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屋子周围是残败的空屋,唯有这盏幽亮的光明在寂夜中格外突兀。
“我们一定要过去吗?”陈御裴心中害怕的不行,这荒山野岭的,住在这的能是个正常人吗?
“来都来了。”娄弦轻描淡写说着。
她打量着房屋四周,这间屋子已经十分老旧了,杂草丛生,门口没什么物什家禽,竹篓锄具被丢在一侧,石磨也许久没用了,结了一层厚厚的灰。
若不是屋内亮着盏灯,哪里敢相信这里还有人住。
夜风习习,直往人衣服里钻,黑云遮浮月光,原本晦暗的院子更加阴凉。
静谧之中,忽有女子说话的声音从里边传来,断断续续,像是在对谁倾诉。
含糊低语听的不清,却让人汗毛竖立。
屋外几人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出声。
“进去瞧瞧?”娄弦提到。
陈御裴不知何时从衣间掏出铜镜,万分警惕抱在胸前。
对他来说,走到这里已是万分不易,怎么还能进去瞧瞧?
他拒绝道:“我不去,里边有人在说话,谁知道是个什么东西。”
娄弦看着他手中的铜镜,只觉晃眼的很。
她皱眉道:“那你在外边等着。”
“不行!”陈御裴险些跳起来,“荒山野岭你怎么能留我一人?”
外头月黑风高,时不时还有夜猫窜过,指不定外头更危险,留他一人怎么能行。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
娄弦耐心逐渐失去,一把揪住陈御裴衣领威胁道:“你已经耽误我许多功夫,再磨磨唧唧我现在就把你杀了喂夜猫!”
陈御裴当即不说话了。
他默默抱紧铜镜,乖乖闭上了嘴。
恰在此时,唐渡耳朵一动,食指放在唇边道:“停了。”
停了?
浓夜间,原本断断续续的低诉声消失了,只剩下乱草拂动摩挲的声音,一切都回归安静。
良久。
“吱呀”一声,沉寂被打破,原本紧闭的木门缓缓开了。
屋里出来一个女子。
这女子年岁瞧着不大,脸上挂着茫然的表情。只是她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眼下是难藏的疲惫,身形瘦削,这身粗布衣裳在她身上略显空荡,仿佛风一吹就会倒。
她睁圆着眼,声音轻飘:“你们,有什么事吗?”
唐渡眼瞧着她,眉头微蹙,下意识去看娄弦的反应,只见她盯着女子的眼睛,迟迟没有说话。
会说话,有影子,还是个完整的人。
陈御裴松了口气,当下放松下来。
他将桃木和八卦镜重新放进怀里,笑着走上前说:“姑娘,你胆子也太大了,怎敢一个人住在这荒山野岭,出了事也无人相助。”
娄弦轻飘飘来了一句:“担心人家,不如你留下?”
陈御裴笑容一僵,转头看了看四周荒无一人,悻悻道:“我还是喜欢热闹的地方。”
娄弦看着眼前的女子不说话。
魂珠气息浓烈,东西就在她身上。
可慈女村的村民都死绝了,她留在这里做什么?
女子见几人不答话,睁圆着眼又问了一遍:“你们,有什么事吗?”
唐渡走到娄弦面前,不露声色将三人挡在身后,解释道:“我们是外来的,天黑走岔了路,寻不到出口,看这头亮着灯,这才冒昧打扰。”
女子的眼睛直溜溜看着唐渡,似乎对他的话并不怀疑:“我带你们走到村口,以后不要来了。”
说着,她转身带上门,掠过唐渡朝前走去:“你们随我来。”
这女子一路朝着村口走去,她似乎不爱说话,问她姓甚名谁,为何住在此处她都没有说话,气氛变得异常古怪。
一行人默默跟在她身后,直到女子停了脚步,她指着远处的村口说:“到了,直走就能出去。”
不等唐渡答谢,她已经转身朝黑暗处走去了。
“她也太奇怪了……”陈御裴看着她消失的背影,张嘴喃喃。
拂琵好奇:“你看出什么了?”
陈御裴理所当然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独自住在死过人的荒村,不是很奇怪吗?”
拂琵无话。
“是眼睛。”唐渡冷不丁插嘴。
陈御裴疑惑:“眼睛怎么了?”
“你能忍住多久不眨眼?”娄弦转身看向陈御裴。
陈御裴张嘴:“我做不到不眨眼,有人能忍住不眨眼?”
娄弦回望女子离开的方向,幽幽道:“她能。”
“从她见到我们那一刻起,她一瞬都没眨眼。
娄弦的话叫陈御裴倒吸一口冷气。
方才看着这张脸说不上的怪异,这么一说,他终于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女人的眼睛比寻常人还要大些,眼里没有活气,与人说话时虽看着你,可目光并未聚拢,只单单将脸转向你。
陈御裴顿觉周围冷飕飕的。
他凑到唐渡身旁问:“唐道长,你还察觉到了什么?”
