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敏君狐疑地打量着面前满脸无辜的少女,心中渐渐升起几丝古怪的感觉。
刚刚是因为少女的话,她在此处寻到了青灵宗的人,若只是巧合,也就罢了,可对方如今冲着她说这话,摆明了就是想让她带着这些青灵宗的人回到那危机重重的包围圈中。
她到底有何目的……
“别误会,苏姑娘,我只是听到过路的人说了几句闲话,再加上你说,那屏障里面有位实力高强的大能坐镇,我就想着,去打探一番也无妨。”
沈霖慌忙地摆摆手,后撤两步,蹙起弯眉做出解释状,即刻,垂眸瞥了瞥离苏敏君不远的球,又补充道。
“而且,贺仙长的情况看起来也不太好,我一时心切,这才……”
顺着她的话,苏敏君扭过头去,看向脚旁的贺之风,脸上瞬间沾上几分严肃。
只见对方周身散发出来的光华比刚刚黯淡了许多,而且呼吸的频率也越来越低,似乎从刚刚在地里被拔出来后,他的生命体征正在一点点流逝着。
眼见着他周身的气息枯竭微弱,苏敏君抬起头,盯着沈霖盛满真诚的眸子看了已久,咬咬牙,下定决心般开口:“好,我信你,沈姑娘。”
随即,她弯下腰将那球体揣进袖中,离去之际,又冲着沈霖耐心叮嘱道:“你待在这,那边很危险。”
纵然心有怀疑,苏敏君也不会放任一个灵力稀薄的人随自己去冒险,她犹豫片刻,掏出一把防身的符箓递给沈霖,这才转身奔向村口。
沈霖手中被强硬地塞了许多东西,失神愣了片刻,直到湛廿尘的手在她面前摇了摇,她这才反应过来。
望着前方奔向危险的红衣少女,她又垂眸看看手中的东西,心中变得五味杂陈起来。
她骗了苏敏君。
但原著描写中,男女主必须在孤月村遇上青琏,这才会提供给湛廿尘背刺的机会。
待到苏敏君的身影渐渐没入黑暗中,沈霖拿着符箓的手攥了攥,反复多次,最终无力地松开,随即,她转过身子,望着斜靠在一旁无所事事的湛廿尘,嘴角绽出笑意。
“好阿尘,别忘了我们之前说过的话,沈姑娘一人带着贺之风去寻找破解的法子,不免会心生懈怠。”
“你拿着这个,趁苏姑娘不备,刺贺之风一刀吧。”
她矗立于圆月与土地之间,在铺天盖地交错着的红穗之间,垂眸拂过那一个个隐匿其中,长得奇形怪状的恐怖球体,接着从袖中掏出半截枯枝状的青灰手臂,递到面前瞳孔渐渐失焦的紫袍少年面前。
沈霖眸中莲花印并未完全消失,泛着点点光晕,发出命令后,她愣了愣,像是犹豫,又补充道:“你可不要死了啊,阿尘。”
不只是出于何种情感说出这句话,只是片刻以后,她仿佛看见,失去意识的湛廿尘怔愣了一瞬,这才接过了手中的东西,脚下带着紫色妖力,同样朝着村口的方向奔去。
沈霖周围的人都走完了,耳边忽然清静下来,只能听见地上那堆球状的青凌宗弟子发出的细微呼吸声,她百无聊赖地抱着臂,重新找了一块平坦的大石头坐下。
她先是将被苏敏君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手解开,从袖中掏出药粉洒在那些狰狞可怖的黑气之上。
见它们慢慢消退,她又重新找了几块干净的纱布包好,弄完这一切后,她又变得无聊起来,低头扯着自己的袖子把玩着。
借着月色,她的目光不知不觉间偏移到从鹅黄长裙下露出的紫色绣鞋,那上面的云鹤仍旧精致繁杂,似要从鞋面飞出,直冲天际。
那小反派受了重伤,竟还有心思帮她换一双崭新的鞋。
还有苏敏君,她是个好人。
沈霖心中莫名升起痒意,她拽着袖口来回摩挲,烦躁地将足尖的绣鞋踢得远远的,待到凉风吹散心中不满,她重新恢复理智,又勾了勾指尖,沾满杂草的云鹤又重新回到她的脚上。
这一次,她没有半分犹豫,跳下石块后,匆匆朝着那青灰纵横的远方奔去。
“快,快走开!!”
