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乐梅和高勇上一次来到职工家属区还是两个月前的晚上,当时家家户户都围在楼门口,两人忙着查案也没有顾得上仔细观察过这片区域,这次再来刚好是晚饭时间,太阳还没落山,夕阳把下班回家的人们的影子照得又远又长,家家户户都开始张罗晚饭,整个联排家属楼飘出阵阵饭香,晚归的人们也正三三两两地聊着天一起往家走。孙乐梅和高勇这才发现门前的花坛竟然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整个家属区的联排家属楼程一个U字型,将花坛包围在正中央。
两人绕过花坛来到楼前,孙乐梅停下了脚步,转身往花坛望去,那个方向刚好是两个多月前苏悦醒一家人坐着的地方。
高勇见孙乐梅站在原地久久不动,不免好奇地催促着她:“怎么啦师妇?您要赏花等咱们采集完DNA再来也不晚。”
孙乐梅转过身抬手就赏了高勇一个大凿栗:“谁要赏花了?我就是突然觉得好像忘了点什么。”孙乐梅又扭过头看着大大的花坛,自言自语,“到底忘了什么呢?实在想不起来了……”
“好啦师妇,想不起来等一会儿下来我陪您慢慢想。咱们赶紧上去吧!”高勇拔腿就先进了楼门洞,孙乐梅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默默跟在徒蒂身后。
等两人呼哧带喘地穿过长长的走廊,好不容易在尽头找到苏家时,却发现苏家大门紧锁,外面焊接的防盗门上已然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孙乐梅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她转身来到秦大姐家门口,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阵小奶狗稚嫩的叫声,随后门被打开,一直圆滚滚胖嘟嘟的小奶狗咕噜咕噜地连跑代滚地钻了出来,激动地冲两人摇着尾巴。
“小兔,别叫唤!”秦大哥训斥着小奶狗,他的筷子上插着一个大馒头,显然正在吃着晚饭。
“是谁呀?”秦大姐在屋里问到。
秦大哥望着二人,愣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道:“呀!这,这是高警官?孙警官?什么风把您二位吹来了?快请进快请进!”
秦大姐听到是两位女警官来了,也高兴地走了过来,用脚把小狗轻轻地拨拉开,一把将大门敞开,抓着高勇的手就往屋里拽:“来了咋不说一声呢,进来进来,吃饭没?刚好,晚饭才出锅,一起吃!”
高勇看秦大姐还记着她,而且热情地邀请她们吃饭,心里自然涌起一股暖流,但是她还是赶紧推脱着说:“不了不了,我们是来执行任务的,不吃了不吃了,一会儿还要回所里呢。”
秦大姐看拽不动高勇,又去热情地招呼孙乐梅:“孙警官,您看您都到家门口了,还不说进来坐坐,进来进来!”
孙乐梅咧开嘴笑了笑:“行,正好我中午就没吃,在您这垫两口,顺便等人。”孙乐梅推了推高勇,两人一起走进秦大姐家。
秦大姐家的陈设颇具少数民族特色,许多挂画和摆设的内容上更是凸显着女性绝对的领导地位。
秦大哥拿出两张折叠椅放到了餐桌边,秦大姐热情地将两人邀请上桌,孙乐梅也不客气,大喇喇地坐了过去,高勇见状只好有样学样。秦大姐往两人手里各自塞了两个馒头,又给每人的碗里使劲儿地夹着菜。孙乐梅挽起袖子一手抓着馒头,一手不停地往嘴里扒拉菜,左右开弓毫无形象,看得高勇都觉得汗颜。
秦大姐看着孙乐梅这豪爽的吃相非但不觉得她不体面,反而满眼的欣赏:“哎呀,你看看还得是你们这些年轻人胃口好,高警官您可要多和孙警官学学,吃饭就要这样大口大口吃,千万别学你们涵族女生小鸟啄食那样,吃那么少怎么可能长高,长肌肉啊,你们常年在外,对付的都是凶神恶煞的人,鲸吞蚕食,如果身体太瘦弱,只能任人宰割。”
三年警校散打冠军,外加毕业第一的高勇常年穿着宽松的警服,乍一看确实是又瘦又高,但其实她是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肌肉。只不过高勇脸皮薄,不好意思跟秦大姐自夸,只能无奈地挤出一个笑容,狠狠地咬了一大口馒头,又往嘴里送了一筷子肉,秦大姐看她大口大口吃饭,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孙乐梅的嘴里塞满了食物,她含混不清地说:“哎对了,秦大姐,怎么这个点了隔壁苏家的人一个都没回来啊,今天什么日子,他们是出去吃了吗?”
“啊?”秦大姐疑惑地看着孙乐梅,“你们来找苏家人啊?你们不知道吗他们已经搬走了啊!”
