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吗？”妮芙看了亚契一眼，随即笑着问：“你们觉得呢？”
“是兄妹吧？”
“发色差别这么大，怎么可能是兄妹。说不定是婚约关系呢？”有人开玩笑。
“未来都是Omega，怎么可能！”有人反驳，“反正可能有亲戚关系，眉眼有点相似。”
妮芙笑了笑，公布答案：“是姐弟啦。发色的话，是因为我随父亲，他随母亲。”
聊了没多久，上课铃就响了起来。在Omega学院里，也需要学习联邦历史之类的文化课。他们第一天来，书还没有准备好，前排同学借了他们一本，于是两个人一起翻看。
妮芙把书摊开，说：“你往这边一点啊，看得到吗？”
其实看得到，但亚契还是沉默着把凳子往她那边移了一些。距离更近了，可以闻到一种浅淡的香气，抬头就是她的侧颜，还有耳廓垂下的碎发。
他有些出神，想起刚才妮芙走过来解围的样子，两三句话就把他从人群中拉了出来，像是救了一个溺水的人。
亚契这才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巨大差异，他们不仅有着不同的发色，还有着不同的性格。他喜欢远离人群，悄悄地躲在角落，而她善于交际，在人群中永远是主导、闪光的那个。
话题被接过去时，亚契真心地松了一口气。他坐在旁边，看着妮芙言笑晏晏的侧脸，几乎感到一种油然而生的安全感。
好厉害，她似乎天生就该在人群的中心。
……
德伦一天脑袋都是乱乱的。
文化课时还是一如既往地撑着脑袋发呆，一节课都没有听进去，这很正常。
但上午射箭课的时候，连续十发都没有射中十环，比起以往的水平真是相差甚远，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教官专门来问他需不需要休息，同伴也揽过他的肩膀，有些担心地询问：“德伦，你没事吧？怎么心不在焉的。”
他皱着眉，有些烦躁地把对方的手拨下去，回答：“我没事。”
他嘴上这么说着，可只要空闲的时刻，脑海中就会浮现出妮芙的模样。她柔柔微笑着的面孔、纤细的手、奶油一样白的皮肤，还有……
想起这些画面，德伦脸色难看起来，忍不住无意义地咒骂了一声。
真是被下药了，他想。
他就这么发神经一般地过了一天，等到下午放学就急匆匆赶回家，惹得同伴都纷纷侧目。
“德伦今天不去竞技场了？”
“我刚还问呢，说不去了，有点事。”
“真奇怪，平时他去得最勤，今天怎么转性了？”
“他今天一直心不在焉的，谁知道呢……”
众人随口谈论了几句，也没多在意。
德伦回到了家，就来到二楼妮芙的门前。但他面色沉沉地站在门前，却不敲门。他没想好怎么面对妮芙，但又不想躲着她，反而显得他害怕一样。
他还从没害怕过什么！
只是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从未考虑过这些。无论是Beta还是Omega，在他眼中都是弱小得和蚂蚁一样的存在，根本不会让他多看一眼。而Alpha也只会被划分为“能打败的弱鸡”和“未来一定会打败”两种。
妮芙似乎是不同的。很容易就能从她那水盈盈的眼神、轻柔的嗓音中明白，她是喜欢他的。
这种感觉对于德伦而言很陌生，但并不讨厌，像是踩在轻飘飘的气球上，有点神奇。他没有注意到自己上翘的嘴角，心里甚至变得宽容起来，想：下次她提出什么要求的话，也不是不能满足。
想到这里时，他抬手敲门，敲了好几次，却发现无人回应。
路过的女仆注意到了，连忙告诉他：“德伦少爷，小姐今天上午就出发了。”
他皱起眉，有一丝不妙的预感，“出发？去哪里？”
“Omega贵族私立学院。”
德伦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暗红的眼睛很沉，嘴唇抿起来，像是随时准备发疯。
这时，管家远远看到德伦在这里，连忙赶来，说：“德伦少爷，家主回来了，正在找您呢。请跟我来吧。”
……
每次踏进这间书房，德伦都有些紧张。
对于Alpha来说，信息素是用来判断强弱的方法。只要闻到对方的信息素，弱者就会有种被压制的感觉。这似乎是野兽的特点，能凭借某些东西先行判断能否打过对方，在弱肉强食的世界里十分好用，战斗中也很有效。
但和野兽不同的是，除此之外，对于当今社会的Alpha来说，能够区分强弱的还有财富、地位和阶级等很多很多。
因此德伦即使从没有闻到过利亚的信息素，在面对他时，也会感觉到一种很强烈的压迫感。
