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总。”助理敲了敲门，惴惴不安地拿着投资报表进去给凌总签字，却见他望着手机，正在发呆。
他几乎是屏着呼吸，轻轻地把报表放在他面前，“凌总？”
凌储然抬眼望过来，被遮挡在眼镜下的眼睛波澜不惊，静谧得犹如一潭死水。
助理几乎是下意识地颤了颤，其实凌总平日里从来没高声说过话，没发过脾气，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令人恐惧。公司里的女同事有时候还在群里开玩笑，说凌总说不定不是真人，而是某个高科技领域设计出来的智能AI，永远无悲无喜，却能精准地看出你报表里每一个微小的错误。
凌储然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你先下班吧，报表你明天到我办公室里来拿。”
“好的！”助理点头鞠躬，退了出去。
凌储然拿起报表翻了两页，皱起眉，圈出了一个数据，虽然只是某项并不影响结果的阐述性数据，但他还是为不管提醒这些人多少次，他们仍然有些细枝末节的错误而感到疑惑。
给他一份完美无缺的文件，真的就这么难吗？
签完字，写完标注，凌储然望向一旁的手机，犹豫片刻，将它拿了起来。
手机页面仍然停留在那张照片上，照片里的女孩戴着红色恶魔角发箍，在脸颊边比了个V，笑得灿烂活泼，她长得精致，但这张照片放眼望去，却并不会让人第一反应是她有多美，只觉得生动，她的快乐扑面而来，整张照片都因她而由静转动。
池清妙似乎并不在意他不回话，一条条的消息接着发过来。
“你呢，今天在上班吗？有没有好好吃晚饭？”
“我明天也要上班，本来可以休息的，但是老板突然说要开会，我只能过去加班，所以今天我要早点睡。”
“等会儿我可以给你打电话吗？十点？”
他摩挲了一下自己的食指，轻触上屏幕。
池清妙都做完了个文件回来，才看到凌储然发过来的那短短两个字的回复。
“随你。”
小哑巴终于会说话了，真不容易！
池清妙感叹着摇了摇头。
以她微薄的对付男人的经验，像这种人，就是要每天烦他，早晚跟他发消息，烦到他习惯为止，然后在他习惯了你的存在之后之后，突然失联，微信不发，电话不打。
到那时，进展顺利的话，已经被你锻炼出生物钟的高冷帅哥，估计所有的心神都已被你占据，会反过头来主动给你发消息。
这个阶段，暂定为一个月吧。
池清妙准备好第二天开会的材料，卸完妆洗完澡，躺在床上给凌储然打了个语音电话。
这回他倒是很快接了起来。
只是对面仍然静悄悄的，不主动说话。
但他既然已经开始坦然地接她电话，就代表任务判定果然没有错，这人内心深处还是很渴望有个小女生叽叽喳喳在他耳边吵闹的嘛！
池清妙笑了笑，随口找了个话题聊，“哥哥是做什么工作的呀？在哪家公司？感觉职位应该很高吧，不然像你这种半天憋不出两个字的员工，早就被老板炒鱿鱼了。”
她这次并没有自顾自地往下说，问完问题就暂且停顿下来，似乎是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他不说话，池清妙也不说话。
过了好半天，如大提琴般的低声在她耳边轻轻响起。
“投行。”
那一瞬间，他迷人的音色吸引了池清妙全部的注意，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字词里的具体意思。
她捏了捏自己的耳垂，觉得耳膜都要被他给震酥了，好几秒才回过神，自然地把这段对话继续了下去。
“怪不得感觉你总是很忙。”
凌储然轻轻“嗯”了一声。
“你上次为什么会去参加那个饭局？感觉跟你的气质很不搭，还有，我以前好像从来没有听说过你的名字。”
池清妙非常确信，自己在小说里从来没有看见过这样一个名字，而且在自己常年混迹富二代圈子的记忆里，也没有听说过哪个青年才俊姓凌。
照理来说，在这个围绕着女主生成的世界里，角色的相貌都是与戏份挂钩，而戏份又是与女主的关联度挂钩。
像这样一个颜值出众的男人，居然连个男配都捞不上，实在令人震惊。
凌储然又不说话了。
池清妙笑了笑，也不强迫他回答，“下次有机会的话，我约你出来玩吧，你看起来就像是古板守旧的人，肯定什么新鲜玩意儿都没见过。”
凌储然顿了顿，慢半拍地又“嗯”了一声。
池清妙打了个哈欠，放轻的声音听起来像在撒娇，“困了，我要睡觉了，养精蓄锐，明天又是要战斗的一天……”
她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凌储然的目光从手机屏幕的计时上移开，眨了眨酸涩的眼睛。
说实话，他并不知道这个女人想干什么。
他是那种天生不讨喜的人，从小到大，没有人会主动跟他亲近，工作之外，甚至连主动发起的交谈都很少。
他的名字就像是一道遗忘咒，没有人会记得他，儿时的同学会下意识忘记他的名字，跳槽离开的秘书过一段时间就认不出他的脸。
他习惯了毫无存在感地活在这个世界上，直到，突然有一个天，一个人在扫视了房间一圈之后，把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顷刻间，万籁寂静，她的脚步声好像一道音符，一步步奏响，离他越来越近。