“什么?!”孙乐梅和高勇异口同声地惊呼出来,孙乐梅一急,馒头没咽下去,噎在胸口差点没把她送走,高勇见状赶紧敲着她的后背,接过秦大姐盛来的汤,给孙乐梅灌了下去,孙乐梅这才把那一口馒头顺进肚子里。
“不是,这才过去几天,苏家怎么就搬走了?”孙乐梅喘着粗气,顾不上嘴边还挂着的蛋花,火急火燎地问到。
“才过去几天?他们这都搬走好长时间了啊,是吧归仔?”秦大姐看了看秦大哥。
秦大哥想了想,点了点头道:“走了快两个多月了,好像耀祖出院没多久他们就开始收拾行李了,后来调令一下来他们就举家搬走了。”
“搬去哪儿了,您知道吗?”孙乐梅把蛋花舔进嘴里,又就了一口馍,整个人瞬间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理性。
“去宝京了我记得,据说宝京外事部现在整改,急需人手,但是这种职务部门也很少面向社会招聘,都是校园统招分配,或者内部推荐,所以一时半会找不到人手,只能从上沪外调。”秦大姐说,“不走也不行了啊,你想想苏家出了这么大的事,两条人命啊,虽然是意外,但是传出去毕竟不好听。他们也是为了自己将来的前途和孩子的名声吧,所以主动申请的调令。”
“难怪呢。”高勇理解地点了点头。
“你们为什么还找苏家人啊,这案子不是结了吗?”秦大姐不解地问到。
“呃,这……”高勇答不上来,赶紧低头扒拉菜。
“哦,我们所里要举办一个安全讲座,想请这些意外案件的家属现身说法,给孩子们科普一下日常安全的重要性。”孙乐梅顺势接过话头编出了一个理由,高勇瞪大了眼睛看着师妇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样子,暗暗佩服。
“嗨,算了,人也搬走了,你们就别找他们了,况且这样自揭伤疤的事情,他们家那么要面子怎么会做呢。”秦大姐撇了撇嘴说到。
“哦,秦大姐您还是很了解他们一家人啊。”孙乐梅笑着说。
秦大姐摆了摆手说道:“了解也说不上多了解,但是毕竟住了这么多年,这一家人平日里什么德性,我心里还是有数的。老的老的,为老不尊不把小孙女当人看,小的小的,无法无天成日里仗势欺人,不是和东家孩子打架,就是抢西家小姑娘的糖,他家大人也道貌岸然极了,平日里在外表现得很有涵养,可是却一直纵容着家里孩子,从来不认真管教,以正言行,内底里还是那种以**为尊的小人罢了。”
说到这里,秦大姐又想起了苏悦醒,语气更加愤怒起来:“苏家大人不好好言传身教也就罢了,但是却会欺负自己的女儿的很。不仅疯狂给女儿报班,平日里家里的家务也都让小悦一个还没有灶台高的孩子干。说白了,就是看悦悦聪明,想让她给自己长长脸,盼着她出人头地,将来好让孩子养活无能的自己!”
秦大姐不断地为苏悦醒打抱不平道:“再说了,悦悦都已经这么聪明,这么会学习了,可还不够让他们满意的,好不容易有了周末,还要让一个四岁的孩子洗衣做饭!他们家不是红娟干活,就是悦悦干活,一家人使唤这俩个。刘红娟也是,真不知道她是不是亲妈,她还觉得让自己女儿来替自己干家务是天经地义的。”
秦大姐模仿着刘红娟的语气和神态说道,“她跟我说什么,‘不干活将来嫁到男人家,被老公一天打八回,女孩不做家务能行吗?难道让她一个当妈的伺候女儿?’你听听,这是人话吗!敢情有了女儿就是用来伺候男人、伺候自己的是吧?”
秦大姐越说越无法理解苏家人的行为:“我就纳了闷了,怎么你们涵族的姑娘这么没有逻辑,知道一天到晚不伺候男人,男人就要打你八回,那还催着女儿上赶着去结婚?”
“总之,苏家这一家子,全家从上到下都烂透了。我看呀,这次意外就是姥天看不过眼,要收人呢。”秦大姐为人热忱直率,说话从不藏着掖着,最终给出了“恶人恶报”的宿命的结论。
趁她说话的功夫,孙乐梅已经风卷残云地消灭了桌上大部分的饭菜。此时她又喝了一碗蛋花汤,一边溢着饱嗝一边竖着耳朵把秦大姐的话都听了进去。
高勇本就不饿,但是她不好意思剩饭,只得把秦大姐夹到自己碗里的饭菜努力地消灭掉,结果撑得自己肚皮都鼓出来不少,腰带都嫌紧了,但是她也没有放过秦大姐话里的重要信息。
高勇现在似乎越来越明白孙乐梅查案的方法了,她也愈发认识到很多时候厚着脸皮和人多多交流,往往就是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大姐,您消消气,再不吃饭就凉了。”孙乐梅指了指秦大姐的碗,秦大姐这才意犹未尽地安静下来,拿起了筷子。
孙乐梅抠了抠牙,顺着秦大姐的话头说道:“照您这么说,这苏家人确实够过分的啊!竟然还让四岁的孩子周末做饭?那小朋友我上次见了,确实又瘦又小,还没有灶台高,那她是怎么做饭的啊平时。”
秦大姐听孙乐梅这么问,一下子又来激动起来了:“你要不问还好,你一问我就更生气了!”
秦大姐喝了口蛋花汤润了润嗓子,将那个周末自己看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