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沈南卿也不在意，反倒是出声询问：“张姑娘，要坐下来一起喝点吗？”
听见沈南卿的话，张盈心眼眸轻眨，用眼神轻轻描摹沈南卿的容貌，她莞尔一笑：“好呀，不过我酒量浅，恐扫了诸位雅兴。”
闻言梁栖月不开高兴地撅着嘴，小声嘟囔道：“既然知道会令人扫兴做什么还要应下。”
在没人瞧得见的暗处，沈南卿不动声色地轻捏了一下梁栖月的手。
听见梁栖月的话，张盈心既无半分生气恼怒，也无任何回应。
她全然不在意梁栖月不算友好的话音，只是盯着谢铮的侧脸，轻声问：“谢师兄，我能不能坐在你身边？”
不大不小的一张八仙桌，四人各坐一条长凳各坐一边。
而张盈心提议坐在谢铮身边，便是两人共坐一条板凳。
沈南卿拿杯子的手微微一顿，下意识抬眼望向坐在身侧的谢铮。
而下一瞬，谢铮极其自然地挪到沈南卿身边，与沈南卿合坐一条长凳。
然后谢铮拍了拍身侧空下来的长凳，勾唇轻笑：“当然啦！来坐吧！”
见状，梁栖月噗嗤一声笑出声，冲着林碎悄悄偷学张盈心。
而此次沈南卿却无心顾及梁栖月的行径，那股熟悉而又浓烈的阳光炙烤柑橘香气萦绕在鼻息挥散不去。
柑橘气息缠绕着她的鼻息，一呼一吸都绕不开那股不属于她的气息。
许是坐得极近，沈南卿都能感受到身旁少年身上散发的热气。
他们手肘抵着手肘，谢铮一手支撑脑袋，一手端着酒杯，静静地听着林碎的高谈阔论。
可每一次沈南卿悄悄打量他一眼都会被他逮个正着，每逢对上视线，谢铮唇角的笑意便越盛。
沈南卿也不回避对视，真要是对上了视线，倒都是谢铮笑着挪开吗目光。
两人自然而然的互动都落在张盈心眼中，她一个人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张长凳上，双手握着酒杯沉默不语。
酒桌上话题不断，可张盈心却差不进去一句话。
并不是他们有意排挤，而是他们之间好似有一层无形的气墙，自然而然地将张盈心隔绝在外。
桌子上的喧闹与张盈心无缘，沈南卿也注意到张盈心的游离与落寞。
这一幕幕总让她想起前世的自己……
前世，她总追随着宋时缊的步伐，自以为无意实则刻意地“偶遇”他。
她费劲地挤入他的生活，想让他的生活多一抹属于自己的色彩。
记得那时候宋时缊宴请少年英豪为沈梦沅庆生，沈南卿也是找了各种理由想要坐在宋时缊的身边。
好似也有人说过与梁栖月差不多的话，嘲笑她的“自不量力”。
可只要能与宋时缊说上那么一句话都好似能抚平那种难言的尴尬与局促。
那是庆贺沈梦沅生辰的宴会，来的皆是沈梦沅的至交好友，他们总会嘲讽沈南卿以达到赞叹沈梦沅的目的。
在那场宴会中沈南卿也如张盈心一般笔笔直直地端坐着，低垂着眼眸不看在场任何一个人，双手捧着酒盏沉默不言。
每当他们说起好笑的话题都会笑作一团，沈梦沅更会亲昵地揽着宋时缊咬耳朵。
唯独沈南卿在其中格格不入……
手肘被轻撞了一下，酒杯中澄黄的桂花酿泛起波纹，亦如沈南卿的心。
谢铮一瞬不眨地盯着沈南卿：“在想什么？”
沈南卿抬眸一笑：“在想天凤阁的李无恙！”
谢铮动作一顿：……
一时之间，林碎的声音渐歇，所有人都不敢置信地望着沈南卿。
沈南卿后知后觉，她本意是提及张盈心的师弟李无恙好让张盈心多些说话的机会，不至于被冷落。
可谁知话说得快了，竟一时间变了味。
沈南卿连忙摆手解释：“我的意思是在想如果比武大会遇见李无恙要如何应对，这不正好张姑娘在这里，就想问问张姑娘李无恙的弱点。”
听到沈南卿的话，梁栖月刚夹的茶饼子掉在桌上，她凑近沈南卿低声道：“你是不是傻呀，李无恙是她师弟她能告诉你她自家师弟的弱点吗？”
