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日落西斜,疏散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透下,余晖照在平静的湖面,反射出一圈圈漂亮的光晕。

萧南州今日的话不多,一双如鹰般的眼神一直默默观察着对面女子的一颦一笑。

不管是她看到绢帛后表现出来的从容,还是在看到方有礼后所表现出来的陌生,所有的一切都让萧南州一点也不意外。

本来,他也没抱什么希望,狡猾如狐狸的叶锦意能在自己的这几个直白试探下露出马脚。

所以,谈不上失望。

不想逼的她太紧,萧南州在收到鸿飞发来的眼神示意后,便差闻党亲自将人给送出宫去了。

等叶锦意走后,鸿飞这才从袖中掏出了从青州带回的佐证。

“…对比了李绾儿与夫人的笔迹,的确有很大不同,可属下无意间从高家一仆妇口中得知,高常修与李绾儿一直是分房而居,从未同过房。”

“那孩子…属下也仔细观察过,不似高常修。”

将自己从青州查到的一切据实以告,鸿飞每说一句,都小心窥看着君上的反应。

直到他说完,君上才将手中那张李绾儿的记账本收起,抬眼看向他,萧南州若有所思地发问道:“可查到她去青州前的过往了?”

鸿飞摇头。

这东西,它根本就无从查起。

因为他也不知道李绾儿究竟是何许人,这么多时日来,他可以说过是问遍了青州所有与李绾儿有过交集的人,哪怕是贩夫走卒,他都让暗影去探了。

可关于李绾儿来青州前的一切,仿佛如那藏在大海中的遗珠般,只知道有这东西的存在,却怎么也查不到它的踪迹。

这感觉,就像她李绾儿是突然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一般,没有出处,只见其人!

“难道她身上就没有什么疑点?”

萧南州忍不住再一次发问,虽然他心里清楚地感受的到李绾儿就是叶锦意,但眼下的他还是希望能有一个强有力的佐证,让故意隐瞒的叶锦意逃无可逃。

“还真有一个!”突然想起那些商户提到的事,鸿飞赶忙回道:“属下在查李绾儿时,听那些跟她们高家来往很密的商户说过,李绾儿与其婆母的关系好的太过反常。”

他说完这话,没等萧南州做出反应,一旁的方有礼听后,忙不迭地把他这话给怼了回来:“你这算哪门子的疑点,说了跟没说有什么两样!”

鸿飞并不想理会方有礼,故而不友好地给了对方一个白眼,继续刚才还未说完的话题向萧南州解释道:“寻常百姓家,婆母与儿媳妇之间关系并非如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好,暗地里,斗的两败俱伤的事情屡见不鲜,反观像李绾儿同其婆母这样的,却是屈指可数。”

“特别是作为商人的宋母,还亲自带着李绾儿去铺子上收账,这就很是可疑。”

萧南州静静地听着鸿飞的分析,对他所说的这个疑点很是认同。

倒不是他有多了解寻常百姓家后院的那些龌龊事,而是他在大庆为质的那些年,多多少少接触过一些商人,据他观察,商人一生最看重的便是传承。

一般来说,商人会从自己的众多儿子中挑选出一位适合之人用于日后接替自己的位置,哪怕是自己亲生的,他们也会存下戒心,在没定下人选前,是绝对不会将家底全部展现出来的。

宋母带着李绾儿去收账,看似无疑点,实际却存在着很多不合理性。

首先,李绾儿是高常修在逃亡路上相识的,一没父母相伴,二无姐妹相证,像这种身份可疑的女子,宋母应该多有防备才是,怎么可能随时随地都将她带在身边。

还有收账和主事这事儿,本应是作为儿子的高常修应尽之事,为何到了宋母这里,就成了特殊对待。

亲自带她到铺上收账不说,还在高常修不在的时候推李绾儿出来做主事人。

这宋母,到底是真不懂得避嫌呢,还是说她心里根本就不在乎这些。

亦或是……

萧南州突然想到了叶锦意与这位宋母之间的关系。

倘若…李绾儿就是叶锦意本人呢?

这样,宋母不就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舅母吗?

高家下一辈中,就只剩下叶锦意这一颗独苗,无论她是女子还是男子,总归她的身上留的是高家的血。

带着高家唯一的血脉去高家商铺收账,让高家唯一的血脉站出来主事,所有在别人看来匪夷所思之事,在李绾儿就是叶锦意这个论证下,一切都变得有理有据起来。

再加上,李绾儿同高常修从未同过房的事实,萧南州敢断定,刚一脸冷漠坐在他面前的李绾儿就是叶锦意没错!

