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刚要踏出房门,身后就传来韩昭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孤让你走了么?”
沈霜华的脚步猛地刹住,心里叫苦不迭怎么还摆脱不了了?
“孤同你一道去。”韩昭走到她身前,目光扫过她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补充道,“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开始了。”
沈霜华张了张嘴,原本想说“不必麻烦殿下”,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她太清楚韩昭的性子,一旦做了决定,旁人很难更改。最终,她只能扯出一个还算得体的笑脸:“殿下请。”
她跟在韩昭身后,再次回到御花园。路上那些或好奇、或探究、或带着几分敌意的目光,她全都自动忽略,只在走到遴选席附近时,跟韩昭低声道了句谢,便识趣地小跑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你怎么样?头还疼吗?”身旁的裴风致立刻凑过来,用胳膊肘轻轻拐了拐她,眼神里满是担忧。
沈霜华摆了摆手,压低声音问:“我之前跟你说的那些,你都记得吧?”
裴风致重重点头:“嗯,都记牢了。”
另一边,韩昭在主位上正襟危坐,听着掌事太监在上头念着冗长的规矩,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沈霜华的方向。他眉头微蹙,心里暗自疑惑上一世,沈霜华和裴风致在学堂里就水火不容,怎么这一世,两人竟这般亲近?
没等他细想,掌事太监已清了清嗓子,高声宣布:“太子伴读遴选,现在开始!”
以往的伴读遴选,多以书画比试为主,考察公子们的笔墨功底。可今年,掌事太监却额外补充道:“奉太子殿下令,今日新增琴艺一项,诸位公子可自选曲目弹奏,以观雅趣。”
这话一出,底下顿时响起一阵低低的骚动谁也没料到会临时加试琴艺,不少公子都面露慌乱,显然没做准备。
沈霜华原本还在担心,自己若表现得太差,会被沈家追问,可听到新增琴艺四个字,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她上辈子忙着搞权谋,哪有时间学乐器,对琴艺一窍不通;但裴风致不一样,裴家素来重视礼乐,裴风致自小就跟着名师学琴,这一项对他来说,简直是送分题。
只是……沈霜华心里忽然生出一丝疑虑。上一世的遴选,根本没有琴艺这一项。她偏偏不通器乐,韩昭就刚好加了这门比试,这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她定了定神,抬眼朝韩昭的方向望去,想从对方脸上看出些端倪。可没成想,刚对上韩昭的目光,就见韩昭薄唇微启,无声地说了几个字。
沈霜华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韩昭在说:“好好答卷。”
她心里一暖,随即朝韩昭报以一个明朗的笑容,低下头,开始研磨调墨。不管韩昭是有意还是无意,至少这一次,她的纨绔计划,似乎能顺利推进了。
“时辰到!”随着太监尖细的嗓音划破御花园的宁静,候在各位公子身旁的书童立刻上前,将桌上的书画卷轴尽数收走,捧着送到几位夫子面前审阅。接下来便是琴艺比拼,待这一项结束,就要正式宣布太子伴读的最终人选。
“小殿下,您瞧这一幅的书法与意境,如何?”太傅从中挑出一卷画,双手捧着送到韩昭面前。韩昭低头凑去一看,瞳孔微微一缩,不由怔住了。
只见这卷作品书画相融,墨色浓淡相宜,勾勒出层叠的峰峦;又以朱砂点染,描摹出云海间半轮初升的朝阳,画中一人踏云而立,正攀登绝壁之上,风骨凛然。画卷右侧题着一行字:“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
“这是谁的作品?”韩昭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目光下意识扫向卷末的落款可那字迹工整恭谨,全然不是他记忆中那抹张扬肆意的笔锋,落款处赫然写着裴风致三个字。
裴风致?韩昭眉头瞬间紧锁,心底满是疑惑为什么会是他?上一世,写出这幅既有风骨又有抱负的作品、让太傅赞不绝口的,分明是沈霜华才对!
“殿下,老臣以为,这一幅当属今日最佳。”太傅的声音将韩昭从失神中拉回,“裴公子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胸襟抱负,若能成为您的伴读,将来定是殿下的左膀右臂。”
韩昭扯了扯嘴角,语气听不出情绪:“都听太傅的。”他忽然想起什么,弯腰在那堆尚未翻阅的卷轴里翻找起来,指尖划过一张张纸,终于找到了落款为沈霜华的那一幅。
展开一看,韩昭额角顿时滑下几道黑线纸上哪有什么山水意境,赫然画着一只圆滚滚的王八,还歪歪扭扭地在旁边写了今日天气好五个字,透着股没心没肺的顽劣。
琴艺比试一项,沈霜华本就不通乐器,指尖在琴弦上磕磕绊绊,弹出的曲调断断续续,勉强算完成了演奏。即便如此,她也没忽视韩昭不时投来的、带着几分诧异的目光。
琴艺比试的结果显而易见,裴风致凭借娴熟的技艺和清雅的曲调动人,毫无悬念地拔得头筹。与此同时,书画卷轴的评阅也已结束,几位夫子和太傅低声商议片刻,便将结果报给了掌事太监。
等待宣布人选时,沈霜华瞥见身旁的裴风致脸色煞白,双手紧紧攥着衣摆,显然十分紧张。她凑过去,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安慰:“信我。”
裴风致缓缓吐了口气,抬眼看向沈霜华,眼神里满是复杂。直到掌事太监清了清嗓子,高声念出“太子伴读人选裴风致”时,他才仿佛如梦初醒。
“愣着干什么?快上去啊!”沈霜华在旁催促,趁裴风致还愣着神,伸手轻轻一推,将人稳稳送向台前。趁着众人注意力都集中在新晋伴读身上、书童们忙着收拾散落书卷的间隙,她抬眼望向主位上的韩昭,嘴角忽然勾起一抹轻快的笑。
“宿主,您笑什么呀?”
沈霜华回过神,摇了摇头,脚步已朝着御花园外迈去:“没什么,走吧,接下来该过咱们的逍遥日子了。”
这边,韩昭应付完上前道贺的太傅与朝臣,转身却没寻到那抹熟悉的宝蓝色身影。他在人群中扫了一圈,连衣角都没瞧见,直到指尖触到桌角一卷被遗忘的书卷,他才弯腰拾起,正是沈霜华那幅画着王八的卷轴。韩昭捏着纸边,目光沉沉,低声道:“沈霜华,你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窗间过马,光阴一箭。
转眼十年光阴倏忽而过,年少时光如指间流沙般匆匆溜走。沈霜华当年说要躺平,倒真说到做到,足足当了十年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每日流连于京城的花柳馆、戏楼与酒肆间,对功名利禄避之不及,反倒凭着一手清丽婉转的词,成了风月场上小有名气的沈公子。
无人知晓,这位为姑娘们填词的风流客,原是当朝宰相府的二公子。
她这般自甘堕落,自家父亲虽有不满却也懒得过多管束,可偏偏有人,总替她操着一份闲心。
“沈霜华!给我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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