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文书的问话,罗采春一时紧绷着说不出话。
“怎么?”文书奇怪地看着她,“话你话,且回我。”
燕惜妤就站在罗采春的后面,她抱着小玉彩也没帮着说两声。
文书看看罗采春,又看看她:“你同她是一道的?”
燕惜妤点头又摇头:“我们虽是一道来的乌州,但我同他们不是一起的。”
在未遇见桑大娘之前,燕惜妤本来是想着同罗采春落户在一起,但自从遇到桑大娘后,在得知燕氏是前朝皇族姓氏那时起,她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虽然她不是前朝皇族后裔,但她到底姓燕,怕连累身边的人,所以燕惜妤决定自己一人立女户。
文书于是又看向罗采春,罗采春在听见燕惜妤的声音之后,总算是镇定了下来。
她在心里默念燕惜妤曾对她说的话,燕惜妤说她虽然从仓州教坊司逃了出来,邻近的州县也确实贴有她的通缉令,但仓州衙门的官员应该想不到她会逃到乌州来,因为独自一人,尤其是女子,是很难走到这最边远的州县的,所以仓州衙门的衙差只会在附近州县较为偏僻的小村子里找人。
为了掩人耳目,燕惜妤还让她带着阿转同玉彩一起落户,与佟瑰方带着佟槿方和阿谦是同样的道理。
佟家姐弟是俩人逃跑,而在乌州落户的是一位长姐带着俩个弟弟。
而罗采春是一个人逃跑,但她在乌州这边是带着阿弟阿妹一起的,这就和通缉令上的信息对不上,从而能有效地避开衙差的追捕。
心里想着燕惜妤说的话,罗采春也终于敢同文书说话了。
文书估计是见惯了这些一遇见衙门官差就害怕的老百姓,倒也没怎么生气,很顺利地就为罗采春办好了户籍。
最后只剩燕惜妤自己。
她这次倒是主动,把之前在窉州马县县衙办好的户籍和路引递了上去:“大人请看。”
文书漫不经心地接过一看,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
他坐直了身子,先是再次确认手中户籍上的字,然后抬头看眼前的女子,又去看立在一旁的宣家妇人。
文书的视线在她们俩人身上移来移去,清楚其中情况的人立即跟着紧张起来,不清楚的人反而是一脸的茫然。
“姑娘姓燕?”文书终于开口说话,第一句问的就是姓氏。
“是,”燕惜妤点头,“我姓燕。”
“只你一人来乌州?”文书又问。
“是,”燕惜妤继续点头,“只我一人来乌州。”
“那……”看文书表情像是还想再问些什么,但他却没有再问,而是低头边写字边说,“你同他们一道过来,那就同住一个屯里吧。”
燕惜妤弓身道:“都听大人的。”
文书给他们办好落户之事,看着他们离开,然后一转身拎着户籍册就跑了出去。
“大人大人不好了!”他气喘吁吁地跑向知县大人的书房。
泰州知县是个身材圆滚的中年男子,他把手中的扇子掷向文书,怒道:“大人我好的很!”
“不是不是啊我的刘大人!”文书忙将手中的户籍册恭敬地递了过去,“方才有一姓燕的……”
“什么?!!”刘知县一听“姓燕的”三个字瞬间就从高背椅上蹦了起来,“他来咱泰县了?冯索那老匹夫竟然敢瞒着我?!!”
“不是啊大人,不是皇都的那位姓燕的,是另一位姓燕的姑娘,”文书连忙解释,“那姓燕的姑娘要落户在边地,您也知道边地虽然归羿家管,但除了将士外,其他百姓还是咱泰县衙门管理的。”
“什么?!还有一位姓燕的?!!”刘知县惊得脸上的肉都在抖,“我就说边地咱不能要,直接送给冯索那老匹夫留他化县接手,偏生你们说要同羿家交好,让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边地拱手送人,这下好了吧!!”
“大人莫急,”刘知县慌了,文书反倒镇定了,“大人莫非忘了咱泰县边地有羿家在。”
“哦对!”刘知县瞬间瘫坐在椅子上,边喘气边说,“即如此,这事咱就不管了。”
文书一噎:“大人,咱多少还是该管管的。”
刘知县立即瞪他:“你叫大人我如何管?既来的是位姑娘,自有那羿家妇人去接待。”
羿家男子守在边地兵营,而家中女眷却是住在城里的将军府,只要羿府中有女眷在,生活在城中的百姓才能安心。
他们生怕若是有一天夷狄蛮族围城攻打,羿家军会为了保存兵力而不来救他们,但羿家女眷若在城中,羿家众将士必定会拼死救城。
“大人有所不知,”文书极神秘极小声地说,“那位燕姑娘是同一位桑姓妇人一同来咱乌州的。”
“桑?!桑氏也现身了?!!”刘知县又是一惊,“咱泰县难不成有宝矿?!”
