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道上,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有的边走边说笑着,有的埋头只管沉默往前走。偶尔有马车经过,有些马车简朴素淡,有些马车则要豪华一些,马蹄声踢踢踏踏。
一辆朴素的马车夹在这些行人和马车中间,并不怎么起眼。不过偶尔有人目光落在这辆马车上,特别是不经意间看清赶车的人时,倒多半会眼前一亮,觉出赶车的这人长相俊美。
这人看去不过弱冠年纪,眼神沉静,神情严肃。衣着简单,但气质出众,少说也是小富之家出身,方有这般气质。
江天一被人看来看去,面上毫无波澜,看不出她是什么想法。
实则她也没什么想法,她原就一直心知自身的那副面貌还不错,是因为她娘就生的很好,故而她和阿素姊妹两个都像她娘。
如今这副相貌是在原本相貌基础上,被骆安化出来的,看上去是男相,但也算得出彩。
说来,之前听了骆安乔装打扮的主意,这晃眼又过去了些时日。
不得不说,她们的乔装看来是十分成功的,行在官道上五六日,竟当真畅通无阻。
要说没想到的倒是,骆安她前面几天竟然晕马车,在车上吐了个昏天暗地,后面才慢慢缓过来一些,但整个人比之前看去萎靡得多。
由是江天一竟不敢将马车赶得太快,怕骆安受不了。况且阿素也还小,所以这几日她们的速度并不算很快。
江天一眼睛盯着前面,耳边突听后面有人叫了一声阿兄,是阿素的声音。
江天一将马车赶到路边,停下,然后人钻进车里去。
骆安在马车车壁偎着,一只手被阿素握着。
这几日因为晕车的缘故,这让骆安看上去更加贴近她自己设定的常年生病的小娘子形象了,一双眼睛看人时是水雾雾的,看上去实在有些惹人怜爱。
“怎么了?”这几日,江天一不断练习,伪音的技术倒是娴熟不少,听上去俨然就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了,问骆安道,“又难受,想吐么?”
骆安莫名噎了噎:“还好,还能忍受。”
说着不由自嘲笑笑,“一回生二回熟,晕着晕着就慢慢适应了,哪里会一直晕车。”
说来,她原本在自己的世界里,从来不会晕车的。谁知到了这个世界,坐这种马车,竟然这么不经用,毕竟这些路太颠簸了。
骆安:“阿素叫你,是想说,咱们车上的干粮不多了,得再去买些。”
“嗯。”江天一颌首,道,“这段路上人多起来,我听那些人口中说,恰好前面便是又一处县城了,那咱们就进城。”
骆安点点头,跟旁边的阿素笑道:“咱们进城去看看热闹。”
阿素笑眯眯点头:“知道啦,阿嫂。”这几日,同江天一熟悉伪音一样,阿素叫阿嫂也是叫的愈加顺口了。
小家伙又笑嘻嘻看江天一,口中跟骆安道:“阿兄进城给阿嫂买糖吃吧,阿嫂之前说口中苦。”随后,被骆安搓了搓脑袋。
骆安:“我那会儿不过是随便一说。”
“我和阿嫂一起吃。”阿素往骆安身边又凑凑,接道。
“好。”见其余没什么事,江天一重新出去,坐在车辕,马车又驶动起来。
这处县城叫做煤城,因着距离县城不远便有一座煤山可供开采,因此这城虽然算不得大城池,却也繁华。
江天一赶着马车进城,骆安跟阿素在马车里头便听得人与人交谈的声音明显多起来、大声起来了。
“想看就可以掀开车帘看看。”骆安见阿素扭头,有些坐不住的样子了,便这样说道。毕竟是小孩子,爱热闹是天性。
阿素得了话,便笑着伸手将车身侧边的帘子掀开一角,贴过去往外面看。
看一会儿,阿素转脸,有些兴奋道:“阿嫂,外面好热闹吖。好多人哩。”
“既然这么喜欢,那待会儿咱们下车去转转。”骆安笑着道。
“好。”阿素高高兴兴应了,又从前面掀帘子,冲转脸的江天一道,“阿兄,阿嫂说待会儿我们下车转转。”
“知道了。”江天一应了,想了想,又道,“干脆咱们今晚在这城中歇一晚。”
见路边有一家客栈看上去还不错,江天一将马车停好,掀开帘子,先将阿素从车上抱下来,而后朝骆安伸手。
可以从马车上下来透透气,骆安动作都灵敏几分,背上挎着包袱,已经捏着裙子一角准备自己往下跳了,江天一的手却伸在面前。骆安偏脸看她。
“我扶你,”江天一道,“别摔了,娘子。”
骆安顿了顿,江天一这几日叫她娘子叫的也是跟阿素一样顺口,特别是江天一的伪音也越伪越真,要不是知道她是江天一,骆安都要以为真的是个男的了。
骆安还是将手放到了江天一手心,随后被人扶着腰给抱下来,顺便江天一还把包袱转到了自己身上。
“有武功真好,劲儿大。”嘟囔了一句,骆安手被阿素牵着,往客栈里头走。
江天一也扯了一下衣角,顺手将剑拿起来,拍了拍马头,冲客栈里迎客的伙计道:“劳烦替我给这马添些草料。”
“好嘞,公子尽管放心。”她的伪音已然没什么破绽了,伙计完全没有怀疑,这般应道。
江天一颌首,正要往客站里头走,听到旁边有人道:“喂!你叫什么?哪里人士?”
