非今日事情办得快,身旁又只有烁金一人,她是万不敢来此的。

“知晓李娘子事务繁忙,不过半年都已成了皇后娘娘的心腹。还记得你我第一次在这条街遇见时,你我还处于微末。”

沈锦说着往窗外望去,那一队迎亲队伍极长,新妇的嫁妆抬了许久也不见尾巴,吸引了不少人夹道观望。

她忽然转头,神情中带着几分狡黠:“你可知娶亲的是何人?”

阿萦晃了晃手中的茶,“何人?”

却听到一个让她讶异的名字——

“赵和渊。”

“是他?”阿萦手中的动作一滞。

怎么会是他?

赵和渊是长平侯长子,也是她的堂兄。南朝初立,二伯为了不让陛下猜忌,将赵家军悉数交予赵和渊,自个退隐,担了虚名。

按理来讲,此时他尚在北境,纵是娶亲,也当由人护送往北境去。

他怎么回建康了?北境的军队由谁掌控呢?

她的心里忽然有些恐慌——

掌管军队的几位主帅接二连三地归京,被削弱。陛下究竟想要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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