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将晚，正是饭点，街上的人不多。
徐殊意心不在焉地走着，她不能理解绵绵走的路，老黄说无论如何不能在花街谋生，甚至从来不让她靠近那条街。
她有些心烦意乱，小艺又被卖到哪里了。
如她自己所言，她希望大家都好。
一群追逐的孩子跑过来，徐殊意闪躲不及，被重重地撞倒在地，帷帽歪斜落在怀中。
“姐姐，对不起。”
为首的孩子不大，刚及她的腰，见状徐殊意也只是摆摆手：“没事，去玩吧。”
她扶着腰站起来，别说，孩子不大但是劲挺大。
不远处，有人却注意到了她，那人由不敢相信转而为试探。
“姑娘，可伤到了？”
徐殊意帷帽被摔坏了，带不上，百忙之中抬起头，也是一愣，不是别人，正是崔澜。
“无妨，无妨。”她怕露馅，抬腿便要走。
崔澜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殊意？”
这下不承认也不行了，徐殊意笑笑：“是，崔公子，好久不见，没想到这么狼狈的时候遇见了。”
论意外，崔澜更意外，上次匆匆一别，他越清醒越挣扎越无力，没想到却再见她时竟然是一身女子衣裙。
崔澜：“你这身……我倒是第一次见。”
徐殊意：“昂，出来玩藏一下身份，男扮女装，怎么样？很像吧？”
崔澜心里一坠，随后挤出一抹笑来：“很漂亮，我都要以为你就是女子了。”
徐殊意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她倒是希望自己能一直是女子。
徐殊意：“你和陈小姐的婚事呢？何时了？”
崔澜：“我和你说过，我想退婚，因为这事我和陈家闹得不太愉快。”
徐殊意怔了一下，想到崔澜大概是同自己这副身体说过，而当时在自己身体里的是宋璟。
崔澜：“听说她去了南方祖父家中，这个婚约也搁置下来了。”
徐殊意轻声说：“是因为那个簪子的事？我倒是觉得不算什么，陈家小姐只是很重视公子送的簪子，话说回来，谁让我得罪的人多，那簪子就偏偏被人用来陷害我呢，陈小姐也被人利用了。”
崔澜：“我知道，不止因为这件事，还有其他的。”
徐殊意不便再劝，只能点点头。
崔澜：“不说这些了，难得一见，可用过晚膳？”
徐殊意摇摇头，正欲说话，便被急促的马蹄声打断。
高头大马逆着光疾驰，徐殊意看不太清楚，却能看到马上的人影。
“她要回府用膳了。”高大的黑影由远及近，徐殊意这次看清楚了，是宋璟。
崔澜对他行礼：“殿下。”
宋璟：“让崔公子焦头烂额的事那么多，还是快些处理了才好。”
崔澜面色不忒：“不劳殿下费心，我的事会妥善解决。”
宋璟：“我倒是不费心，最操心的还是崔大人，以你的才学，也该入仕了。”
崔澜做事同他的父亲年少时一般义气激进，宋璟不是必须拉拢他，却也希望他尽快入仕。
敢直敢言的谏臣不多，他可以做一个。
崔澜：“我会考虑殿下的提议。”
宋璟不再多言，反而像徐殊意伸出手，徐殊意躲不开了，只能认命地伸出手去，宋璟用力一拉便让她腾空而起，随即又坐到马背上。
徐殊意：“崔公子，那我们先行一步。”
马蹄扬起灰尘，崔澜眼看着两人一马消失在夕阳下，他伸手按在自己的心口。
他在期冀什么，竟然希望太监是女子。
崔澜自嘲地笑笑。
行马急行，饶是走得再快也被一路上的人看得明白。
徐殊意用破掉的帷帽遮住脸，乱七八糟地一团乱。
进了府中，她才敢拿来帷帽，忍不住吐槽：“殿下，明日可就有人说您街上带女子纵马，那可不成。”
宋璟问道：“如何不成？”
他直直地看着她，那双杏眼亮晶晶的，哪怕经历过几番苦难也依旧亮丽。
一大早他只是听说她换了裙装，却不想她做女子的时候，竟然如此好看。
徐殊意被问住：“殿下您不是还不打算娶妻吗？”
宋璟走近她，怀着心思说：“最近刚好有打算了。”
“啊？”这句话不轻不重，却仿佛给徐殊意心里压出一个窟窿，大量的空气涌进去，让她有些冷，有些窒息。
宋璟还带着火气调侃：“你呢？什么打算，包养清风馆的哪个小倌？”
“啊？”
徐殊意怔住，又慌忙摆手：“不不不，殿下，您听我解释，公主要求，我一个小太监哪能拒绝，迫不得已，迫不得已。”
宋璟的手不知何放在徐殊意的后脖颈，他按住徐殊意的头迫使她靠近自己。
徐殊意能感受到对方炙热的呼吸扑在脸颊，有些痒。
徐殊意更觉得憋气，怯怯地说：“殿下，我错了。”
宋璟离地远了些，故作不在意地松开手，却藏不住红了的耳垂。
宋璟狠狠抓了一把自己那不争气的耳朵，有意遮掩，说：“一身女子装扮，就为了陪努尔公主去逛清风馆，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
徐殊意：“不穿了，我再也不穿了，就是怕穿男装进去露馅。”
宋璟：“怕露馅？那就穿吧。”
“啊？”徐殊意搞不懂他要干什么，他的每一句话都在她的意料之外。
宋璟：“身上的不好看，配不上金簪，没让别人怀疑你是个小偷就不错了，一会让曹卬给你送些衣物。”
“不行！”徐殊意反应迅速，“哪有太监有很多裙子的，一件两件还能辩驳，多了怎么行，被别人看见我就说不清楚了。”
宋璟：“……”
徐殊意得寸进尺，或者说是蹬鼻子上脸：“殿下，要不放你那吧。”
宋璟几乎是咬着牙：“你是真会安排啊，徐殊意。”
很少被人连着姓氏叫名字，徐殊意却莫名觉得……说不清的感觉，她竟然是希望被人如此唤的。
徐殊意尴尬地笑笑，她这般确实放肆了。
宋璟看着她出神，红唇如血，眉眼如花，他希望她能自由自在地，想穿什么穿什么，想去哪就去哪，当然，除了清风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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