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霜看着眼前的灰烬都烧透了,等火星子湮灭后,欲起身回去。
突然感觉脸上一阵湿意,她抬手擦了擦,莹白的手掌上抹开一道血色的痕迹。
“……”流霜原以为是自己的泪水呢,没成想是血,惊得流霜心里一紧,“石榴,石榴,我是不是得了什么重症?”
“遭了,宿主,你这什么好运气,一单独自己出来就出事!”系统气急败坏的一顿暴走,“赶紧躲一躲,夷姜死了。”
“夷姜?”
“夷姜吊死了,这个秘境开始逆转反噬。”系统连忙解释道。
系统话音刚落,天空飘来一阵细雨,丝丝点点都是鲜血,还带热乎气儿的,流霜又惊又怕又恶心,连忙躲在宫檐下。
远处传来一阵阵厮杀,有灵气波动的迹象,可以肯定是秘境里的生人。
“宿主,你做好心理准备,这个秘境的诸多平行空间开始合并了,这将是个真正的修罗场。”系统提醒道。
流霜心里明白,修真者进秘境不就图宝嘛,假使里面的宝贝现身,强者得之,如何证明自己比旁人强,那当然得保证自己不被人杀死且能杀死竞争者,所以秘境个个都是修罗场这话一点儿不假。
那片杀声隐隐近了,她甚至能听清剑入血肉的声音,汩汩鲜血流出不是滴在地上而是都化成血雾瞬间升空,又凝结成血雨而纷纷落下。
在昏暗的夜幕下,一行穿云纹勾边道袍的人合力杀死其他散修,又不知为了什么互相攻击起来,血雨越下越大,淋到活下来的人身上,便灼烧出一个个的焦黑窟窿。
到处都是杀戮的声音!
流霜眼睁睁看着一个浑身鲜血淋淋的少年冲她爬过去,血雨几乎将他烧灼的面目全非,只一双漆黑的眸子亮得惊人。
外面的拼杀声越来越激烈,那少年爬过的地方印出一道道血印子又被血雨冲掉,而被他绊倒的人会在他身上随意的补上一剑,他昏死片刻被雨浇醒又继续爬。
“大哥也死了。”那少年定定的看着她,眸子在夜色中却更亮了,似有点点水光泛起,他又极不甘心的重复了一遍,“大哥也死了。”
流霜伸出手,将他拉到自己身旁温声道:“你受伤了,快过来。”
血雨落在她手上却又滑走,没带来一丝一毫的伤口。
少年转了转眸子,一言不发的看着她,流霜继续伸手来拽他:“外面的人厮杀的正厉害,你跟着我悄悄的躲到后堂里去。”
少年终是放下了戒心,将布满狰狞伤口的手递给流霜,一道钻心的寒凉贴着流霜的手掌直冲心间,印证了她的想法,被砍了这么多刀,这少年恐怕早已非人了。
流霜血脉里融入了卫昀的护命羽翎,她基本是不会被邪祟所伤的。
那少年执意想被人拉一把,死了也要,恐怕不拉一把会出别的事故,她暂且出手拉上那么一把,再见机行事。
悄悄移往后堂后,流霜从乾坤袋里拿出从问剑宗带出来的伤药,一一给这少年涂上。
“你来这秘境中,是想要得到什么宝贝?”那少年气若游丝的问道。
“我说我是无意间被卷进来的,你信吗?”流霜笑了笑回道,她心里慌死了,只面上不表,越慌张便越镇静。
“你也算与这秘境有缘了。”少年似指非指的说道。
“快快快,别让他跑了,若见不到他的尸体,朔公子会把你们丢下河里喂鱼。”一行训练有素的侍卫在沿着宫门一间间的搜查。
少年闻言打了个激灵,正欲夺门而逃,一把被流霜捉住了手。
流霜晃了晃手中隐身的法器,用唇语对他说道:“别怕,我们可以隐身了,谁也找不到,不过不要出声。”
少年惊惧的点了点头,流霜和他隐身贴在墙边。
搜寻的侍卫破门而入,提着昏暗的烛灯四处照了又照,忽然领头的那个蓦然扭头冲着流霜的方向怒喝道:“出来!”
少年一抖,流霜握住他的手用力紧了紧,以示让他安心一点。
少年渐渐不抖了,从她们的方向处走出一个少了一条胳膊的修真者,领头的侍卫问都不问,上来便一刀朝他脑袋上劈去,嘴里骂骂咧咧道:“娘的,又不是!继续搜!”
直到那群人来来回回进出好几次后一无所获,便招呼着离开。
流霜神经崩得极紧,她手里拉着的是姬顽啊!
