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暄云染，暖风逍遥，灿烂的金阳自东向西，影子自长变短，渐渐明晰，阳光照在青瓦灰砖上，显得有些晃眼。
北城关的街道还是如昨日一般热闹，熙熙攘攘的人群走街串巷。自南城门通向北城门的这一条大街最是热闹，司兵府距离这条街很近，转过大街的街角就能看见司兵府门口的牌匾。
棕木金字的几个大字——司兵府。
自司兵府前面街道上看，今日进出司兵府的女娘仍然很多，人数更是不减昨日，就像是昨日的人换了一批一般。
谢云昭绕多一条街道，没有再像昨日那般自前院进入，免得引起太多的喧哗。
“昨日招军多少人？”
谢云昭朝着身边的何为问道，两人一同自后院迈进司兵府。
何为沉思片刻，说出了人数。
招军确实不易，这些年招军也只是在北地几城。今年早两月的时候，谢云昭颁布招军令，将招军的消息扩散出去，今年才能有这么多女娘来。而且，能有这么多人来，也是出乎她们的意料。
谢云昭脸上带了几分真诚的笑意：“既然如此，那看来今年的招军人数肯定是不下五千了？”
何为点头，眉间洋溢出几分神采：“确实如此，将军。况且，若是十日招军每日都有昨日那般的热闹，怕是人数得过万。”
燕云军的人数本就不多，飞云军大概就是五千人左右的兵马，飞燕军人数最多时也就是一万二千多人，再减去前两月战场上牺牲的人数，现在也不过区区一万人。
若是这一次招军能有万人，也是好事。
不过招军人数多，新兵多了，军中管理训练起来也是一件难事。
谢云昭、何为二人走进后院，没有直接穿过练武场，反而自回廊低调地绕过练武场。
楚禾是第一个发现发现她俩人的。
谢云昭走过回廊不过三五步，就见楚禾自旁边茶室而来，三人正好面对面遇上。
楚珩拿着剑抱拳行礼：“见过谢将军。”随后，又朝着何为点头示意：“何军师。”
俩人点点头，谢云昭朝着她身后的茶室看去，笑道：“你们辛苦了，今日来的女娘也这般多，茶水点心什么的可准备够了？”
楚禾点头，三人并排着走过回廊，谢云昭听她慢慢汇报情况。
回廊是训练场的外围，回廊是由木质的柱子搭建而成的，回廊的外侧种植有花木，虽然这司兵府新建得没有几年，但是这处的草木已经茂盛，葱葱绒绒，带着些夏日即将来临的新意。
透过腰身高的丛木像练武场看去，练武场的女娘正如昨日那般各自在各处甄选，各人有各人的风姿。
不远处，一个浅色衣衫的女娘正抬手举弓，谢云昭驻足望去，看见她稳重地举弓，动作倒是像模像样，只是不知道有几分真本事。
那女娘随后将弓拉开，箭射出去，可惜箭的准头不够，擦着箭靶过去。
女娘神色难免有些气馁，旁边的考核的女官目光注视着她，又提醒着她取出下一支箭。
弓箭的考核谢云昭倒是清楚，每个人都有三次机会，若是选择这项武艺进行甄选，那么可以射出三支箭，若是中三支，便是“优”，若是中两只，便可得“良”，若是中一支，便是“平”这个等级。
一支没中，便算是此项武艺不通过。要么就离开练武场回家去，要么就去另外几处再寻一个机会。
谢云昭看着练武场，身后俩人也站在她身边看过来，三个人都注视着那位女娘，第一支箭不中，恐怕那女娘心中也有些紧张。
好在她很快反应过来，再次从箭筒之中抽出一支箭，架在弓上，长臂舒展，细细瞄准许久，身边的人都静悄悄的，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影响她。
谢云昭也在心里为她捏了一把汗，这女娘拿弓的姿势明显是练过的。
不过，寻常人在自己家中练过的武艺在训练场上施展起来还是有些不同，这就像是有些女娘分明先前有过提剑拿弓的经历，但是还是有可能通不过练武场的甄选一样。
而且，即使是在练武场上细细甄选通过的人，她们在练武场上所展现的这么一点武艺也不足以在战场上应敌。
飞燕军是女娘军，必然不可能像寻常军队那般硬打人海战，要想取得胜利，要讲究的必然是技巧和智慧。
练武场上的甄选，不过是选出有天赋的人和有经验的人，这样的人更容易接受军中的正规训练，在面对敌军的时候也更有实力保护自己，斩杀敌人。
那女娘紧紧拉着弓，又猛然松手。
“嗒！”
箭飞一般射进箭靶之中，虽然未中红心，但是也是中环，成绩还算是不错。
