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下过雨的夜里,黑压压像是密不透风的黑洞,能将人吸进去。

门外的人听到谢卿白的声音,恭恭敬敬地回到,“奴才奉皇上的旨,来接谢公子。”

谢卿白站在黑暗里,深吸一口气,才轻声将门拉开。

门外的人拿着一盏小灯,幽幽的光,照亮了一寸天地。

“走吧。”

谢卿白回身将门关了起来,跟着小太监往黑沉沉的夜色里去。

然而在他们穿过消失在内廷过道的拐角时,身后一直掩在夜色中不生不息跟着人,才走了出来。

他回头看着西庭院紧闭的大门,随后紧随着谢卿白他们消失的方向追去。

经过好几道内廷过道,那太监终于停在了一处宫苑前。

谢卿白凭着对皇宫地图的记忆,和这方走的方向,他已经猜到是要到什么地方了。

当停在门前,看着门上“庆心宫”三个大字的时候,他越发确认心中所想。

进了庆心宫,那太监,带着他进了宫内。

偌大的庆心宫里冷冷清清,只在大厅里点着拍拍烛火。这些烛火倒是给这宫,增添了少许暖意。

太监走到一处角落,推动了不知道什么东西,

“轰隆”

一侧墙面开了门。

谢卿白闻声望去,那太监对谢卿白招了招手,“皇上就在里面等着你,快进去吧。”

到这个时候,谢卿白大概也知道,皇帝八成是猜出来了。但他尚不知什么地方暴露的。

带着这份疑惑,踏进了那内墙间。

这里面倒是比外面多了些温馨,一眼知全貌。穿过不足五十米的窄廊,前面有一张床榻,前面还有一张檀木桌,西南边墙角,摆放着各种首饰盒,书籍。旁边墙上挂着巨大的一副女子画像,袅袅婷婷,温柔中带着三分英姿。

眉眼间与谢卿白有几分相似。

这道画背后的墙看痕迹,也有一道机关门。

在他进来的时候,这道门打开了,一个人从黑暗里踏了进来。

来人正是魏帝。

此时他穿着明黄色的衣袍,一抬头见谢卿白正站在那里定定望着他。随后便要行跪拜礼,被魏帝抬手拦住了。

魏帝走到那檀木桌前坐了下来,“过来坐。”

谢卿白依言坐到他对面,依旧身姿挺拔,倒是不见一分紧张害怕的感觉。

魏帝环顾小屋四周,这里没什么变化,还是琴妃活着的时候的样子。

他摩挲着手指,将视线拉回谢卿白身上,“知道孤为什么带你来这里?”

谢卿白摇了摇头,“草明不知,还请皇上明示。”

“呵呵。”

魏帝身上有一份淡然,这份淡然与谢卿白在外界听到看到的不甚匹配。

谢卿白从霍家知道很多关于魏帝的信息,也在长安看到了很多,关于他的受制和大权旁落,他以为魏帝会是一个满腹阴鸷和不甘的颓败形象。

但是至少表面他看到的,不是这样。

魏帝起身站在那副画前背着手,抬头深深叹了口气,“知道这副画里的人是谁吗?”

谢卿白仰头望着那副画,唇抿的紧紧的,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娘亲的画像。谢卿白搭在腿上的手抓紧了衣袍,没有言语。

魏帝没听到想听的答案,他扭头看了看还在望着琴妃的谢卿白,眼里带出一分欣慰。

“你的眼睛跟她的,一模一样。”

谢卿白站起身,移到一旁,跪了下来,静静地对着画像磕了三头,只是依旧未言语。

眼角却泛起了红,长长的睫毛压下来,遮挡住了他此时的感性。他强忍着胸腔里涌起的波涛情绪,低垂着头。

魏帝似乎沉浸在了自己的情绪里,他继续自顾自说道,“孤不是一个好皇帝,孤也不是一个好丈夫,孤也不是一个好父亲。”

他像是陈述事实,又像是在忏悔。

“当年孤不该在琴妃快要生产的时候,寻访江南,不然你也不会流落民间。”魏帝终于还是说出了这话。

他果然是已经知道了。

谢卿白眼睛闭了起来,“皇上是怎么知道的?”

魏帝转过身,将跪在那里,神情哀伤的谢卿白,他蹲下身,将他扶了起来,“你们都低估了,孤对琴妃的情感。”

魏帝摩挲着谢卿白的肩膀,眼里也带着湿意,“今天见到你的第一眼,孤就知道了,这世上没有第二个人能跟我的琴妃,眉眼长得如此相似,哪怕兰儿都不像。况且你的年龄……”

“我儿,这些年,过得好吗?”