她朝他走了过来，坐在了他的身边，轻轻地碰了碰他的胳膊。
他的大脑刹那间变得一片混乱，在那一天，他拥有了第一个主动接触他的人，拥有了第一个主动加他的微信账号。
之后，他每天都会点开微信页面，看看“池清妙”这个名字，只是过了好几天，她仍然没有发任何信息过来。
大概是已经忘了他。
他们都是这样，转头就会不自觉地忘记他，直到下一次被提醒。
可是，又如同某个突如其来的惊喜，她在几天后的凌晨，给他发来了消息。
不是发错，而是专门发给他的消息。
她好像是不一样的。
她为什么会是不一样的呢？
凌储然一向不喜欢思考与工作无关的事情，除开工作，他的大脑似乎就暂停了运转，像一片没有声音没有色彩的虚空之地，没有什么思绪能停留在那里。
所以这个问题他也只思考了片刻，就消散了个干净，他也躺到了床上，把手机放在耳边，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一早，池清妙醒来，对着天花板说了句早安，然后转过头，挂断了八个多小时的通话。
惯例给凌储然发了条微信，“早上好，我去上班了，忙碌的一天也要记得吃早餐哦。”
徐清之过一段时间要参加一个亚太地区CEO峰会，清致作为国内一线民营服装品牌，被给予了一个上台发言交流经验的机会，最近文秘部的每个人几乎都是一个人当两个人用，从创办时期开始整理每年的业绩报表，历史大事件，演讲稿写了一版又一版。
池清妙才刚刚上手工作没多久，只负责整理报表就让她一个头两个大，剩下的一个和尤冷的双排任务都没时间刷了，为了每个月两三万辛辛苦苦地当起了加班狗。
不过她跟凌储然发消息的频率倒是越来越多起来，时不时地撒娇说工作好累，她发十句凌储然回一句也不在乎，发着发着，凌储然这三个字几乎都已经不再是一个人了，而是一个符号，一个她分享心情的日记本和宣泄情绪的垃圾桶。
不过晚上打电话的时候，她就敷衍了许多，几乎每次没说两句话就睡着了。
终于有一天，她再次抓狂跟凌储然抱怨——
“这个数据到底是我从哪里扒过来的，要检查的时候找不到源头了，我要疯了呜呜呜～”
凌储然终于冷艳狂拽地回了她一句，“不介意的话，把所有的报表发我。”
这本来就是要对外公布的资料，池清妙也没什么好保密的，索性一个压缩包全部发给了他。
凌储然过了不到二十分钟，回复了她从未有过的一长段话。
“这个数据是用15年年终报告的第38页，16年年终报告的第23页，17年年终报告的第35页，18年年终报告的第31页，19年年终报告的第29页，五个年度的净利润加起来算出来的平均值，因为夹在文字性叙述里，没有做固定表格，不太方便查找，我帮你验算过了，没有错。”
池清妙愣了好一会儿，先给他扔过去一个手捧爱心满心欢喜的表情包。
习以为常地说了句：“爱你。”
然后才反应过来，赞叹道：“你是扫描仪吗？这就是天才的世界吗？果然与凡人不同。”
小冰山又不说话了。
池清妙还是按照他说的再检查了一遍，然后才发给徐清之，还特别理所当然地建议到：“我觉得我们年终报告的格式有问题，净利润都夹在文字性叙述里，后期来找数据的时候太不方便了。”
徐清之好半天回她一句：“我们前年做的五年总结里有做总览报表，你难不成是从每年的年终报告里扒的数据吗？”
池清妙：“……”
社死！
“没事了徐总，当我没说。”
这是她的错吗？她不过是想找个机会让她家的闷骚冰山发挥一下自己的聪明才智，给他一个被自己崇拜的机会。
她这是在下一层。
……
司行安从摩托车的配件商城里出来，刚把车骑到路口，转头就看到了一家店里挂着满满一墙的头盔，粉红色的那个在一众深色头盔里格外显眼。
他收回眼神，捏住摩托车的刹车，半晌，叹了口气，熄了火。
他走进那家商店，语气听起来十分冷硬：“老板，这个粉色的多少钱？”
池清妙好几天没有动静的陪玩的APP刷出了个新任务。
排在最下面。
任务四：司行安参与了某个飙车比赛，要求后座带妹，本次酬劳30000元。
池清妙啧了一声，这种危险的事情就永远不会想起你的念念了。
不过报酬不错，看上去也是不怎么耗时的，她就勉强接了。
池清妙给司行安打过去一个电话。
司行安正在对着通讯录里池清妙的名字发呆，手指刚刚准备按下去的时候，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他吓了一跳，接起来的语气很凶。
“喂！”
池清妙张口就问：“我的粉红色头盔买到了吗？”
司行安有种莫名被猜中心思的心虚，“谁说要给你买头盔了，我答应你了吗？”
写不完了，先发一章，今天还有一章，晚上12点之前发。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暮色遗失 2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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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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