这下子别的不说，至少进飞燕军的条件是稳了。
谢云昭露出微微一笑，低头时视线落在回廊外的丛木枝叶上，看见叶子在风中轻轻摇晃，轻声朝着声旁说：“咱们走吧，往那边儿看看去。”
“将军，我……”楚禾正准备开口。
谢云昭早已预料到她要说些什么，点头摆手：“你去吧。”
楚禾与何为的职务不同，她和顾安之一样，这十日要做的事情就是招军，需要再练武场监督招军的甄选，若是有人对甄选制度有什么不满，或者说想要打破规则，她都要及时出面处理。
飞燕军的招军毕竟才这几年，这么大规模的全陈国范围内的招军，更是需要多加注意。
楚禾点头，提着剑从另一边过去了，何为陪着谢云昭从另一个方向而去……
谢云昭斜着身子倚靠在柱子上，借着结实的柱子掩饰自己的身形，朝着那考核剑招的地方看去，时不时问何为几个问题，俩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现在正是还未到午时，阳光还带着些和煦轻和，丝毫没有午后的燥热，天色来得温和，参加甄选的人也好受一些，不必在烈日下考核。
练武场内设置了饮茶处可供简单的吃喝，从燕云军出来的将士的茶水在另一间茶室内，虽然茶水点心都是一模一样的，但是到底参与甄选的女娘还没有正式加入燕云军，还是有一些事情需要注意。
谢云昭目光从考核处向饮茶处看去，不过须臾又收回目光，与何为讨论着此次考核该改进的地方。
“我倒是觉得此次甄选做得不错，前院由顾将军责办处理，负责报名与简单的身高身形视物的筛选。练武场由楚将军责办处理，负责监督各项武艺的考核，分工明确，昨日一整日配合得也极好，似乎没有什么需要改动的。”何为对于此次招军还算满意。
或者说，到目前为止，她的态度极为乐观，目之所及皆是好事。
谢云昭点头，看向隔着大半个练武场的楚禾，若有所思地点头：“那倒是，我见这件事安之和阿禾办得确实不错，你们在这里守着也很辛苦，但是我说的改进是指对于考核的改进。”
这下子何为明白了，她点点头。将军既然说出了这样的话，那说明她肯定是心里有了主意，于是等待着她继续说话。
“先前我想得不多，只是想着招一些有天赋、有经验的人入军就好，但是却忘记了招军的考核是基础的，但是又不能涵盖所有，要是能够设置一特殊的甄选处，专门甄选处那些有特殊技能的人，那该多好。”谢云昭尝试着开口。
“那倒是。都说许多擅长武艺的人是十八般武艺皆通，我看着来参加招军考核的女娘，样样皆通的人说不上。但是肯定有一些女娘是擅长咱们练武场没有的东西，比如说——鞭子。”何为飞快环顾练武场一周，指出了其中一个问题。
谢云昭投以赞赏的目光：“是啊，若说是十八般武艺，即便是我，也不一定都通晓，但是我敢肯定，有一些人擅长一些常人所不擅长的东西。”
何为举例时说起使用鞭子，谢云昭倒是想起一位京城中的故人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隐秘的笑意。
“只是咱们招军，招的女娘往后都是通过统一的训练。若是招的人中有不同寻常之人，咱们也不能用寻常之法加以训练，需得另寻高招才是。”何为没有察觉她的眼神，继续说道。
谢云昭点点头：“确实如此，不过可以等到她们选入燕云军咱们再具体谈谈——我已经有些想法了，就看有没有有缘人了。”
何为沉吟片刻，又说起另外一件事：“若说有特殊武艺，这件事我说不上话。不过，将军若是能够招到几位可靠的女军师入我飞燕军与我共事，我倒是欢喜。”
她说起这件事，眉眼间皆是喜悦的期盼。
燕云军中军师确实不多，加上她和苏续，也不过只有四人。很多时候，主将谢云昭和两位副将都充当军师，为着军中的事情头疼。
谢云昭听见她的话，停滞了一瞬，很快点点头：“有道理，你准备准备？”
何为似乎没想到她这么轻易地答应，意外地“啊”了一声，嘴微张着。
俩人正说着话，就见楚禾从远处自回廊快步走来。
到了面前，她开口说话，语速略微有些快：“将军，前面有位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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