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生日的女孩那桌已然酒足饭饱杯盘狼藉了，只是生日蛋糕才吃了差不多三分之一。寿星女孩朝周围看了看，又拿出刀，将剩下大半块蛋糕切开分好，和几个朋友一起分别送给了周围几桌人。鹰之国的那桌老外收到了蛋糕，高兴极了，纷纷站起来用鹰语为女孩送上生日祝福，还拉着对方拍起了合照。
两块带着大草莓的蛋糕被放在了苏悦醒和许墨文的手边，两人先是一愣，抬头才看到带着寿星帽的女孩正冲她俩微笑。苏悦醒和许墨文收到这份善意，也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许墨文四下打量了一下，发现只有她们俩的蛋糕上面点缀的草莓最大。
苏悦醒本想请女孩喝一罐酸梅汤的，孰料女孩摆摆手，打了个手语，然后就回到了座位上。大家这才发现过生日的女孩竟然是一位聋哑人。一时间原本喧闹的大厅一角瞬间陷入了寂静。
寿星女孩似乎敏感地察觉到了大家情绪的转变，赶紧和其中一位朋友打了个手势，朋友点点头，用虽然不大但周围的人都听得到声音解释道：“我朋友是失语症造成的后天性聋哑，由于发现的不及时，没有及时接受环境帮助，所以才变成今天这样。但是我们一点也没有气馁，我朋友还积极主动地去聋哑学院学习了手语。除了不能讲话，也听不见声音之外，其他的行为都和正常人无异，所以也希望大家不要用同情和可怜的目光看待她。”
许墨文听了女孩的这番话，不知为什么，鼻子一酸，眼泪就泛了上来。她生怕对方觉得自己此刻的状态就是在同情可怜她们，所以赶紧把头别向一边，等着眼眶里的泪花慢慢散去，才又微笑地转过头来，称赞道：“怎么会是同情和可怜呢，你们这么乐观坚强，我也被感染了呀！你知道吗，来这里吃饭之前，我正在为自己工作上的一些小事而烦恼，但是现在看到你朋友，我瞬间觉得我遇到的那些困难都不是什么困难了，感觉都被你们治愈了。”
女孩听了许墨文的话，一边笑，一边赶紧用手语翻译给寿星看。寿星女孩也用手语跟许墨文道谢。
许墨文动容地说：“妹妹，我祝福你们，现在科技发达，医学昌明，失语症一定会治好的，你们一定不要放弃，要有信心！”说完就端起酸梅汤一饮而尽，周围的顾客们也被二人的对话所打动，都跟着端起了面前的杯子，纷纷送上了祝福。
寿星女孩和几个女朋友们相视一笑，不住地点头，向大家表示自己的感谢。大厅的这一角，从喧闹到寂静，转眼又笼罩上一层温馨和感动。
许墨文胸中荡漾着一股不散的暖流，备受鼓舞一般端起盘子，对着蛋糕大块朵颐起来。苏悦醒全程一言不发，只是微笑地歪着脑袋一直默默注视着许墨文，眼睛里也仿佛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你呀，”苏悦醒温柔地小声嗔怪着，“真的是一点都没有变过……”
“啊什么？”许墨文没听清苏悦醒的话，从锅子后面抬起头来，嘴角两边和鼻头上都沾满了奶油。苏悦醒忍俊不禁，伸手过去帮她抹掉了鼻尖的奶油，手指传来了一阵硬邦邦的触感。
她恍了下神，回忆终于如开闸的洪水倾斜而出，再也克制不住……
天空灰蒙蒙的，带着丝丝深秋的寒凉，直往人衣领子里钻。八岁的苏悦醒站在院子门口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
“就送到这里吧，我迟早都要跟他们走。”她的语气冷静又沉稳。
许墨文的眼泪不争气地直往下掉：“为什么呀！这三年不是都过来了么，为什么现在突然要送你去孤儿院！这些坏人！呜呜呜呜呜呜！我不让你走！我不让你走！”许墨甩开韩淑兰的手，冲上去抱住苏悦醒。
苏悦醒紧紧咬住嘴唇，生怕自己也像许墨文一样，一个不小心就落下泪来。她倔强地把头偏向一边，冷冷地说：“你都八岁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爱哭，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不管发生什么，你都不会再因为我掉眼泪的。”
许墨文闻言立马憋住了哭泣，努力地吸了吸鼻涕，哽咽着说：“可是，这次不一样，你，你都要走了，以后我就算哭，你也管不到我了！”
韩淑兰上前再一次拉住许墨文的小手，蹲下身哄她：“小文乖，悦悦只是换一个地方住，虽然离我们远了一点，但是每个周末我们还是可以去找她玩的呀！”
“真的？”许墨文瞪大了眼睛，抬头看看站在苏悦醒身后的社工。社工阿杰不耐烦地看着手表，听到许墨文向他提问，还是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道：“当然啦，孤儿院是给小朋友一个新的大家庭，又不是什么监狱，不会限制小孩子交朋友的自由嘛，你周末当然能去找她玩啦。”
许墨文听到大人这么说，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她上前牵住苏悦醒的小手：“那，那你以后去了大家庭，就不会孤单一个人了，也不用再跟你叔叔婶婶住在一起了。”
韩淑兰有点尴尬，赶紧轻轻拍了拍许墨文的后脑勺。许墨文却没有反应过来，还接着说：“这么说来，我觉得，可能孤儿院要比这里好。”
苏悦醒终于笑了一下，她伸手擦掉了许墨文的眼泪，安慰她：“当然了，叔叔一家要去上沪了，以后再也不会见到他们了呢。而且去了孤儿院还有很多小朋友陪着我，对我来说是件好事呀！所以你应该为我高兴，不要再哭了，知道吗？”
许墨文点点头，又连忙摇了摇头：“不行不行，那，那边小朋友那么多，你去了岂不是就把我忘了！”
“怎么会呢，我忘掉谁都永远不会忘掉你的，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真的？”
“真的，我发誓！”
“那拉勾！”许墨文赶紧竖起小拇指递到苏悦醒面前，生怕她变卦。
苏悦醒看着许墨文伸过来的小指头，也轻轻地勾了上去。两只软软绵绵的小手交缠在一起，两人异口同声地许下了百年的约定：“拉钩儿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连又连，见又见，你我相约到永远！你不连，我若变，你我百年不相见！”
寒风乍起，无数枯叶被卷落，大人孩子都无声地伫立在原地，世界仿佛因为这几句歌谣，瞬间陷入了万籁俱寂的宁静。唯独大院门口的白杨树，如同这场约定的见证人一般，在萧瑟的秋风中沙沙作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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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一章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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