江天一充耳不闻,迈步。
那声音又继续道:“喂!问你话呢!你哑巴不成?”
江天一转脸:“我?”
她对面站着的是一位看上去十六七的少女,五官明艳,但眉宇间含着一股子娇蛮气,衣着光鲜,身边立着两个男子,看上去不是她的亲人,像是护卫。
少女见江天一转脸,目光便灼灼盯住她的脸看,嘴里的话也直白:“你长的真好看。你叫什么名字?成亲了没有?”
江天一微微蹙眉,只道:“素不相识,无可奉告。”
说罢转身便走,但那少女却迅速扯了她一只袖子:“站住。谁允许你走了?你今天必须告诉我你的名字!”
江天一冷冷暼了一眼对方拽她袖子的手,道:“你想干什么?”
“哼。”少女一仰脸,“本……姑娘看上你了!说吧,你姓甚名谁,哪里人士?家中还有何许人?”
江天一目光怪异看了少女两眼,她知道自己伪装的男子身份伪装得很好,不过这被人拽着袖子说看上了倒真是稀奇。
她伸手将自己的袖子从对方手里扯了回来:“光天化日之下,姑娘还请自重为妙。况且,我已有家室。”
“什么?”那少女惊讶,嚷嚷道,“你竟然成亲了?我不允许,你给我休了她!我要跟你成亲!”
江天一无语,对方这么蛮不讲理,多说也无益了,转身走。
“喂……”那少女还待继续上前。
只听一声剑响,江天一猛地回首,神色冰冷,手中利剑已然出鞘,剑端指向少女。
江天一拔剑,原本站在少女身后的两人也当即拔剑出鞘,神情肃杀:“主子……”
“我……”被剑逼得停住脚步的少女被这一变故惊了惊,随即就是眼圈一红,看上去委屈至极,“你……”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江天一冷冷道,“别再靠近我。否则,刀剑无眼。”
“你竟敢……主子!”两名护卫大怒,正待说什么,那少女却突然跺跺脚,转身哭着跑了,慌的两名护卫话也顾不得说完,转身也追了过去。
江天一收剑入鞘,重新转身,问旁边目瞪口呆的伙计:“你可知道这女子是城中的谁?”
那伙计摇摇头,木木然道:“这个……从不曾见过……许不是本城的人。”
说着说着,这伙计倒重新口齿清晰起来,道:“客官不知,我们这煤城虽不大,但因为有煤可采,因此一年到头,往来的外地人也是不少。方才那位姑娘,八成是外地来的。我在这城里生活十来年了,城中有名有姓的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都是认得的,这姑娘却面生。”
“原来如此,多谢。”江天一点点头,道了声谢,又道,“我本无意惹事,但方才一着,为免麻烦,我们便不住店了劳烦你给马喂些草料,我们稍歇一歇,吃顿饭就走。”
“好嘞。”那伙计倒也理解,爽快应了,这才将马车赶下去,给马喂草料。
边走边想着,今日这事说怪也不怪,只因那公子生得太好了,否则怎会有这一出呢?
骆安牵着阿素站在门口,见江天一姗姗来迟,问道:“怎么了?怎么现在才进来?”
江天一将方才那少女的事简单说了,又道:“未免麻烦,咱们吃完饭就走,干粮就在这店里买些。”
“好。听你的。”骆安忍俊不禁,笑着赞同江天一的话,又忍不住调侃两句,“这人长得太俊了,麻烦也就多起来了。这才一照面,人家就看上你了,想嫁你。”
江天一无奈,看向阿素,安抚道:“阿素乖,以后再买糖吃。”
阿素乖乖点点头:“嗯,阿素知道。阿兄不能跟别人成亲的,你有阿嫂啦。”
骆安噗嗤一声,抿抿嘴,没继续笑江天一,只揉揉阿素的小脑瓜。
三人跟打仗似的,急匆匆让店家准备了一顿饭食吃了,又添了些干粮,随后再度赶着马车出了这煤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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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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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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