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亭‘松月’,气氛融洽,觥筹交错。
料亭是日本高级餐厅的称呼,虽然好像稍微高档一些的餐厅都可以自称‘料亭’,但实际上真正符合标准的料亭非常少,而且大多集中在东京——对料亭有需求的就是政治家、大企业家、大财团家族成员......
他们的很多谈话都涉及到高层,需要一定程度的保密。料亭都是榻榻米房的‘个室’就非常适合,当然,料亭的格调也很重要,不然只是‘秘密的房间’的话,也还有很多选择。
在日本,这一人群最集中的就是东京了,这一点连最为传统的京都都不能比。而且京都还有著名的花街,‘玩家’们也自有去处。
真正的料亭,硬件、软件方面的要求都有,硬件方面就要是日式建筑,附带日本庭院、内部为榻榻米个室等等,足够筛出一大堆所谓的‘料亭’了...至于软件方面,则更不必说。所以,哪怕是在东京,真正的料亭也不过60家左右。
“...那个家伙出了一招臭棋,‘下水道献金’,我没想到这年头还会留下这样的要害——是让相关企业高价买下了他演讲会的门票吗?”
“貌似如此...这样说来,之前曾有人将龙山当作是本乡君的竞选对手,现在看起来是不足为虑了。”
“呵呵...可别将我和那个家伙相提并论,那太侮辱人了。我最近听到了一个消息,他有一些□□的朋友,会向企业索要选举捐助,居然还是用拎兜装现金的那种乡下人。”
夏目漱石坐在个室的角落,却无人忽视。他原本就是政坛大佬,虽然已经退出政坛,但在政坛依旧有他的亲故、学生,有他当年留下的人情。这样的他,即使身不在政坛,依旧为人所侧目,这一点从他轻而易举就为自己的学生弄来异能力开业许可就知道了。
夏目漱石的身后就是他的学生,当下横滨‘武装侦探社’的社长,福泽谕吉。
虽然‘武装侦探社’只是一个民间组织,但了解横滨局势的人都知道——横滨作为租界以及异能力者‘流放地’,官方机构在此行事束手束脚,有太多事情无法直接插手了,这种时候就需要一股位于灰色地带的力量。
武装侦探社体量并不大,大多数时候也没什么存在感,但关键时刻却是左右横滨的力量。
夏目漱石在福泽谕吉建立武装侦探社之后,就很少以‘人’的形态见他了,大多数时候他都以‘猫’的身体游走在横滨各处(他的异能力便是‘我是猫’,可以变成一只三花猫)。
此次带福泽谕吉来东京晃一圈,表面上是促成一次武装侦探社和政府的普通合作,实际上却是为福泽谕吉积累人脉,落在外人眼里就是他将自己的一部分政治资产分给福泽谕吉了。
过去福泽谕吉虽然也是政府的杀手‘银狼’,有政府方面的人脉,但这和政坛大佬的人脉完全不一样...杀手‘银狼’是威名赫赫,也确实为政府解决了很多问题,然而说到底就是一个杀手,而杀手,不就是‘工具’么?
哪怕是在凭借暴力吃饭的□□组织,杀手也是工具,即使受重视,也谈不到权势。如今时代,组长、舍弟、若头、若众之流都演变成了总裁、会长、董事、专务等等称呼,还能指望什么?
福泽谕吉对这些政客的料亭谈话不算陌生,毕竟过去也经常接触,而就像过去任何一次一样,他始终保持了沉默——他清楚这样的谈话有多无聊,也清楚这个国家的很多事就是在这样无聊的谈话中,轻描淡写地决定的。
这个国家的政客似乎就是有这样的传统,真正的国会决定不了什么事,特别是国会允许直播之后就更是如此了。他们不习惯将一些事在大众面前盖棺定论,需要在暗室之中才能完成决议...所谓‘暗室政治’,大概就是如此了。
白天高高在上的政客们实际上就是一群老头子而已,他们的谈话很多时候必然充满老年人的傲慢、怀旧、琐碎...总之,在抱怨完敌对的一个家伙,又浅谈了最近将要提上议程的一道议题之后,话题很快就转移了。
“最近的料亭连摊鸡蛋也比不上过去了,玉子做的很厚,我记得以前会摊的薄薄松松的...真怀念啊。”
“是的,当时会放磨碎的虾子——唔,我记得有一家京都的店还是这样做摊鸡蛋的。”
“那可真不错啊,还有老店依旧如此吗?我记得上次去‘菊上屋’,他们送上的芥末也不一样了,我敢说那绝对是用金属擦板擦出来的。虽说那样更加省力方便,但完全不能和过去鲨鱼皮鱼糕板擦出的相提并论。”
“那是当然的啦!近松老弟!正宗的芥末泥,要用鲨鱼皮擦板去擦,然后使用刀背敲打,这样才会特别有粘性。我记得我年轻时候常去的那家店的女将曾说过,擦板第一年只能用来擦萝卜泥,之后才能擦芥末泥——现在的人,是不可能有过去的那种用心了。”
此时,被叫来的艺伎也加入了谈话,抿嘴笑着说:“正是如此,不只是店家与过去不能相比了,年轻的客人也是如此...上次我认识的一位茶屋老板娘还抱怨说,有一位客人将芥末泥化在了酱油了,然后蘸刺身吃,这实在是浪费厨师的心意啊!”
