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进宫了?”
萧翊和刚下早朝就听到这个消息,有些愣住。
昨夜里康亲王府的动静不小,长安大街那些官吏们都知道一二。这不,今日一早就有人在朝堂上问话。
他私下留了几位肱骨大臣用膳,准备之后再一同商议此事。
没曾想,一下朝就听闻谢云昭已经进宫。
“昨夜忙了那么久,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她怎么不休息好这么快就进宫了——她去了哪个宫里?”萧翊和眉头微微皱起。
周内侍俯首:“回陛下,谢大人去了华荣宫内,今日一早太后殿下就请大人入宫。”
“母后又在忙些什么?”萧翊和皱起的眉头没有舒展开来,但并不是朝着内侍文化,只是挥退面前的人,朝着乾安宫而去。
他现在正值青年身体强健的时候,出行时能不同步辇便不用,同一众宫人穿过宫门直入宫道。
“康泽,你说昨夜的事情闹得那么厉害,今日一早康王府相干人等都已经下了天牢,母后会是过问这件事吗?”
萧翊和走得不快,只是眉眼中的忧虑迟迟散不开。
康泽稍稍上前一步,停顿一下,道:“陛下,也许太后她老人家是另有打算呢?若是太后想要干涉这件事,昨日夜里想必就已经闹起来了,只是今日才叫谢大人入宫,想必是另有要事。不过,依我看来,太后应该也会像谢大人隐晦打听此事,不然怎么会让她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进宫。不过陛下也别太担心,太后是个聪明人,她知道怎么做。”
康泽跟在萧翊和身边也有十几年了,几乎是看着他长大的,对于这后宫之主自然也有几分了解。
对于萧翊和来说,他想要彻底拔除朝中朝外背叛他、想要起兵造反的人,少不了对那些个野心勃勃的亲王动手。
这是一项已经秘密进行了好久的动作。
只是与之前不同的是,现在他已经完全把持朝政,有更多实力来光明正大地做这件事。
“我先前也是忧虑母后不忍,现在看来……希望是我多虑了。”
走出去一段路,萧翊和眉心已然舒展。
毕竟无论如何,这些事情都影响不到现在已有的局面。
乾安宫偏殿设了小宴,用来款待朝臣。
宫中的膳食照顾到不同人的口味,吃食皆是上乘,但康王府的事情是“大事”,几位臣子用膳时皆是忧思忐忑,也有人心眼转了一百八十个弯,跟着身边的人打探消息。
燕云军这次的动作实在是太快了,快到他们几乎都没有反应过来。
本来想着燕云军出京是另有要事,没曾想第一个被架在刀口子上的,却是坐落在长安大街最繁华之处的康亲王府。
一夜之间,原本称得上炙手可热的康亲王府就成了一座落败府邸。康亲王及其幕僚被下了天牢,就连着府上女眷和仆从也都是严加看管,燕云军围堵之后,进出的官吏对这座奢华府邸进行查抄,查出了大批黄金白银和相关的账簿。
明眼人都知道,康亲王这次真的是翻不了身。
这个时候京城中人都在观望康亲王府的一举一动,谁还能时时刻刻关注着京城外面的事?
谢云昭从华荣宫出来,揣着手走到乾安宫,在宫门前便知道了殿内萧翊和正在召见臣子,她跟随着引路的内侍到了偏殿。
殿中的姑姑们正在洒扫地面,撤出去一些桌案矮几。
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些许食物的气味。
回想起正殿正在议事的朝臣,她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见过大人。”宫人们纷纷行礼。
谢云昭摆手:“无事,你们忙你们的罢,我随处走走。”
宫人们继续洒扫宫殿,谢云昭就在偏殿内四处看看。她虽然来这个地方的次数不少,但很多时候都是静坐,很少能够看看这内里的陈设,如今在等待着前殿的议事结束,也能够排遣无聊的心绪。
只不过刚从华荣宫出来,她的心绪还有些乱,看着殿内的珠帘陈设,分明是真实存在,又像是在梦中一般失真。
心里像是有一团抓不住的柳絮。
乾安宫的这处偏殿距离正殿还算很近,偏殿后面绕过几扇巨大的屏风,就是将偏殿和正殿分划开来的侧门。
谢云昭慢慢绕过宽大的屏风,耳朵已然慢慢竖起,想要听清楚正殿的动静,但是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大,她也不好凑在门上去听。
只在屏风处待了一会儿就继续转悠。
