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念啊……怨念中瞟向这个兽人，他一个激灵。
“请、请您饶恕，瓦琳娜瑞亚大人……伊洛德阁下很快就会把他们找回来的……”
伊洛德是刚才出门的半魔的名字。
“……所以他说什么需要问候罗莱莎莉亚阁下是在对我瞎说八道？”
“没没没绝对没有！拜访另一位大人前要提前派人去通知一下的确是通行的礼节……”
“可他出门不是为了去通知罗莱莎莉亚阁下吧？他叫叶塔尔一起出门是为了去找达迦娜他们吧！”
“……其实达迦娜阁下一点也不想和他们出去，但是太特立独行会被周围人排挤的……她维持好同事关系，也是为了更好地服务您啊，瓦琳娜瑞亚大人！”
太特立独行会被排挤……特立独行……卢米和我……凭什么就要被周围人排挤……
好烦。他越解释我心里越烦。
我站起来。
“走，跟我去拜访罗莱莎莉亚阁下。”
“啊？！我——我不行的瓦琳娜瑞亚大人！那个地方——我不敢靠近——”
“那我就一个人去好了。哼！”
“求求您再多等一会吧，瓦琳娜瑞亚大人——达迦娜阁下会抽我的——”
“你怕她打你不怕我打你？！你们这些欺软怕硬的家伙——”
“没有没有我非常尊敬您！！！您可是高贵的魔王和魔后的女儿，强大的领主……我、我陪您去……请把您怀里的书给我拿着吧……”
就这样，我气呼呼地出门了。刚跑没两步就发现：这个兽人瞬移学得好烂，老是把自己绊倒，没走多远他就摔得灰头土脸。我手下居然还有这样的人才以前都没发现呢呵呵呵……
“请原谅瓦琳娜瑞亚大人，我太紧张了……我平时不是这样！”
“那个地方有这么吓人吗？啊——算了！你自己慢慢走吧，我先过去了！”
“不要哇瓦琳——”
我把他远远甩在身后，一口气跑到了那片建筑群的正门入口。像我之前每一次来的时候一样，门后的两个半魔为我把门打开。我进去后，他们对我欠身行礼，其中一个开口：“瓦琳娜瑞亚大人，好久不见——您这次来是——啊，解开了？！所以您现在是想见罗莱莎莉亚大人吧？”
我点头，问她：“罗莱莎莉亚阁下现在方便见我吗？”
“罗莱莎莉亚阁下这几天都足不出户地呆在四楼的实验室，连吃饭睡觉都在里面。我不好判断她是否方便。请您在这里稍微等候一小会，我去问问。”
她离开了。直到她再次回来，跟我出来的那个兽人都没出现——他是太慢了还是因为害怕，干脆顺势不来？
算了，反正这里现在是罗莱坐镇，根本没有他们以为的那么危险。
“罗莱莎莉亚大人说她很乐意见您。”回来的半魔对我说，“请跟我来，瓦琳娜瑞亚大人。”
她带我来到三楼，在长廊上经过那个作为教室的门前时，我下意识停下来，但她没有停下。
咦，不是在这里吗？
我跟着她继续往前走，一直走到走廊尽头的房间。突然，有一个人匆匆用魔法靠近，超过我们挡在门前。我认出他是上次给我演示解厄术的那个半魔，名字还列在了那本解厄术内页的编书者中了呢！他有点粗鲁地推开那个为我引路的半魔，略显鲁莽地牵住我的手。他就像刚刚跑完了百米赛跑一样，气还没喘匀：“很抱歉，瓦琳娜瑞亚——大人——我的主人——现在不方便——请您明天——”
他身后的门突然打开了，暗红色眼睛的魔族走出来。
“罗莱莎莉亚阁下现在正好有空，很愿意接待她这位好学的姊妹。”他对我们说。
“可是——”
“怎么了，你有什么问题？”
半魔看了我一眼，松手了。
“请原谅……是我冒犯了……”他退到一边。
于是马尔维鲁斯，我这位很少见面，每次见面也几乎都在无视我的哥哥望向我，对我伸手。
不知道为什么，我望着他暗红色的眼睛，心里萌生了一种不安。我没有立刻把手放上去。
“马尔维鲁斯阁下……现在不是您给我的孪生兄弟上课的时间吗？”我问。
他微微弯腰，一边牵起我的手，一边回答我：“是啊。一会我就要回去检查瓦尔达里亚把我留给他的练习作业完成得如何了。”
他领我走进去，里面空无一人，我也感觉不到四周有任何别的人存在。马尔维鲁斯领我继续往里走，朝着里面的另一扇门走。
这是一个宽敞的宫室，有着和城堡各处都非常不一样，但和这个塔楼的所有房间都一致的精灵风格的装潢。色调清新淡雅，偏爱植物形象的装饰物，花纹追求简约和规律的美感。对魔王城堡的很多仆役来说，这里令他们恐惧，他们不愿靠近。对我来说不是。我在一个和这里很相似的地方度过了许多愉快的时光。
可现在，我却越来越感觉到不安，感觉到——我不想再靠近了。
我停住脚步，仰头看着马尔维鲁斯。
