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正强死了,在卫辞的婚礼上,她不情不愿的婚礼,她的生日,竟然成了她父亲的忌日。
礼堂被重新布置,摆上了一副奢侈的棺材。
卫辞没换那身红嫁衣,面无表情地跪地磕头,然后转身面向众人。
她问,“你们开心吗?村里村外的到处嚼舌根。”
村里几乎所有人都聚在这里,也省得她一个个去喊,不是爱凑热闹吗?那就让他们永远背着这份罪孽等死好了。
“你们一个个的,长着一张嘴就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编排这个造谣那个,还说我爸杀人未遂。”
“那你们呢?在小卖铺里打麻将、喝酒,李军欺负我爸的时候起哄,我爸被人推下楼梯重伤昏迷后还在到处颠倒黑白,就为了那几十块钱?”
“从李军那里领到钱是不是觉得赚钱很容易?血人馒头是不是吃得还挺爽的?”
“竟然还舔着脸在我的婚礼上胡吃海喝,也不看看自己一个赛一个的脑满肠肥。”
“自私又虚伪,恶心又愚蠢。”
……
卫辞的话通过话筒,有点嘶哑,不缓不急地十分温柔,却让在场的人抬不起头。
“男人无所事事,只会打骂女人,到处吹牛,恶心得像个八婆。”
“女人呢?欺软怕硬,成群结队就像一群蝗虫。”
说到这里,卫辞笑了一声,“你们知道蝗虫吗?只有一只的话随便就踩死了,但来一大群,说不定成千上万的庄稼人就得饿死。”
“无论什么人从你们嘴里出来就臭了,都会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就是你们这种,杀了人也不知道,每天数着自己的日子一天天减少,麻木,等死,想想还真是活该。”
医生说,卫正强已经没有一丝求生**,但如果没这些流言蜚语,她爸至少还有半年。
付初走的那天,卫正强清醒了好久,他说梦里总听见她在哭,他担心就想醒过来看看,他说其实付初第一次来家里他就知道她们关系不一般。
“既然猜到了,为什么不骂我?”
“我老了,你们都有自己的福气,只要你觉得幸福,当个瞎子也挺好。”
卫正强现在眼睛几乎看不见,也不知道付初已经走了,还告诉卫辞趁早把婚礼办一办,没有结婚证也没有关系,他只怕以后就再也喝不着新人茶。
想不到经李军这么一闹,卫正强才明白过来和卫辞结婚的不是付初,加上女儿被人这么编排,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去了。
老爸,您喝这杯新人茶是她的成全,你不要怪她。其实你心里还是希望我办一次正常的酒席吧,嘴上还说什么两个姑娘怎么办不得,你想成全我们,但她更想成全你啊。所以她才走得这么义无反顾,对不起!
“您一路走好!别回头看女儿,爸啊!”卫辞大喊一声,脸上笑着,眼泪却无声地掉个不停,腰挺得笔直,就像一棵披上了红妆的小白杨。
她突然想起来,小时候特别爱吃糖,只要一到上街赶集的日子,她都期待卫正强赶紧回来。
可是,每次都会让她失望,卫正强说没钱买糖。
后来,家里的条件慢慢好一点,偶尔会买点水果。
有一次,查月和卫正强吵了一架。原因有点可笑,就是在路上遇到熟人,卫正强把一整袋水果送给了人家儿子,那果子稍微贵点。
查月说送人不奇怪,但分出来一两个就行了,家里还有卫辞卫书两姐妹。
虽然那次卫辞吃到了糖果,但她突然觉得特别难吃,就因为卫正强那句话—-“一两个水果我拿不出手,卫辞卫书我一人给一百块,能吃饱吃够了吧?”
后来,卫辞再也没吃过一颗糖果,直到大一上半年假期,回家的时候卫正强给她递了一大袋,什么口味都有。
出于好奇,她剥开了一颗,舌头上的触感很奇怪,酸酸甜甜,却一如既往地难吃。
她把袋子递还给了卫正强,说不喜欢吃糖。
卫正强当时愣了愣,开玩笑地问她小时候不是挺喜欢,怎么就不喜欢了呢?卫辞说卫正强记错了,她从来不喜欢吃糖果,喜欢这小玩意的是别家的小孩。
这话让卫正强更加尴尬,幸好查月接过袋子替他解了围。
随着时间慢慢长大,只是习惯了习惯,偶尔,会剥开一颗看看,看着看着会难过,心酸,也会慢慢理解和释怀。
女孩子要富养,可卫辞已经过了富养的年纪,或许是命,在她看来,只要她卫辞是女的就没有被富养的命。
所以,她只能自强,自己养自己。
后来遇上付初,她才明白她也可以被另外一个女孩子娇养。
只是,喜欢上一个女孩,对不起,打扰了世俗,可我依然不感觉抱歉。
“你们,赶紧滚,滚。”
卫辞终于嚎啕大哭了一场,想付初,想卫正强,有委屈,有思念,有难过,还有数不清的情绪,但唯独不害怕,因为还有一个叫付初的姑娘会不远千里为她而来。
村里的人陆陆续续地走,每个人都会回头望一眼那个所谓“出息”的姑娘,看着她单薄的身影,可能心里都不太好过,沉重,喘不过气,连想说句什么都开不了口。
“你准备好了吗?”