好在正殿内商议朝政的时间并不太久,不到小半个时辰,就有正殿的内侍前来相请。
“陛下,我已经将事情办妥,如今康亲王府暗藏私心的证据已经确凿,剩下的还请陛下指示。”
谢云昭进入正殿后就直入主题,上前禀报。
萧翊和将手中正拿起来的几封奏折递过来:“你看看,这都是先前出去的那些人递上来的。”
犹豫片刻,她还是接过他手中的奏折打开,看过之后已经有了底。
“你有什么看法?”萧翊和让人搬来椅子让她坐下,他就也坐在她身侧问她的意见。
谢云昭坐下后再次细细看过奏折,这里都是朝中臣子向萧翊和求情,希望他从轻处罚康亲王的奏疏。
其实这也很好理解,康亲王毕竟算是陛下的兄长,即使是犯了错误,那也是皇家人,是他的兄弟。
而面对康亲王,雪中送炭救他一命总比落井下石的好。
若是能够劝住陛下给康亲王留个好结局,也免得他在史书中落下个下旨杀兄的坏名声。当然,更重要的是京中利益纠葛,总之——救总比不救好。
而且康亲王虽然有反心,但是兵马还未聚集,事情的性质还不算太严重。
不过现在萧翊和既然问了她的意见,谢云昭也不多扭捏:“康亲王虽然有错,但毕竟是陛下兄长。若是能够宽宥处理,想必世人会记得陛下的宽厚仁爱。”
对于一个在位的皇帝来说,名声也很重要。
再说,京中的这个康亲王只能算作一个添头,真正已经做出谋反大举的人还在京外呢。
谢云昭侧头看过去,萧翊和轻轻颔首,似乎是答应了。
他应该本就有自己的主意,如今听她一说,也更确定才是。
“那就幽禁吧,康亲王府爵位自这一代为止,不再世袭,府中子孙无诏令不得考取功名。”萧翊和做了个大概的叙述。
谢云昭自然无不可。
康亲王府现在只有老太妃和康亲王两个主子,康亲王先前已经与林老御史家的女娘退亲,现在落到这样的下场,哪个世家会将女娘嫁给他?
更何况子孙?
那都是遥遥无望的事情。
谈完政事,萧翊和也开始探听她今日的行踪。
“令晖今日去母后宫里了?”
谢云昭本来都快忘记这件事,但听到他提起就想起太后那些话,看向他的目光也带了些异样。
关于萧翊和的婚事那些话,她还是没有说出口,只是道:“前些日子我抱病在家,殿下关心我便问几句,如今京中动荡,殿下心中担忧,也顺便问问,没什么事。”
萧翊和相信了,点点头,只是沉寂的眼眸看着她,没有再多说话。
宫殿内安静下来,谢云昭倒是有些不自在。
为了避免陷入尴尬局面,她还是主动开口:“前阵子答应陛下要做的簪子已经做好了,今日来得匆忙未曾带在身上,我下次进宫时带着。之前说要与陛下做一套茶具,我也已经找好了靠谱的匠人,是专给宫中王府上贡瓷器的瓷器坊里的两位老匠人,这二人是夫妻,手艺非常不错。我付了价钱,请他们入宫,还望陛下能给个通行牌子。”
谢云昭入宫自然是有自己的腰牌,即便是没有,向着宫里的陛下和几位殿下说一声,就能在宫中自由进出。
她若是带上青鸢、白雀等人倒还可以,但是若是带上宫外人入内廷,就需要谨慎些。
提前问问这皇宫的主人是没有错的。
不过,其实她原本是想要带他出宫亲自做,现在将匠人带进宫内虽然是麻烦一些,但也省了她带他出去的精力。
萧翊和眼皮掀起,瞳仁黑得发亮:“真的?那没有问题。”
说起这件事,他就忍不住东问西问,问起他在书中所见的烧瓷和现实中的区别是否相差够大。
谢云昭只得说自己也不大明白,上一次自己亲手做,那已经是十来年前的事情。
只是不管她如何说,萧翊和都是一副兴致满满的模样,让她本就有些紧绷的心神有些招架不住。
出殿之前,萧翊和亲自送她到门口,她再三请他留步,才将他留在殿门口。
快走到进入宫道之前,谢云昭心中升起莫名的预感,她回头,看见萧翊和正站立在殿门牌匾下朝这边张望。
那身影竟然有些孤寂的模样。
宫外,白雀正好来接她,问起宫里的事。
“大人,太后和陛下可有说什么了?”
谢云昭昨夜忙着康亲王府的事情,虽然许多事情有青鸢代替她做,但是也让她忙得不可开交,再加上今早来皇宫里与太后、陛下议事,此时疲倦也染上眉梢了。
她紧抿着唇,只是摇摇头,提起衣摆掀开车帘上车。
白雀跟着上去,目露关切:“大人,你怎么了?”
再次回想起华荣宫内太后的话,谢云昭眼神空洞了一瞬,一下子松懈下来,唇角绽放假笑。
“无事。”
“只是——”
“白雀,我差点就成本朝皇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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