唐渡看着眼身后无垠夜色,静声道:“她是妖。”
“妖?”陈御裴看看身后,又看看唐渡,“既然是妖为何不把她收了?”
唐渡:“活尸和怨魂还没有结果,暂且不要打草惊蛇,我们先回去吧。”
几人回了阿含谷。
事情虽没有调查清楚,好歹也是有了眉目,几人说了一番话后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翌日天亮,妖殿司传来消息,昨夜街上又有活尸出现,伤了不少人。
据其中一个司卫说,这回出现的活尸都是刚死去不久的,连□□都还未腐烂。
眼下活尸扰乱,闹得街上人心惶惶,还没入夜街上便没了行人,妖殿司的人更是忙的脚不离地。
小环从外边走进来,喝了口水顺顺气。
陈玉茴在一旁待她平复完,着急问:“怎么样?见到唐道长了吗?”
“小姐,外面实在是太乱了,我连唐道长的影子都没见到。”
陈玉茴蒙上一层担忧:“听御裴说,那些怨魂借着尸首回魂,见着人就咬,你说唐道长会不会有事?”
小环扶着陈玉茴坐下,安慰道:“小姐莫要担心,唐道长是有本事的,他连魇妖都不怕,这些活尸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你还是将自己照顾好了,这几日千万不要下山,安安心心等着唐道长回来。”
陈玉茴点点头,可脸上的神色并未舒缓,她抓了小环的手说:“我得再同御裴说一声,这几日就留在谷中,免得出什么岔子。”
说着,她起身准备朝陈御裴的院子走去。
昨夜从慈女村回来后,陈御裴做了一晚上噩梦,早上醒来时神情恍惚,脑袋昏昏沉沉的。
他抓起一个包子塞进嘴里,闭着眼慢慢咀嚼:“唐道长怎么连饭都不吃就急着下山了,昨夜回来天都快亮了,他不睡觉吗?”
拂琵盛了碗五谷粥放到娄弦面前说:“昨夜东街又出现了活尸,唐道长收到消息,一早就和妖殿司的人出了门,我们给他留些吃的就行。”
正说着,唐渡从山径处走了上来。
他的道袍有些凌乱,许是经历过一番打斗,细碎的头发从额前散落,与往日板正的他相比,有些孤绝散乱。
他自然坐在娄弦身侧,正要伸手去拿木勺,一碗五谷粥推到了他面前。
他顺着碗望去。
娄弦并未瞧他,自顾吃着手中的包子说:“别看我,这粥我没喝过。”
唐渡垂了眸,低声道:“多谢。”
看他心事沉重的模样,拂琵问道:“是又多了很多活尸吗?”
唐渡点点头,咽下五谷粥后说:“活尸比前日里看到的还要多,或者说,是怨魂更多了。”
那些怨魂离了体,若不及时将它们收服,它们便会去找下一具尸体,如此反复。
而且怨魂越来越多了,今早妖殿司的人发现乱葬岗丢了好几具尸体,附近村子的坟包也丢了不少尸体。
若不及时处理这些怨魂,活尸会像灰烬飘燃,烧之不尽。
陈玉茴去找陈御裴时,正巧路过娄弦所住的客院。
她眼前一亮,正要唤唐渡,话还没说出口,眼中的光又熄灭下来。
唐渡娄弦二人坐在一处吃着早饭,口中不知在说些什么。
不得不说,娄姑娘长的确实标致,脸上虽未涂抹胭脂,可肤色白皙匀称,模样一点不比京中贵女差。
陈玉茴心中有些发酸,一时不知要不要上前。
还是娄弦率先注意到了她:“玉茴姑娘?”
陈御裴咬着包子转头:“阿姐?”
陈玉茴勉强露出一个笑,朝她们走来:“我原是想找御裴的,没想到在这碰见了。”
陈御裴给陈玉茴拿了把椅子,又替她盛了碗粥:“找我做什么?”
陈玉茴脸上露出担忧:“近日街上不是出现许多活尸吗,我怕你贪玩下山特来叮嘱你,这几日安心留在谷中,莫要乱跑。”
陈御裴笑着说:“我又不是三岁孩子了,怎还像阿娘一样整日操心我。”
陈玉茴佯怒:“这说的什么话,你是我弟弟,我自然是最挂念你的。”
娄弦捧着碗,一双眼看着姐弟俩说的有来有回,嘴角下意识扬起来。
真好。
有人挂念的感觉真好。
她笑了笑,将碗放在桌上,心中忽然觉得空落落的。
唐渡抬眼,看到娄弦细微的表情,他抿了唇,将那抹思绪掩了下去。
“我吃饱了。”娄弦起身,“我再去慈女村看看,中午吃饭不必等我了。”
她正要离开,唐渡叫住她:“我同你一起去。”
娄弦看向一旁欲言又止的陈玉茴,对着唐渡说:“唐道长,你还是留着些体力吧。”
拂琵正欲说话,娄弦打住:“我一个人去,我有别的事要处理。”
魂珠的事还没解决,去的人自然越少越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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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慈女村(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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