他这声惊飞了窗棱外的麻雀,几只麻雀扑腾着翅膀从巷口上方飞过。
盛樗容饶有兴趣地抬头看看:“七哥,我似能听见那刘知县的惊呼声。”
刘知县是工部刘尚书的长子,为人胆小怕事且好逸恶劳,其父刘尚书实有是恨他朽木难雕,一气之下竟求了皇上把他给遣来了这既危险又荒野的乌州当知县。
知情人都以为刘知县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地求着要回皇城,谁承想他竟在这鸟不生蛋的乌州一待就是五年。
“你莫要小看了刘知县,”羿衍椋瞥了盛樗容一眼,“他这人最是会随遇而安,常人未必能有他那份心性。”
“这倒也是,”盛樗容点点头,“他若能在乌州多待几年,说不定日后将会当上知州。”
知州,一州之长,多少在皇城当着小官的官员都想去地方当知州,一州里知州最大,大承一共才几个州,能执掌一州之地,权力不可谓不大。
“他比化县那冯大人好商议些吧?”盛樗容又问,不过他见羿衍椋望向巷口的样子,忍不住问,“七哥,先前咱们同燕姑娘他们经过这泰县时,你为什么不提醒他们一句?”
当时若是能提一句,燕惜妤他们也不必来回跑。
羿衍椋像是没听见他这句话,继续沉默地站着。
其实羿衍椋之所以不提,只是想陪燕惜妤多走几段路。
他当时若是提醒了燕惜妤,燕惜妤肯定就会进城,而他自然也会跟着进城,可他若是进了城,那必然是要带着盛樗容回羿府的。
他若是回了府,日后又怎能随意地见到燕惜妤。
“咦,他们过来了,”盛樗容站在羿衍椋身旁伸着脖子看见了燕惜妤一行人,“燕姑娘!”
“欸?”燕惜妤朝这边快走了几步,“你们还在这等我们?”
“怕你们需要帮助,”羿衍椋看着她说,“户籍可都办妥当了?”
“全都办好了!”燕惜妤笑着说,“我们以后就是乌州的老百姓了。”
“如此甚好,”羿衍椋也跟着露出一个微笑,然后伸手入怀像是要取出什么来交给燕惜妤。
燕惜妤顿时盯着他。
羿衍椋慢条斯理地从怀中取出了一枚铜令牌递了过来:“这是我的信物,你日后若是遇上难事,可带着此令牌去城门口的富贵茶楼,茶楼里的店伙计都认得此令牌,他们会将你的话传递于我知晓。”
燕惜妤抿着嘴唇看向他,他只微垂着眼看过来,伸出的手心里有着一枚令牌。
“多谢阿七,”燕惜妤伸手从他手心里拿过令牌,很郑重地说,“我一定会收好令牌的。”
“那就一直收好它,”羿衍椋是希望她能一直不用这令牌的,这令牌若出现在茶楼,那就说明她遇到了难事,他希望她一直安好。
“那我们该去边地了,”燕惜妤面对他站着,心里有点不舍,但她不能在城中停留太久,她姓燕,她不希望被衙门的人误会阿七是她有关系。
“我再同你们走到城门口,”羿衍椋说,“边地荒凉,虽然不缺食,但是缺衣,我同你说说该买哪些带过去。”
燕惜妤本来想拒绝,听他这样讲,只能点头说:“好。”
羿衍椋同他们慢慢走着,给他们讲了些在边地需要注意的事项。
在一间卖布匹的铺门前,燕惜妤让仲三带着罗采春进去买布。
她身上所有的银钱早就交给了罗采春,她时常断气,怕有一天真断了气,所以先把银钱给了出去。
羿衍椋好奇她为何让仲三陪着罗姑娘进去,燕惜妤对他神秘一笑:“你去门口听听仲三说的话就知道了。”
不只羿衍椋过去听了,就连盛樗容也好奇地跟了过去,结果他越听眼睛瞪的越大。
“七哥,他这是……”盛樗容低声道,“燕姑娘身边的仲三和仲五……”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但羿衍椋知道他话里的意思。
仲五能千里寻迹,适合当斥候。而仲三能说各州话语,适合当探子。他俩若能和羿家的暗桩一起共事……
盛樗容忍不住又说:“七哥你看……”
羿衍椋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燕姑娘尚未能在边地站稳脚跟,待日后再说。”
他们正小声嘀咕着,身后忽然传来惊讶的声音:“少……”
一个“少”字才刚听见,羿衍椋倏地转过身盯着说话的来人。
对方是将军府的守兵,正张着嘴想喊“少将军”,但被羿衍椋这么盯着,极有眼力地改口:“公子,您可算是平安回来了!”
羿衍椋悬着的心这才落了下来,方才那一刹那,他是真的怕被燕惜妤知道他是羿家少将军。
他这一路骗着她,若要坦白,自然该是他亲自去同她说清楚。
燕惜妤这时也正在看着他,她知道,阿七只能陪她走到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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