还未等沈南卿回话，身后便响起一道稚气未脱的少年音。
“会哦，盈心姐姐可讨厌我啦！”
众人齐齐回首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一位身穿粉色衣衫的少年郎。
少年郎约是十四五岁的模样，粉雕玉琢，稚气未脱，再加上一双弦月般弯弯的笑眼，更衬得他明媚可爱。
“是谁家小孩这么可爱？”
梁栖月是发在肺腑地感叹，她甚至想要伸手捏捏少年郎的脸颊，若不是沈南卿及时阻止，只怕是梁栖月的手早已经碰到少年的脸。
所幸的是少年并未觉得梁栖月此举冒犯，反而他冲梁栖月灿烂一笑：“谢谢姐姐夸我可爱！”
见少年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梁栖月也捧着脸乐呵呵地笑，笑得花枝乱颤，时不时倒在沈南卿肩窝上说：“你瞧，这小孩也太可爱了吧。”
坐在梁栖月边上的沈南卿盯着眼前笑眼弯弯的少年并无半分欢喜，只有满心的担忧。
若不是前世见过李无恙的真容，沈南卿也很难将眼前这个可爱笑眼盈盈的少年与传闻之中那个嗜血无情的冷酷杀人魔头联系在一起。
“腾”，一直沉默不语的张盈心突然脸色铁青地站起身来，她起身的动作甚至带倒桌边的酒碗，澄黄色的桂花酿沿着桌沿淅淅沥沥地滴落在石砖上。
澄黄的桂花酿沾染粉色裙衫的一刹那，张盈心瞳孔轻颤一下，恢复了原有的端庄，用手帕遮掩了裙子的脏污之处，连声道歉。
少年瞧见张盈心动作慌乱，想要上前帮忙，可他才伸出手，张盈心就猛得一颤连连后退。
张盈心僵硬地转过脖颈，冲谢铮的方向：“对不起诸位，我身体有些不适，先行离开了。”
看着张盈心匆忙离去的背影，梁栖月不解地撞撞沈南卿：“她怎么了？怎么跟突然撞邪了似的。”
沈南卿也是茫然无措地徐徐摇头，她盯着李无恙稚气未脱的脸庞，总觉得和前世不一样了。
前世，沈南卿只见过张盈心一面，是在李无恙堕魔之时。
那时以沦为妖女的沈南卿看着传闻之中那个嗜血的少年逐渐被心魔一点点吞噬，即将堕入魔道坠入无尽的深渊。
这时有一抹光亮奋不顾身地闯入少年阴郁的世界，她毫不犹豫地抓住少年的腕子，用自己纯净的灵力一点点荡涤少年被心魔污浊的心。
哪怕在此过程中，她被心魔一点点蚕食，她也无怨无悔。
沈南卿至今都记得那双温柔的手轻轻拂过少年阴郁的双眸，漂亮的浅色眼眸蓄着泪，温柔的话语荡涤人心：“弟弟别怕，姐姐来陪你了……”
“姐姐，又抛下我了……“
近在耳畔的哀叹击碎前世感动的波澜让前世种种姐弟情深都沦为虚幻泡影。
闻言梁栖月后知后觉地问：“这可爱小孩喊的姐姐该不会是张盈心吧……”
瞧着李无恙追着张盈心的步伐远去，林碎无奈摊手叹气：“大小姐，你不会现在还不知道你口中的可爱小孩就是张盈心的师弟，也是她的亲弟弟李无恙吧！”
“啊！”
梁栖月倒吸一口冷气，差点就要撅过去了：“不是，你们怎么没人告诉我啊！”
一想到自己差点捏了小魔头的脸颊，梁栖月就结结实实打了好几个寒颤，迟来的后怕感让她浑身发寒。
林碎无奈地叹气：“我冲你使眼色使得眼睛都抽筋了！”
沈南卿无奈喝酒：“我及时抓住你捏他的手了！”
谢铮支着脑袋，懒散地撩起眼皮看着梁栖月：“人家上来第一句就表明身份了，我以为梁大小姐这么聪明一定能听懂呢！”
梁栖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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