刚分化时问过利亚，为什么闻不到他的信息素。他停顿了一下，才冷声回答：“信息素的味道很难闻，我不喜欢，所以掩盖掉了。”
还对他说：“在我面前时，记得收起你的信息素。”
后来才知道，因为利亚有很强的洁癖，所以专门用了特殊方法遮住信息素。
这很难以理解，因为对于Alpha来说，浓烈的信息素约等于展现自身的强大，很少有人会觉得难闻，更别说遮盖起来了。
不过出于对利亚的尊敬，德伦没有继续刨根问底，还养成了在他面前乖乖收起信息素的习惯。
这时利亚开口，冰冷的声音把他从思绪中拉回来，“这次联赛准备的如何？”
他自信道：“已经准备好了，拿下前三名绰绰有余。”
听到这句话，利亚略点一下头，算是肯定，但又说：“前三名不够。我想要的是第一。”
这次联赛是由三所军校出资合办的，许多大人物都会来参加，获胜者会受到联邦政府军队的召见，甚至有机会直接免试入选，因此利亚十分重视。
“没问题。”
德伦答应了，随即带点急切地询问妮芙的去处。
利亚推了推眼镜，暗蓝色的眸子直直地看他，视线冰冷如毒蛇。沉默半晌，才开口道：“前几天你还给我发消息，说想让我把她赶走。怎么，现在转变想法了？”
德伦卡壳，视线飘忽了一下，抬手摸了摸鼻子说：“……无所谓，她也没有那么讨厌。”
利亚无意探究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也没有在意他的态度。或者说——任何人的态度都不会影响他的决策。
他一边摊开文件，一边一锤定音：“她需要快速学习如何当一个Omega。而你也一样，需要全身心投入到联赛的准备中。”
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在德伦离开房间前，他最后淡淡地提醒道：“她已经和凯曼定下了婚约。而你会以维尔家长子——她弟弟的身份出席婚礼，别忘了这一点。”
……
Omega学院对学生的要求很高。
可能是精英学校的普遍现象，希望学生全面发展。因此不仅要学习烹饪、插花、礼仪之类的科目，文化课也不能落下。
所以入学之后，妮芙常常泡在图书馆里。
这里的图书馆有五层楼，装修得十分有艺术气息。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一大片树林，能看见绿色的树景。
她喜欢坐在落地窗边，在学习的间隙向外望去，心情一下子就能平静下来。
这时她面前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似乎是有电话打了过来。她拿起看了一下姓名，是德伦。略勾了一下唇角，却没有接听，而是摁键熄灭了屏幕。
对面的亚契看着她的动作，视线顿了顿，自然地说：“那边的露台可以打电话，不会打扰到别人的。”
妮芙摇了摇头，淡淡地说：“没事，不用。是不重要的人。”
她一边敲键盘写论文，一边把垂下的长发拂到耳后，露出洁白的脖颈。她念了几本书的书名，说：“能帮我找一找这几本书吗？”
“当然可以。”亚契立刻起身。
在书架间穿梭时，他的心里充盈着一种平静的满足感。在学院度过的这段时间对他来说几乎算得上幸福。每天和妮芙一起上课、下课、用餐，夜晚一起回到两人套间的宿舍里。
之前自己在学院生活时，虽然周围也有同学，但总有种格格不入的孤独感。但或许是因为血缘关系，陪伴在妮芙身边时，他总感觉很安心。
因此他有时候甚至希望时间永远停止在这里，不用思考回到家族之后会怎样。
虽然是很早之前的记忆，但亚契还依稀记得，他被一堆人带着簇拥回到汽车上的场景——
几个很高大的、穿着黑色衣服的人把他们分开，其中一个似乎地位很高，一只手摁着他的脑袋，摸他银白色的头发，说：“不错的孩子，有Omega的所有特征，错不了。就他了。”
“你们把那个黑发的带走吧。”
在混乱嘈杂之中，他看见瘦小的黑发女孩被抓住，塞到了另一辆车上，然后车辆呼啸着开向远方。
如果没有那天，他们能从小一起长大就好了，亚契不可避免地产生这样的想法。
但他清楚地明白，只要回到家族里，这样乌托邦一样的世界就会瞬间崩塌。
亚契从书架上取下最后一本书，想，不论如何，先珍惜眼下的时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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