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鲁士妈妈抱着女儿,一遍又一遍安慰她,最后两个人抱在一起睡着了,很快整个卫城进入了睡眠。
米盯着漆黑的夜空,今夜没有蓝月,在红石镇快一年的时间里,米发现每过三十天蓝月会消失三天,然后再次开启一个新的循环。蓝月永远那么圆,不会有一点点改变,蓝月消失的三天,星星也没有踪迹,仿佛有一层幕布彻底遮挡住了整个天空。米再一次意识到,这里不是地球,她以往学到的任何知识在这里都不起作用。
米爬到房顶,卫城17一半在黑暗中,一半在灯光中。城中间的石栅栏分成两个世界,这边是安静的黑夜,城主府那边灯火璀璨,她还能看到走动的人影和执勤的士兵。
米把水盆端到窗台上,然后将衣服脱下来挂好,悄悄变换起身形。水盆底下聚集了小半盆水,米恢复成一团灰色的女巫体,她趁着夜色浓重,来到了白天经过的城主府。城主府里面到处点着灯,城主府后面就是军营,依然有士兵在灯光下举着长矛练习着刺杀,穿着黑色皮甲的教头大声吼道:“用点力,白天没有给肉你们吃吗?”“看着点角度,膝盖窝!”
米听到声音,将女巫体团成一个小团,收敛起所有外放意识,不再进行探查,用眼睛看用耳朵听着这一切。米看到士兵面前有一排排石柱,石柱上面一米左右的地方有个白点,士兵们握住一支两米长的长矛,他们要确保每一次长矛刺出都能刺中白点。米轻轻沿着训练场往里走,没有训练的士兵已经睡了,床铺旁边是他们的长矛,哪怕小孩子床铺边上也是一米长的矛。
米静静地退出城主府转身摸上了城楼,三层的城楼静悄悄矗立在夜空中,米悄悄地沿着城墙向上一直到瞭望塔边,瞭望塔内点着小小的油灯,两名士兵一战一坐并未交谈。站着的一人凝神静听,坐着的那人盯着眼前的架子,是那个白天会发光的东西。米谨慎地调转角度,来到架子外面,圆形的炮筒搁放在瞭望塔一端的墙壁上,底端是四四方方的石基底座,坐着观察炮筒的士兵站到一边提笔写些什么。不一会站着的士兵从腰间拿起水囊,喝了一口水,只见他整张脸都扭曲变形,好一会才恢复正常,继续凝神静听;坐着的那人放下笔,同样拿起水囊,他拿出一个碗,倒了小半碗水出来,米闻到一股酸涩味,士兵只是轻轻舔了一口,然后皱着眉头将碗放下,过了一会,两人再次重复这样的动作。
米正思考着如何趁两人不注意,去偷尝一口碗里的水,她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又有两个人走了进来,他们安静地打着手势,和房间里的两人交换岗位。
米跟着下岗的两人,这两人一直走到离城楼很远的一个小房子,点上了灯,一个从房间里提起一壶水倒了两碗,他递了一个给同伴说:“快漱漱口,醒神茶的味道真不是人喝的。”
“你可不要喝酒。”另外一人端起碗闻了一下才喝干净碗里的水。
“我知道。”男人放下水壶,从柜子里端出两个碗:“来,吃点东西,等会我们还要去换岗。”
“不了,我先睡会。”另外那个男人和衣躺倒了床上。
米安静地等待着,过了一个小时左右,有人轻轻敲了敲门,两个人爬起来,再次喝了一口腰间的水囊,龇牙咧嘴地走上城楼,和之前替换他们的两人再次换岗。
米跟随着两人再次来到塔楼,她抬眼看了看站在瞭望塔上山石一样坚定的身影,悄悄移动到炮筒前面。圆形的炮筒里面有两排底座一样的小托盘伸了出来,上面悬挂着一个个圆形的小鱼,仔细看这些小鱼嘴巴里叼着一颗小球。
这是什么?米小心的钻进炮筒,这里更像一个精密的机关密室,这些小鱼被几束极细的丝线悬挂在空中纹丝不动,米伸出手轻轻摸了一下其中一只小鱼,小鱼突然受惊,嘴巴里的小球掉了出来砸在底座上发出“叮”的一声脆响。正在写字的小兵连忙放下手中的笔走向炮筒,一边对站着的小兵说道:“十三号鱼掉饵了,西南方向,一百二十里。”小兵说完挠了挠头:“怎么只掉了一个鱼饵?不应该啊,你盯一下,我去对面看一看。”
米正为自己不小心碰掉小鱼嘴巴里的珠子后悔,看到小兵紧张地跑向对面。她也跟着小兵到了对面的瞭望塔,对面瞭望塔的小鱼安静地悬挂着,没有一颗珠子掉下来。这一次米不敢乱碰,静悄悄地跟在小兵的后面,看小兵拿起一块木简涂抹了两下让楼下值岗的士兵送去城主府。两个小兵神情严肃,他们盯着远方的黑暗握紧了拳头,米突然意识到她可能动了一些不该动的东西。
米跟着送信的士兵进入城主府,城主正是今天在角楼观察米的中年人阿尔洛。木简很快被送到城主手里,城主看了眼木简,他立刻带着人上了城主府的瞭望塔,塔上有一个一模一样的装置,里面两排小鱼安静地悬挂着,仿佛在昭示“无事发生”。跟在城主后面的正是列夫,今天给米盖章的小吏。
“大人,”列夫看着木简,“要发警戒吗?”
