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安静了几秒。
程遇青只觉得这人说不通,他险些气笑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你说呢?”
尤扶桑再次站到他面前,与他只有一步之遥。
她挑了下眉,“我的表述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想和你培养感情。”
程遇青:“……”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随后果断转身。
他们这话题看来是谈不下去了!
程遇青在前面走着,身后很快响起脚步声来,尤扶桑慢慢悠悠地跟了上来。
他咬了咬嘴唇,努力加快脚步。
跟在他身后的尤扶桑也加快速度,反正是怎么甩也别想把她甩开。
“啊——”
突然,程遇青猝不及防,脚下绊了颗石子猛的朝前栽去!
在他身体与地面只有几尺的时候,腰间出现一只手掌,将他及时揽了回去。
尤扶桑散漫的声音在他头顶响了起来,“走那么快做什么?看,摔了吧。”
程遇青惊魂未定的站稳脚跟,听到这人的话后,登时气了个脸红。
若不是她一直追着他,他如何会不小心摔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
尤扶桑看着他微带薄怒的脸庞,忍不住挑眉,“我好心好意的救你,你不感激便罢了,瞪我是什么意思?”
“你别再跟着我了。”
程遇青推开她站定,抿唇开口:“花侧侍如今身怀有孕,妻主若是闲的话,还是回倚云院吧。”何必与他一直纠缠。
尤扶桑听到他这话后,眼睛微微眯起,定定的落在他身上。
直看的程遇青不自在,“妻主一直看着侍身做什么?”
“你一直提花柳做什么?”尤扶桑敏锐的察觉到什么,陡然笑了起来:“原来如此,原来是是吃醋了…”
“胡说八道!”
她话音刚落地,程遇青便迫不及待开口。
他扬高了音调,“侍身为何要吃醋?妻主怕不是犯了癔症。”
心里却莫名有些慌乱,好似尤扶桑的话真戳中了他的心事一般。
“哦?是吗?”
尤扶桑缓慢拉长尾音,也不知道信了没有,“那你一直提他做什么?还一直让我去倚云院?父亲和大夫都在那里待着,花氏定是被他们照顾的很妥善,我去也是无用。”
“妻主这话未免太过无情了些。”
程遇青忍不住反驳,“那花侧侍怎么说也怀了你的孩子,儿郎在这个时候最是脆弱敏感,妻主不觉得自己太冷漠了吗?”
他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只是看着这样的她总觉得莫名悲凉。
连自己的孩子都能如此对待的人,又怎会真心待他?什么培养感情,这话怕也只是逗弄他的,当不得真。
“我这样对待他,又不会如此对待你——”
尤扶桑没有因他的话激起丝毫的波澜,甚至还有心情同他说笑:“不如你怀上孩子试试?看看我会不会如此对待你。”
“你——”
程遇青语塞,没想到她会突然说出这样的荤话来。
他只觉得这人不可理喻,“妻主想要孩子不如回倚云院来的更快些!”
程遇青觉得自己以前定是瞎了眼,才会觉得这人有所改变,如今看来,一切都是他的臆想。
他脸色彻底冷了下来,语气中都带了寒意:“侍身先前在雨中淋了一夜,落下了病根,怕是满足不了妻主您的愿望。”
说完,他直接转身离开。
尤扶桑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摸着下巴啧了一声:“玩砸了,还真是麻烦。”
看来,她想让男主怀上孩子气女主的计划还任重道远。
不过试探了一句,他便如此抗拒——
“难道…”
尤扶桑低声喃喃:“只能霸王硬上弓了吗?”
这倒是新奇,似乎…也不是不行。
“罢了——”她收起思绪,“就先给他半个月的时间消气。”
尤扶桑无所谓的想着,丝毫没将此事搁在心上。
*
春华院
程遇青一回到屋内,守在门口的阿吉便看出他神色不对。
他一脸担忧的问道:“正夫,可是发生什么事了?莫不是老爷又难为您了?您跟奴说说,别一个人憋在心里。”
“我无事。”
程遇青直接坐到椅子上,轻摇了摇头,“是花侧侍有了身孕。”
“什么?身孕!”
阿吉一脸震惊,“怎么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程遇青神色淡淡,“他是妻主的侧侍,怀了妻主的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是喜事。”
“可您怎么办?”阿吉几乎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
随即又反应过来,连忙捂住嘴巴。
“和我有什么关系?”