卫辞听见背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这句话就像是拨动了一架古琴的弦,让她慢慢凝神。
是啊,脆弱可配不上她的爱情。
她慢慢站起来,转身说了一句谢谢,那人摆摆手,表示知道了。
云州付家
付森久风尘仆仆地推门进去,看见冯年和付卓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气氛多少有点尴尬。
“付森久”
他爸叫了一声,表情严肃,“你是怎么想的?”
付森久叹气,冯年也白了他一眼,想听他“狡辩”,付初这几天一直在房间里,办完婚礼后就没出来过。
“胡闹。”
见儿子不说话,付卓一巴掌拍在了茶桌上,发这么大的脾气,不止付森久惊讶,就连冯年也被吓了一跳。
“对不起!爸,小初假结婚这事我应该负全部的责任。”
“你也知道她这是假结婚啊?几岁了你们,还这么幼稚!平白了让外人看笑话。”
付卓这话冯年就不爱听了,“孩子几岁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还需要顾忌到外人?日子是他们自己过还是外人过?”
疑问三连,付卓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只是眼下不是讨论付初的事吗?倒是叫他下不来台,“老冯,咱们是统一战线的嗷,这是做什么?讨伐起我来了。”
“我去看看付初,您二位慢慢讨论。”
看着儿子一脸看戏的表情,付卓感觉自己有些无力,家里他还真没有一点地位了。
6月7号那天,付初订了酒店,给自己办了婚礼。
亲朋好友叫了一大堆,就连付家二老和付森久都觉得不可思议,选的婚纱,还戴起了一头乌黑的大波浪假发。
这模样,比起高中时候多了些成熟和干练,让付家的三人有种岁月荏苒的错觉。
还好,成长让她告别了过去。
只是,一直没有新郎出现不免让做父母的有些着急,问付森久,这小子也装作一脸无辜。
“性别为女,一方白头纱,一方红嫁袍,老人常说同一日结婚也叫同婚,我们也算入了烟缘谱、领了红字证。”
只是,在伦理纲常的两端都成了别人的新娘。
那日,付初站在司仪台上,始终没等来她想等的人。
宾客散尽,付初始终站在原地,一个人。
她望着手上的对戒,一只在左手,一只在右手,左手连着心脏,右手思念着人,她没有哭。
性别为女,我们的爱情一开始就注定了彼此成全。
卫辞,新婚快乐。
或许,付初真的不再是那个小孩子,付森久莫名其妙就成全了她最后的任性。
付初说,哥,我不能没有她,可我更不能让她后悔,因为后悔是一辈子的事情。
你看,后悔是一辈子的事情,可这一次,我想让你真正地去放声哭一场,想让你做个小孩子,表达人世间所有的喜怒哀乐。
所以,卫辞,我不后悔。
无论你来自哪里,贫穷或者富有;无论你是男是女,健康还是疾病,你都有权利去爱或者被爱。
你始终是世间独有,是我的唯一。
付森久笑了笑,现在的小孩还真是,不过,挺有个性,值得欣赏,于是他从这事的帮凶成了主谋。
“怎么样?楼下什么情况了?”
付初皱眉,对于某个不敲门就闯入房间的混蛋哥哥有些不满,但想到FC还得依靠他,又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咽进肚子里。
更何况,这次真的是帮了她的大忙。
“还行吧。”
“但是付初,你准备好了吗?”
成熟的男人真的特别有魅力,尤其是负责任、沉稳的,让人觉得安全可靠,不过嘛,她和有魅力的男人只是差了是个男人而已。
“那当然,我们会很幸福。”
付初开始收拾东西,唔,准备跑路。
*
云州机场
“付森久,啊,啊,我要杀了你。”
“亲爱的妹妹,你可不要太感谢我。”
这个狗东西,他竟然找了余辜去帮卫辞。
想到那人,付初嘴角抽了抽,原来她也回国了啊,还真是热闹。
这时,一名身穿红黑相间制服的工作人员叫住了她:“这位先生,请问需要什么帮助吗?”
“......”
付初摆摆手表示并不需要,感觉好心累。
什么成熟稳重的男人?哼!完全就是个幼稚鬼,真的太混蛋了,不知道什么样的女人才能降得住他。
三十分钟以后,付初登上了飞机,她望着机舱外的山,心底到底是疏了一口气,这些年,始终欠着自家老爸老妈一句抱歉,离开之前终于说出来了。
哥哥虽然有时候看着不靠谱,但永远是她最坚实的后盾,谢谢这两个字最终还是没有迟到。
“这位女士,你看上去真帅!”
身旁坐着一位快40岁的女人,这时突然和付初搭起话来,付初眼里闪过些许诧异,但还是抿抿嘴:“您也是,很有气质。”
女人搓了搓手,然后又拢了拢栗棕色的卷发,眼神微微带了点狡诈,看起来又有点俏皮,“看起来我们是一样的呢!”
随后两人相视一笑,好巧是一种缘分,所以这趟旅途分外有意义。
---------- END ---------
就到这里吧,偏现,三克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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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终:新婚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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