“这是第几次发动?”阿尔洛看着悬在半空中的小鱼。
“第三次,但是是唯一的一次,只有一个警报。”列夫犹豫了一下,还是问:“观阵探测仪会不会坏了?还是那个冒险者来过了?”
“观阵探测仪从来没有错过,”阿尔洛一挥手,“发警报,虚惊一场好过没有准备。如果是有人刻意动过,”城主阿尔洛盯着窗台,“发吧,让她看看也好。”
米就在窗台下阴暗的角落里待着,她总觉得这位城主大人能够看到她,她还来不及转身,尖锐的警报声响彻整个17卫城。城里家家户户亮起了灯光,米急忙冲回克鲁士家中,刚刚披好外衣,房门被撞开,克鲁士妈妈冲上来抓住米就走,米顺着人流被塞进了一个防空洞一样狭小的地下空间里,这里几乎都是孩子和女人,还有抱在手里的小娃娃。哪怕是小娃娃也不哭,防空洞里的空气几乎不流动,除了抱着孩子的妈妈们,其余的女人全部转身离开,留下米一个人陪着这些孩子。
克鲁士妈妈把米塞在女儿的旁边连话也来不及交代一句转身就离开。克鲁士的小妹妹看了看瘦弱的米伸手把米拉到她身后,她对着米摇了摇头,抬起一根手指竖在嘴唇中间让米不要出声。米点点头打量这个狭小的空间,这是深入地底下的一间密室,米跟着克鲁士妈妈下来的时候走了很长的一段台阶,如今台阶被关在门外面,房顶一盏小小的油灯,昏暗的密室里人挨着人,脑袋挤着脑袋,除了呼吸声,什么声音也听不到。米能听到扑通扑通跳动的心脏声,一声快过一声,很多颜色的小光点在这里房间里乱窜,恐惧的、平静的、紧张的、无知的、兴奋的·····
抱着孩子的女人轻轻拍着怀里的孩子,孩子睁开眼睛看了一会又闭上了眼睛。有七八岁的小姑娘满眼恐惧轻轻地颤抖着,不知道是哪个发出了轻轻的抽泣声,很快一个大一点的孩子抱住了她,捂住她的嘴巴把抽泣的声音压了回去。米看着这些或是冷静或者恐惧或是无知或者迷茫的眼睛,不知道外面真正发生了什么。
过了不知道多久,抱在怀里的孩子已经打起了哈欠眯着眼睛睡着了警报才解除。先是台阶上门嘎吱被推开的声音然后是蹬蹬蹬下楼梯的声音,最后关闭着石室的这间门才被打开,两个疲惫的女人招呼着孩子们:“回家吧。”
女人推了推身边迷糊着打盹的孩子,孩子们一个接一个沉默地往外走,直到第一个走到街上的孩子瞪大了眼睛看了好一会才说:“妈妈,妈妈快看,沙里人没有进城。”
孩子们一个又一个走出去,抱着小婴儿的女人最后走上了街道,看到街上与往日无二的情形她们眼睛里聚满了泪水,低声呢喃着:“沙里人没来,啊,沙里人没人,真好,真好。”哭泣的女人抱住了孩子瘫坐在地面上。
米跟着人流出来,大街上点着一个个火把,成年男人都拿着砍刀和长矛一直排队到城门,宽阔的马路上拦起了一条条手臂粗的绳索。米终于知道这样宽阔的大路两边隔不远就列着两个石柱子的原因了,上面绑着绊马索,不是,是绊沙里人索。街上也有女人,有些在清点从地下室出来的孩子们,孩子们被点了名不吵也不闹自己乖乖回家。也有女人在收拾手臂粗的绳索,米走上前去帮忙,绳索浸了水又冷又沉,米把绳索从路边的石柱上解下来拖到路边。克鲁士妈妈正在一卷一卷往一个木棍上堆放缠绕好的绳卷,卷好的绳索或是两人一抬或者一人一肩担了送去不远处的库房。一队队的士兵从城门处列队往回走。众人默默无声地干活,米看着忙乱却有序的一切,终于切实地感受到了卫城人的生活,永远不知道战争在哪一天来临,永远处在准备之中。
城主阿尔洛在城门处看着士兵从积集到解散,列夫和其他几人拿着笔在记录。“第二小队,第五小队明天加练,第八小队第十小队十二小队和十八十九小队这五十人明天送去十八卫城。”阿尔洛的指令一条接着一条。
“一下子送去五十人——”列夫觑着城主的脸色,“我们的安防就要不够了。”
“送吧,利兹在边所解决了沙里人一个小队,不送人,军功换不回来。”城主转头远远地看着卫城内忙碌的人群,他看到街头独自站立与来往人群格格不入的米吩咐道:“明天就让她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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