程遇青一脸平常,看起来没有丝毫在意,“花侧侍那边自有公公照顾,我们就别掺合了。”
“可是——”
阿吉欲言又止,他明明想问的是他与女君之间的事。
“好了——”
程遇青打断了他,微微一笑:“此事我们之前不是就说过吗?妻主有孩子是迟早的事。等那孩子出生后,我便自请下堂让出正夫的位置。”
他本也就不属于这里,如此,倒也合心意。
“正夫……”
阿吉有些担心的看着他,“女君现在已经变了,想来就算那花侧侍有了孩子也不能改变什么,您何必如此?那孩子就算生下来也不过是个庶出,您只要把握住女君,将来再生下嫡女,那花侧侍和他那孩子什么也不是!”
嫁过人的儿郎哪还有什么好姻缘?而且这世道本就对儿郎苛刻严厉,他实在不敢想象正夫离开女君后该怎么生活?
“阿吉,谢谢你。”
程遇青拉起他的手掌握在掌中,知道他是为他着想。
但他亦有自己的坚持,“我和妻主是不可能的。”
他堂堂丞相之子,与人共侍一妻已是屈辱,再让他接受妻主与他人生的孩子,此事绝无可能!
那孩子只会时时刻刻的提醒他,他的妻主和其他儿郎都发生过怎样缠绵的情事,单是想想,程遇青便觉得心里像堵了一块石头般沉重。
尤扶桑几次替他解围,他的心确实有些松动。
但不可能了……
他不能再任由这感情继续发展下去。
“我桌案上的《学子戒》抄本你抽空送去青枫院,以后有关女君的任何事都与我们无关。”
*
隔日,阿吉便将抄本送去了青枫院。
知书接过之后还没来得及说话,人已经离开了院子。
她不明所以的挠了挠头,“这是怎么了?走这么快做什么?”
想不通她也没再继续想。
直接将抄本送到了尤扶桑面前,“女君,这是正夫送来的《学子戒》抄本。”
“人呢?”
尤扶桑接过东西,朝上掀了掀眼皮。
随意翻了几页,便扔到了一旁的桌案上,“怎么没将人留下来?”
她还想问几句话呢。
“女君赎罪——”
知书拱手告罪,“正夫身边那小侍跑的太快,奴婢实在没拦住。要不奴婢去春华院将人带过来?”
“罢了,算了。”
尤扶桑摆了摆手。
既然说了给他半个月的时间,她就不会食言,反正这人也跑不了。
“对了,女君——”
知书突然想起什么,迅速说道:“倚云院那边又来人了,说是小女君想您了,将花侧侍折腾的不行,老爷让您赶紧过去。”
她小心觑着尤扶桑的神色,连呼吸都慢了几分。
这倚云院和悦心院的人接连求见,加起来都跑了十几趟。偏偏女君无动于衷,稳如泰山一般。
“哈——”
尤扶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了一声:“一个小胚胎会知道什么?下次再有人过来,直接轰出去。”
这花氏肚子里的种是不是原主的还有待商榷,是都将她当做了蠢货不成?
“刘府派人上门了吗?”
尤扶桑毫不在意,迅速转了话题,想到她那万两黄金此时还搁置在别处。
知书闻言,立马应道:“回女君,暂时还没人拜访。”
“行——”尤扶桑换了个姿势继续躺着,“那这几日我们便待在府上,等着人上门。”
“啊?”
知书小声提醒她,“可您不是要去将军府上职吗?”
“所以才要留在家中——”
尤扶桑看着她挑了下眉,“好提醒提醒咱们那位大将军,她许诺的事还没有完成。”
“您就不怕大将军生气?”知书只觉得自家女君好胆量,连这位司马大将军都敢招惹。
尤扶桑混不在意,“生气便生气,关我何事?”
知书:“……”
她无话可说。
尤扶桑在府上待了三天,第四天终于盼到了人登门。
刘晴亲自送着黄金上门,身后还跟着大将军府的人。
尤扶桑如愿将人等到,心情甚是不错。
她抬手招了招,“刘女郎,几日不见,光彩依旧啊。”
这话可谓是锥心刺骨,毕竟刘晴如今的模样和光彩照人实在攀不上一点关系。
右手完全废掉,无力的垂在身侧,整个人都沧桑了不少,再没有往日意气风发的模样。
刘晴可以说是恨毒了尤扶桑,看到她眼里便有利刃划过,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她让人放下黄金,一言不发,直接转身离去。
“等等——”
尤扶桑却将人喊住,慢悠悠说了一句:“不喝一杯茶再走吗?”
刘晴:“尤扶桑,你别太过分!”
“喝杯茶而已,这么大火气干嘛?”
尤扶桑叹了声气,“罢了,既然刘女郎如此着急,那便恕不远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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