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的消息还没有传出去,但是已经有不少的人知道了——在京城中,权贵的消息总是很快,更何况,苏家并没有严防死守消息。
因而,苏续回来的第二天,苏家已经接了不少拜帖,但被应下的拜帖寥寥无几。
谢云昭乘着马车前往苏府,后面的马车带着箱子,里面装着送往苏府各种,名贵的药材。
她带着白雀进门,丞相和他夫人前来迎接,几人简单寒暄后苏丞相就领着她向灵蕴轩去。
谢云昭自小与苏续相识,也来过他住的灵蕴轩,多年没有踏入这个地方,倒让她有些恍惚。
“丞相,延之身子如何了?那两位医师可有说过什么?”谢云昭与苏丞相一同走过回廊,她昨夜虽然得到消息,但是还没有和空青子说过话,并不知道苏续的具体状况。
丞相眉宇之间都是愁绪:“说到这里,还的多谢将军派来的两位医师,延之才能够及时得到治疗,不过伤在心脉,很难养好,就看这三月的恢复情况。现在仍然是夏日,伤口恢复恐怕不利,我也甚是忧愁啊……”
谢云昭听他说话,又观察他与夫人二人的神色,只能看见忧愁和对于杀手的愤懑,倒是没有别的异样神色,似乎是不知道是府内人动的手。
她走过回廊,看见几个小女娘公子结伴而来,面孔都很稚嫩,还是在上书院的年纪。
几个人性子似乎都很沉稳,带着奴仆走过来规规矩矩地行礼问安。
谢云昭看着她们离开的身影,佯装疑惑道:“这都是丞相府的几个孩子虽然与延之年纪相差很大,但倒也沉稳,颇有丞相之风……不过,听闻延之还有个年纪相差不大的兄弟,很少见到,今日可在府上?”
苏丞相摇头,并没有将苏恪放在心上:“好像说是出门去灵安寺给延之求平安符去了,他老是不着调……咱们别说他了,将军这边请。”
谢云昭微微垂头,将眼中思绪敛下,随着丞相的步子进了苏续养病的房间。
八月初的天气还是闷热,灵蕴轩里的冰块供应很足,没有多少热气,很是凉爽。灵蕴轩内有丝丝药的气息,虽然不浓,但也不能忽略,闻久了也就习惯了,但是初初进来时呼吸还是忍不住一滞。
灵蕴轩的窗户开着,光在窗户外盘桓,风从窗户外过来,带来凉意也吹散药味。
屋子里明亮整洁,谢云昭进门的时候正好看见小厮扶着苏续起来,她飞快地扫过一眼,看见他胸口前缠着的绷带,外面堪堪套着一件外裳。
下人在她来之前就已经通报,苏续坐起来拢好衣裳,脸色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嘴唇却是白中带紫,往日神采奕奕的眼睛现在也黯淡下来。
他想要下榻,却被旁边的小厮拦住,谢云昭连忙上前。
“延之坐着,别牵动伤口。”
苏续抬头笑笑,清俊的面上带起一丝笑容:“让令晖担心了。”说罢,他又朝着爹娘问候。
苏丞相知道二人有话要说,便同夫人出去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江南出的那件事情让我急坏了,当时祈福大典在即,我没有来得及去江南,现在身子可还好?”谢云昭坐在榻边,将他落在胸前一缕长发拂到后背。
苏续身体一顿,轻声道:“还好,还是得看看伤口恢复情况,两位医师医术极好。”
“北地那两年刀光剑影的,你都没有受过什么伤,现在去了一趟江南,怎么就伤成这样……”谢云昭欲言又止,“你——知道背后动手的人是谁吗?”
苏续眼神垂下,没有说话,再抬头时被谢云昭轻轻按住肩膀:“你知道是吗?”
他目光扫过屋内的仆从,谢云昭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有屋里外间正在拜访物件的小厮,并没有其他人,却见他轻轻点了点头。
那目光之中没有疑惑和猜测,显然他知道背后的真凶,就算是从前没有设防,按照他的聪明才智,顺着蛛丝马迹查下去很容易找到真相。
谢云昭也没有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丝毫的愤懑和不满:“那你打算怎么办呢?”