谢卿白垂着头,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他这些年从未感受过这样的情感。来自一个真正的父亲的关心。

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从怀里掏出和田玉勾和那封信,双手举到魏帝面前,带着些颤音道,“皇上,这是我娘亲给您留下的东西。”

魏帝看到那一枚和田玉勾,扶着谢卿白的手颤抖了起来,“这……这是孤当年送给你母妃的玉勾。还有一枚玉佩。当年跟你母妃约定,如果生的是儿子,这枚玉勾就是护身符,如果是女儿,则玉佩是护身符。现在想想,原来你母妃早都知道自己在宫里面临什么危机,是孤大意了,不该在那个时候南巡,哎。”

说完他缓缓将那封信打开,信纸已然泛黄,仿佛一碰就能碎掉。信纸上的字不多,是琴妃铿锵有力的字迹。

“皇上,写下这封信的时候,已是臣妾走的下下策了。希望你永远看不到这封信,可真到了你手上,也许是臣妾最不想看到的。太医说肚子里很大可能是个小儿郎,但是这意味着他出生就得面临迫害。为了让他安然长大,臣妾会将他送出宫,如果有朝一日,他回来了,这和田玉勾便是臣妾和皇上最后的约定。臣妾拼了命只能护他到此了! 琴儿”

魏帝看完信,半靠着桌子坐了下来,手抓信抵着额头,对旧人的怀念,熟悉的称谓让他彻底陷入了浓浓的悲痛中,“琴儿,琴儿,是孤无能,明知皇后的狠毒,却没多加保护……是孤的错,孤的错。”

谢卿白跪在那里,听着魏帝的自责跟悔恨,心里越发的心疼他那未曾见过面,却处处想着保护他的母亲。

如若不是这层身份,他有这样的娘亲,得有多幸福。

可惜,他没有感受过。

魏帝将那封信轻轻叠了起来,放进怀中,将谢卿白扶了起来,“你知道父皇曾经跟你母妃给你起的名字是什么吗?”

谢卿白摇了摇头,魏帝脸上浮出几分笑意,“萧泽尧,我和你母妃希望你长大能有尧舜之品质,受人爱戴。”

“皇上……”谢卿白脱口而出的称呼让魏帝心里一抽,“到现在你都不愿意叫孤一声父皇吗?”

谢卿白抬眸,眼眶里早已泛起了泪水,半晌才吐出两个字,“父皇。”

“唉。”

魏帝一把搂抱住谢卿白,“我的好儿子。”

认了亲的父子二人,在这一方小屋里,聊了很多,谢卿白告诉了很多自己小时候的事情。

魏帝看着眼前这个经历过很多的儿子,没有任何抱怨之心,真是心里五味杂陈,“霍楠真是把你教育的很好。”

说着他一把抓起和田玉勾重重地砸向檀木桌,那玉勾登时碎成两半。

谢卿白被魏帝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片刻,想要拦已经晚了。

那碎掉的和田玉勾掉落的时候,从里面掉出来一个小小的青铜老虎。魏帝将他拿起来,交到谢卿白手里,郑重地道,“尧儿,这是一枚虎符,世间仅有两枚,一枚在孤手里,这一枚孤在你出生前,已经交给你母妃,现在交给你。两枚虎符合并,便有调兵之权,孤现在把这个权利交给你。这是曾经跟你母妃的约定。”

谢卿白没想到那和田玉勾里,竟然放着如此重要的东西。他不可置信地望向魏帝,“父皇,这……儿臣如今不过是庶民,怎可拿此要务。”

魏帝摸了摸他的脖子,“你是我儿,怎可能是庶民。”这半天大概是说的有点多,魏帝不由地咳嗽了几下,“如今皇后和他们吕家在朝廷上蹿下跳,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如今民不聊生,故不能再这么消极下去,既然霍楠把你送回来了,那说明他想的和孤一样,也证明他相信你能扭转局面。只是日后你可能要走上一条权斗之路,尧儿,你要有心里准备。”

谢卿白被他这么直白的言语,说的竟不知如何回复。

魏帝叹了口气,“如今内忧外患,是孤这个皇帝昏庸无能。只是你刚回来就把你拉入龙潭虎穴,孤于心不忍。”

“父皇,也许从儿臣出生那一刻,就已经没得选了。”

魏帝摸着他的后脑勺,父子二人相互抵着额头,“今日从这里离开,怕是就有人盯着你了,一定要小心,在你还没有被明诏正式认作皇子的时候,务必保护好自己,知道么?”

谢卿白点了点头,“儿臣明白。”

魏帝这才放开他。

随后从腰间扯下一块腰牌,对谢卿白说道,“拿着这块腰牌,你可以自由出入皇宫的任何地方。给孤一个月时间,让你名正言顺的以皇子身份回来。”

魏帝此时脸上多了丝威仪,谢卿白起身再次跪了下来,“是,父皇。”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镜中色

贵妃娘娘千千岁

春夜渡佛

放纵

春盼莺来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女侍卫(姐弟)
连载中胡壹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