“哦...说起来芥末泥混在酱油里,只有吃金枪鱼红肉刺身时才合适吧?不过现在的年轻人也无法讲究这些了,毕竟连多数的金枪鱼都是养殖产品,红肉几乎没有,全都是白色的脂肪。”
“是的是的,现在的人判断厨师的刺身是否做得出色,很喜欢看鱼肉的厚薄,要薄的透光才好...这在过去是错的,但在现在倒是也有其合理性呢。过去都是红肉的部分稍厚,切到白色脂肪的部分则越切越薄,现在都是白肉了就...(笑)”
......
冗长的、无实义的,又确实把握了这个国家走向的料亭相谈终于结束了。
结束之后,几位政府官员都笑着对福泽谕吉点了点头,对夏目漱石说道:“您的学生相当地沉着,就和当年的您一样,现如今能这样有静气的年轻人也不多了呢,他的未来不可限量......”
虽然福泽谕吉今年已经38岁了,但在这个比老龄化社会更加老龄化的政坛,确实是‘年轻人’。
“今后很多事还需要多多仰仗福泽君呢。”
“说起来,横滨如今的情况似乎稳定了不少?其中除了福泽君出力,也有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换代的原因吧?我即使在东京,也听过关于那个怪物的传闻。嗳,说到□□,虽然都是一帮暴力分子,上不得台面,但也不应该是‘疯子’啊。”
对于政客而言,□□有的时候会让他们头疼,但本质上也不过是他们管理下的一部分。有的政客甚至和□□有着很深的合作,□□就是最好用的手套。对于会使用工具的人来说,□□从来不是问题。
但这样的前提是,□□的掌权者得是一个正常人,能够以利益之类的东西来约束。要知道,即使是□□,本质也是社会接纳的一员,只不过是非主流了一些而已。
而一个可以无限暴力杀人的疯子,就真的是不被社会接纳了,谁也受不了一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暴起搞大屠杀的家伙啊!
“正是,去年港口黑手党已经由森鸥外接任首领。”
“那个家伙也和夏目先生有渊源吧?确实是一步好棋...我还记得他呢,当初也是军队的人,只不过因为计划失败,成为了某种意义上的牺牲品。这样的家伙成为横滨最大的黑手党组织首领,和政府也会有更佳的默契,嗯,至少是一个不错的尝试。”
福泽谕吉合理地、不出意外地和这些‘老人家’打完了交道,在只剩下他自己和老师夏目漱石时,夏目漱石笑着看向他:“今天学到了什么?”
福泽谕吉想了想说:“不能说学到了什么,政客的无能是早就知道的,只能说再次确认了这一点。”
“是的,其中或许有能干的人,但大多数都是这样的家伙。可为了做成一些事,就必须和他们打交道。”很难说夏目漱石早早从政府抽身,不是因为对其失望了。
“于吾而言,相比起‘无能’,‘傲慢’才更是他们的特点...他们总是喜欢在料亭,在进餐时谈论国家大事——本质上就是,‘无论关乎多少人的生活,都只是餐桌上都能谈妥的小事’,他们要攫取利益,如同分食食物。”
“真糟糕啊。”夏目漱石轻声说。
就在这个时候,福泽谕吉出了料亭个室才开机的手机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道了一声‘抱歉’,他才接通电话。电话那头是一个陌生的小孩子的声音,但福泽谕吉立刻就知道那是谁了。
“谕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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