“放开我。”我颤着声音说。
他看起来那么高大，那么可怕。他微微垂下头，和罗莱一样的暗红色的眼睛睥睨着我。罗莱从来不会对我露出这么漠然的眼神。
他松开了我不断挣扎，想要从他的抓握里挣脱的手，可不等我发动魔法逃走，他直接抓住我的后颈把我提起来。我后颈的皮肤被抓得生疼，还来不及叫出声，我感觉到他带着我冲进那扇门。结界被撕破，它所掩藏的存在一下子暴露在我面前，两股汹涌的力量在对抗，浓厚的铁锈味蔓延过来。
那两股力量，一个属于我的姐姐兼老师，罗莱莎莉亚侯爵。她处于劣势，在我被抓进来后没多久就彻底溃不成军。魔力是，她本人也是。我看见大大小小的黑色尖棱在空气中凝结，穿透了她的四肢，把她钉在床上。她趴在那里不动了，红色的头发粘着红色的血，盖住了她的脸。一只手牢牢抓着她的头发，死死按着她的头。
这只手的主人抬起头，把他同样粘满了血的银发撩到耳后，一双猩红的眼睛望着我们。他咧开嘴笑了。
我知道他是卢克西乌斯。
可是，他长得和卢米一模一样……他不止长得和卢米一模一样，那股魔力——像是面纱揭开，露出了下面汹涌的海涛，虽然我只隔着面纱望过这片魔力的湍流，可是我无法告诉自己，它们是不一样的。
他们是一样的。可是，不对……怎么可能？他是卢克西乌斯……不对！
突然间，他把罗莱抓起来，迫使她的脸冲着我们，全然不顾这让穿透她身体的尖棱进一步撕开她的血肉，又是一阵鲜血流涌。
“你勤勉的好学生来找你了，”他对她说，“再努力恢复一下哦，罗莱莎莉亚——瓦琳娜瑞亚可是心急如焚的等着你给她答疑解惑呢。”
轻佻的语气，嘲弄的态度，快活的神采……可是……可是！
“陛下……陛下会……”我听见罗莱艰难地开口。
“陛下说：不许我接触未成年的小孩子。可你看清楚：我接触她了吗？是马尔维鲁斯在接触她欸！”
抓着我的人笑了一声——似乎是苦笑，我无法确定。
“放开她……马尔维鲁斯——”罗莱说。一瞬间，她再次调动起磅礴的魔力发出她的攻击，但这次并不是对着压在她身上的人。那道攻击袭向了我们。
一些热乎乎的液体洒在我的脖子上，流进我的后背。抓着我脖颈的手松开来，不止松开来了——掉到了地上。
“快跑——妹妹——”
我转过身，用魔法移动到门口——我绊倒了自己，跪在地上。我感觉两腿发软，爬起来去抓门把手——打不开。
“我说过她可以走了吗，罗莱莎莉亚？”在我身后，那个声音在说话。是我所熟悉的亲切的语气，好像他是真的关心你的想法，会倾听你……
我听见又一阵血肉撕裂的声音。我听见罗莱虚弱而痛苦的低吟，听见马尔维鲁斯沉默地站在原地，窸窸窣窣地不知道在干什么。听见他把罗莱打得一时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之后，下床了。
“故意不躲，觉得自己这样就可以免责了吗？”
“没有，哥哥……是因为知道您已经把门窗封住了，我松懈一些也没事……”什么被刺穿的声音，闷哼声，“很抱歉，请您原谅……”
他好像在打他。我不知道。我疯狂地去掰门把手。用手，用魔力，用魔法——门把手断了。
我听见他再次迈开脚步，离我越来越近，在我身后停下。
“好没礼貌啊，妹妹。见到我，都不愿意转过来和我打声招呼吗？”
我一哆嗦，门把手掉到地上，叮叮当当。
“对不起……请原谅我……”我转过来，一下子就对上这双猩红的眼睛。他弯着腰，近乎是平视着我，银发从肩头垂落。如果忽略那些血，他就是我一直见到的那副模样。
白□□的半魔凝魔甲都偏好简约的款式，男仆们都不约而同地留长发……是因为他们的主人喜欢……是因为他本人也是这样的装扮……
“你好呀，瓦琳娜瑞亚，我是卢克西乌斯。”他对我伸出他沾满血的手，“多么富有诗意的初遇，值得成为我们两个永久的怀念，是不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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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十六章 富有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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