她早该想到的,夷姜被卫宣公羞辱后,又被威胁废了她的长子的世子之位,夷姜怨怒之下上吊自杀,而后卫宣公故意派姬伋出使齐国,半路被卫宣公埋伏的死士所杀,几乎同时一同死去的还有齐国公主的长子姬寿。
姬寿意图救兄为兄而死,姬伋明白自己此刻不死回去也没有活路,所以还是跟死士讲明真相,慷慨赴死。
所有人因为名声也好,因为情爱也好,都甘心去赴死,却没一个人多看姬顽一眼。
夷姜和姬伋先后死去,姬顽顿失屏障,齐国公主的少子姬朔对他痛下杀手,先后派出无数人马追杀于他,失了母亲与长兄的庇护,又见恶于君上,姬顽那些年确实过的如惊弓之鸟。
流霜心里一阵难过,她能体会到姬顽绝望的心情。
少年澄亮的眸子里映出少女绝艳却哀伤的容颜,他有些不确定的嗫嚅道:“你是在为我而难过吗?”
流霜没点头却也没摇头:“我给你讲个故事好不好?”
“好!”少年点了点头。
“有一个姑娘出身在一个很平凡的家庭,母亲给人教书,父亲做点生意,生活简单却温馨,直到一天一切都变了。”
“为什么?”
“姑娘的母亲被检查出有恶疾来,父亲承担不了巨额的医药费,开始逃避现实,将家产变卖掉,另找了一个女人,姑娘与她的姐姐苦苦支撑着母亲的药费,她的母亲临死都眼巴巴的看着门口,期望再看那人一眼。”
“姑娘拼尽全力从医馆跑回家,想去求求她父亲,就最后去看她母亲一眼,谁知她父亲溺在新欢的温柔乡里不肯出来,她跪在门后听着他们交|欢,听着父亲给新欢许诺的华丽的衣裳,昂贵胭脂水粉,就是不肯出来去看她母亲一眼。”
“那天很晚了,她回到医馆时母亲已经去世,一直睁着眼看向门口的方向,死不瞑目。”
“她的姐姐因为母亲去世大受打击,发誓绝对不找冷漠没有担当的男人为夫,却被一个只会甜言蜜语的花心男人所骗,不堪其重,最后从高楼上一跃而下,当场摔亡。”
姬顽定定的看着流霜道:“你哭了,那个姑娘是你对吗?”
流霜大方的点了点头:“是我!”
“我们都是可怜人。”良久,少年叹息了一句。
“我说这些事情不是博公子的同情。”流霜擦了擦泪继续道,“我们为什么要拿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是啊,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姬顽喃喃附和道。
“总归是好是歹也不过这一世情缘。”流霜叹道。
“话是这么说,可今晚你为何还会祭拜你的姐姐。”姬顽好奇的问道。
“姐姐的一生或许过完了,我的还没有,那她依旧是我的姐姐,自然是要祭拜的。”流霜回道。
“难道你心里就不恨吗?”
“我的恨意只会让自己更痛苦,也改变不了我母亲临死都没看到我父亲的遗憾,更改变不了我姐姐活不过来的事实。”
“倘若我有法子让你姐姐活过来呢?”姬顽眸子里略带狂热的情绪问道。
流霜低头似是思索了片刻,然后极其郑重的回道:“她若想活着,必会重新投胎做人,我若不顾一切的去横加干涉她的生死,她未必愿意,她花了那么大代价去解脱,我若强行把她拉回来,这不是爱这是残忍。我不能因为自己的念想而再把她拉回来重新面对她不想面对的事情。”
“会痛苦吗?”姬顽重新问了一遍。
“公子先前贵为泰山府君,想来对冥府一切都聊熟于心,没有任何人有勇气多走一遍黄泉路吧,死死生生生生死死不执便是乐。”流霜继续苦口婆心的劝道。
“我与你甚投缘,我送你出去吧。”姬顽没继续说什么。
“多谢公子美意,我得等等我师兄。”流霜道。
“那只金乌可没你看得通透。”姬顽说完便瞬间消失在房间内,只在桌子上放了半根犀照。
这是不同于姬伋手里那根犀照的,若说那根通体血玉似的,那这根却通体墨黑如玉,似墨又如美玉一般。
流霜拿起打量了一番,揣进乾坤袋里。
“我的天啊,后背出了一身冷汗。”流霜与系统吐槽道。
“我去,你可真行,和大魔头姬顽都能讲上这半天的情感故事。”系统戚戚然的问道,“你怎么知道这是姬顽不是噬灵的?”
“我第一次抓住他的手的时候,虽然寒凉但没吸我的灵气,那时候我就有所怀疑了。”流霜回道。
而姬顽离开瀛洲秘境后,一步步的朝深渊走去……
“拜见吾主。”姬顽缓缓跪了下去。
“这么快就放过那几个小崽子了?泰山府君不是这样心软的人啊。”一团团极黑的魔气围绕在姬顽身边,沙哑的声音来回磨砺着别人的耳朵。
“哪能啊?!”姬顽垂眸掩盖住自己的情绪,无情无欲的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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