沈霖赶到现场时,率先听到一道焦急高昂的女声,尖利得刺耳,还带着哭腔。
她屏气凝神停住脚,藏在一棵古树后面,探出脑袋,小心翼翼地观察面前的一切。
旭日虽未升起,可天已朦朦胧胧,有着变亮的迹象,沈霖看得清楚,不远处红衣少女手持长剑,矗立在废墟之中,原本沾染上灰尘的衣服此时与血迹混杂着,看起来狼狈不堪。
她的对面,是一头比之前见过的村长还要高三倍的怪物,它浑身上下长满了青灰色手臂,有些垂落在地上,有些摇曳在半空中。
虽然动作各不相同,可此时都是在向着苏敏君身后的方向袭去,那里正瘫坐着位熟悉的老人。
她满头银发,佝偻着身子,只是那双混沌的双眼早就没了生机。
正是不久前重新冲回村中的长翠。
眼见着那些手臂抻长了身子就向自己身后探来,苏敏君愣了一瞬,又赶紧推搡着身后的老人,指向一旁被破开的小洞口,急匆匆道。
“快走,赶紧走啊!!”
“再留在此处,可是要没命的!”
可老者像是感受不到她的焦急般,目光呆滞,喃喃自语道:“死?死了才好。”
“真是可笑,可笑啊……”
她双目空洞,直视着前方,对着面前即将袭来的手臂不躲不闪,只是痴痴地笑着,像是看透了什么一般,浑身上下散发着通透与颓然。
但奇怪的是,靠近的手臂并没有伤害她的意思,反倒是亲昵地缠住了她的手臂,像是旧年老友一般,带着天然的亲近。
这怪异的一幕让远处的沈霖微微蹙起了眉,她缓缓往近处挪了挪,便见老人手臂上的手臂竟泛着点点银光,在越发明亮的初晨虽不清晰,但沈霖还是根据着这个世界最基本的信息,分辨了出来。
这是灵力,难道那只怪物,想要让身为凡人的长翠,学着那些宗门修士去修炼?
不,不,这是为何?
那怪物没道理把辛苦收集来的灵力,都用在一个普通人身上。
见着那些手臂传送灵力的速度更急切了些,沈霖竟品出了些诧异,心中的诧异更深,她正欲细想,被围在中间的长翠却率先做出反应。
她使劲地挣扎着年迈的身躯,由于刚刚灵力传送进她的身体,她的力气比以往更大了些,可对于那蛮横的怪物来说,还是过于弱小了些。
“别给我这些,这是沾着人命的东西,我不要,我不要!!”
“以往,是我不知情,我……”
长翠厉喝一声,可话说的断断续续,又猛地痛哭起来。
那怪物的吸引力全部都被长翠吸引了,也没有理会呆愣在一旁的苏敏君。
沈霖看见两人并无大恙,又探了探脑袋,搜存着湛廿尘的身影。
但奇怪的是,周围并没有其他人的痕迹。
莫不是真按照她的话,找了个地方躲起来了?
料想对方应当还活着,沈霖长呼一口气,正欲抬眸再往苏敏君二人的方向望去,却被肩膀上突然探出的手吓了一跳。
“哎呦!”
她低声轻喊一声,受惊般地朝身后跳去,正好撞上什么硬挺的东西,她的脑袋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气愤地扭过头去,抬眸刚好与一双毫无神采的银眸相对。
他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沈霖心中蓦地冒出这个想法,但很快又被自己压了下去。
说不定人家早就藏在此处,自己正好占了他的地方。
想起自己的任务,沈霖往旁侧移了移,给湛廿尘移开了好大一片空间,又弯腰做了个请的姿势。
“您先请。”
她笑眯眯的,言简意赅,维持着这个姿势良久,却见身前的紫袍少年动都没动,仍旧支棱着身子,直勾勾地盯着她。
沈霖被盯得有些发毛,但想起对方现在在自己的控制之下,便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对峙了良久,直至初晨第一缕光打在脸上,连带着身后传来利刃入膛的声音,沈霖这才扭过头去。
只见那长满手臂的怪物胸口出插着一把长剑,看标志应当是苏敏君的,但她就站在旁侧,而且脸上表情有些呆,像是同样被吓住。
突然,那怪物抖动着身子将身上的长剑甩出,伤口处带来的刺痛感让它蓦地暴怒起来,它调动着身上的全部手臂,毫无章法地向着周围甩去。
最先受到牵连的就是身侧离得最近的苏敏君。
还未反应过来的她自然而然地就被一只丑陋的手臂扼住脖子,而后随着手臂的波动被带到空中。
被强大的力量扼住要害,她面色越来越青,不受控制地轻咳起来,连带着胸腔也在急促地上下祈福。
不知为何,她袖中的‘球’灵巧地跳了出来,恰好砸在那只抓着苏敏君的手臂上。
那手臂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猛地一缩,苏敏君顺势落在地上,而那跳出来的‘球’,却被伸长的手臂猛地拍了出去。
飞落的地方,正是一处高峭的悬崖。
眼前的突发局面让沈霖有些目瞪口呆,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身侧便传来一道直愣愣却带着蛊惑的男声。
“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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