心中的猜想得到证据的证实,刹那间,萧南州感受到了来自全身每一个汗毛的竖起。

“很好!”

他不由地感叹出声,脸上前所未有地展露出了笑颜。

这一举动,让一旁的方有礼,闻党他们看了,都默默在心中直呼“活久见”。

特别是鸿飞,他原以为自己查到的这些并不能达到君上心中所愿,却怎么都没想到,五年都未对他笑过的君上,竟第一次对他说了“很好”二字。

要知道,在君上的口中,“很好”已经是他所做之事最大的肯定了。

你让他如何不震惊,如何不错愕!

得到嘉奖,鸿飞也不绷着了,他喜不甚收地对着方有礼一阵炫耀,就差把“得意”二字刻在脑门上了。

五年,整整五年,自从他从悬崖边就会奄奄一息的公子后,就没有一刻像今日这般放松过。

时间偷走了那个他熟悉的公子,也改变了欢脱跳跃的他,这么多年过去了,他都险些忘了自己还只是个刚逾弱冠的少年。

而方有礼呢,在感受到来自鸿飞的炫耀后,也不甘示弱地对着萧南州禀告道:“禀君上,属下这边也有个好消息!”

“哦,是吗?说来听听。”

见萧南州脸上笑意未减,转过身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方有礼赶忙道出了自己最近查到的线索。

“您上次让我查的人,眼下已经有了眉目,属下一直派人跟着她,终于发现她几日前偷偷去见了一男子。”

“她见了谁?”

“高常修!”

方有礼不敢懈怠,便将他探得的消息全都一股脑说了出来。

“…有点意思!”

听完方有礼的描述,萧南州一边摩挲着左手上的虎口,一边若有所思地喃喃自语着。

闻党知道这是君上在思考对策了,于是赶紧拦住了正欲发问的方有礼。

就这样安静地过了几息,坐在上首的萧南州这才开了口:“继续盯着那人,看看她接下去要做什么!”

“诺!”

叶锦意回到商行,便第一时间将今日在凉亭发生之事告诉给了高常修。

二人就君上的发问和反应作了分析,得出的结论是,君上已经从最初的猜测试探变成了现如今的带着答案试探。

“也不知他下一次还会拿出什么旧物件来,看来,这雍城,你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高常修试着说服叶锦意离去,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一向喜欢与他对着干的意儿,这次竟一点反骨也没有,欣然同意了他的建议。

“我也是这么想的。”

“表哥你都不知道,今日在那凉亭中,我都差点以为自己要交待在那里了。”

叶锦意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这话时的声线明显都还有些颤抖。

原先她本想着,只要自己继续保持镇定,不轻易露出破绽,那她是叶锦意这件事就不会被人知道,他们高家也不会受此影响,便还有一线希望从众多候选人中脱颖而出。

可经历过今日凉亭之事后,她想继续留下来帮助高常修的这个心思也渐渐歇了下来。

再加上今日在凉亭时,她总觉得君上身上带着一种她很熟悉的气息,跟五年前萧南州身上的很是相似。

且还有一件事,叶锦意没敢告诉给高常修,因为她也不是很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看错,毕竟她也只是匆匆一瞥,等想要仔细一看时,君上就已收回了扶住她的手。

那个虎口处的伤痕,很小,小得叶锦意也是在婚后很长一段时日才发现。

听萧南州说,那伤痕是他年幼时,他的君父逼他习武时不小心弄伤的,他不喜欢那条丑陋的东西,用尽一切办法想要除掉它,可他的君父却对他说,那条伤痕是独属于他的荣耀,是他作为皇子的印记。

他信以为真,却不想还没等那条伤痕愈合,他的君父便亲手将他送到了大郢为质。

这条伤痕被萧南州视为耻辱,也是其君父在他心中种下的芒刺,因而,无论在大庆还是大郢,都鲜少有人知道他虎口处的这条伤痕。

除了他的正妻,叶锦意。

所以,当叶锦意今日在君上的左手虎口处看到了一条同萧南州一模一样的伤痕时,她一直都在安慰自己,只当是她并未看清,亦或是…巧合!

毕竟在这位君上身上,的确有太多东西与他的哥哥萧南州很是相似,更何况是一条轻易就能弄出来的伤痕。

而且就现在的情况来看,无论她在不在雍城,高家的胜败也不会因她的留下而改变分毫,不如趁事态还没发展成最糟糕的样子时离开,这样,对高家,对她,都好。

打定好主意,叶锦意便开始收拾起了回青州的行囊。

可她没想到的是,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在萧南州的监控之下,自她开始收拾行囊,她要离开雍城的消息便第一时间传到了宫中,传进了那位伺机而动的猎人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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