“就先这样吧,若是我身子好转,也就不必忧虑这些事情了,这件事情不好外传,对苏家的名誉不好。”想来苏续也是知道她消息广,也没有隐瞒。
“现在事情发展成这样,你应当担忧的是你自己的性命,而不是家族的名誉。这一次是不成,那下一次呢,下一次还能躲过去吗?”谢云昭眉头紧皱,说话时难免带上一些情绪。
苏续微微垂着头,唇角却微微弯起:“对于续来说,家族的名声胜过续个人的生死,若是这件事情传出去,苏家会变成什么样子?在众人口中苏家的家风会变被传成什么样,令晖应该是知道的。到时候苏家百年声誉、清名,什么都没有了,父亲也会被冠以教子不严的罪名……若是这样,苏家还能够得到朝廷的信任吗?”
一个连自己的家族都管理不好、连自己的儿子去杀害另一个儿子都没发现,这还能够得到上头的信任,去管理好朝政吗?
虽然这是苏家的不幸,但也会成为世家群臣攻讦苏家的理由和借口。
谢云昭知道他的顾虑,但在她心中,苏续是她的知己朋友,而苏家只是世家中的一个,这两者怎么能来做比较呢?
总不能为了苏家就牺牲掉苏续一个人吧?
“令晖不会对他动手的,对吧?”苏续试探地问道。
谢云昭收敛住眼中的杀意,看了一眼他披着的外衣下露出的一角绷带,她起身道:“若是你好起来,我也就不追究了。”
若是没有,那便用苏恪的命来抵。
苏续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慢慢上移,唇角弯起笑意:“我会好起来的,令晖不必担忧。”
希望如此。
谢云昭看着他笑起来的模样,仿佛是在沐浴着阳光般的享受,一点儿也不像是正在承受病痛的人。
怎么这般纯良?
她在心中微微叹气。
……
云营内。
“大人,荣亲王那边已经收剿得差不多了,他们藏起来的兵器全部收剿,银两也被运回京城。”贺老七拿着账目来到主营帐。
谢云昭将账目接过去:“荣亲王那边儿,是怎么样的,他可有什么动作?”
藏了那么久的东西,就这样被她的人收走了,荣亲王现在肯定气坏了。但是荣亲王之前手底下损失那么多人,现在筹备了一半的东西都没了,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这回真的是把他的老底儿给抄掉了,他也没什么办法。说起来他还得感谢大人呢,陛下知道这件事,若是他出手,就是连坐的大罪,到时候荣亲王府上的人都逃不掉,现在只是抄掉他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已经是仁至义尽了。”贺老七对于荣亲王没有什么好感,放着好好的生活不过,偏偏要去造反。
若是皇帝是个昏君,乱世时他平定天下,她还能说他是个人物,但是当今陛下是个治理天下的好手,他还这样拿着全府的性命去冒险,实在是愚蠢。
谢云昭看了看册子,没有发现特别的什么东西,便批阅了字,将账册合上。
“荣亲王现在是不能再蹦跶起来了,就看看五王叔和另外几位了。总不能一个个都等着我们去查,陛下手里的人都用起来吧。先警告一番,若是他们再不收手,就让刑部的人去查,实在不行再动手。”
贺老七点头:“是,大人。”
看着她走出屋子的身影,谢云昭轻轻按了按额头。
她手里有最近云营练兵的状况小册子,每旬她都会回巡检士兵,若是没有时间,她就让人汇总成小册子,挑拣着重要的事情来说。
让她感到忧心的并不是军营中训练的情况,因为军队在几位将军的带领下发展得很好,只是她现在最想要为燕云军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去将它发扬出去。
按道理来说,她只需要在万国来朝的时候在朝会上多展露一些燕云军的本事,再同几位同僚通通气,在朝堂上将这件事情提上一提,燕云军发展到各州县就相对容易一些。只是她这些日子忙着许多事情,关注的事情太多,太过忧心和劳累,反而失去精气神了。
军营外正是在练兵的时候,女娘们整齐的号子声传来,展示着女兵的气势。
谢云昭发了一会儿呆,突然就笑开了。
楚禾进营帐的时候正好看见她的笑容,也忍不住眼尾染笑:“大人今日很高兴?可否与我分享?”
谢云昭抬头,看见她进来:“刚刚老七说起荣亲王的事情,事情已经办成了,收上来的东西不经过国库,直接分发下去给受苦受难的百姓和保家卫国的士兵——我自然是高兴的。”
果不其然,楚禾面上的笑意更甚:“那倒是好,恭喜大人了。”
“不是恭喜我,是恭喜咱们陈国,终于又少了一个隐患了。”
而且在这个过程中,没有惊动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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