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可以暂且放一放,叶萝更想知道这虾仁饼内有什么乾坤。
第一口尚未咬到馅料,但已经吃出这虾仁饼的饼皮跟别的肉饼不一样,更鲜嫩柔软,多为虾肉的肉泥,粉质成分并不多。
第二口咬到了馅料,粗糙的虾仁颗粒中点缀着翡翠色的绿韭,鲜亮诱人。韭菜与虾仁的搭配最传统最常见,其受众之广恰恰说明了两者间的搭配最合宜,韭菜给虾仁去腥增味儿,虾给韭菜提鲜,带着韭香汤汁虾仁包裹融合,在人口中绽放最鲜的美味。
等吃到虾仁饼的中央,馅料最中心的位置,果然如程戡所言内有乾坤。虾仁馅中心包裹着有些流心带沙的蟹黄,细品还有一股淡淡的奶香。
叶萝从来没有想到,她能在肉饼摊里吃到口感层次这么丰富的食物。周二娘手艺好,以前她不是没来吃过肉饼,所有馅料的肉饼她都尝过一遍,却从没有见过有这种虾仁饼。
难不成每次她买的时候都刚好售光?
伺候在程戡身后的财旺,看出叶萝的疑惑,跟叶萝解释:“这虾仁饼是我们郎君跟周二娘定做的,提前预付了钱,约好每月几号来吃。若赶上那日郎君有事,便由小人来取货。”
“莫非这是程通判的方子,不能外传?”叶萝不理解这么好吃的虾仁饼,周二娘为何不出售,她也想在以后能继续吃到这种虾仁饼。
“方子不是什么秘密,是这饼子的食材贵了些,不好卖。你若想吃,记好日子,我让周二娘多备一份就是。”
程戡状似随意道出的话,却让人听着极为舒适,刚好卡在对方的需求上。
“不好麻烦程通判,我自己订。”
程戡也不跟叶萝争辩,只看了一眼财旺,财旺立刻就将事儿交代了。
“那多谢了。”既然对方坚持,有好吃的主动送上门,叶萝当然不推辞。
难怪开封府上下对程戡都交口称赞,叶萝如今深有体会了,他这人说话办事确实让人如沐春风,没有任何刻意的痕迹,刚刚好能迎合人的需求,让人感觉很舒适。
叶萝吃光了属于自己那份儿虾仁饼后,财旺就把他刚买来的蜜渍豆腐羹端给叶萝。
豆腐羹软软嫩嫩,冰镇过,上面浇着桂花糖熬出来蜜豆,一口软甜冰凉,豆香丝丝,凉爽解腻。
叶萝道了谢后,一口一口慢慢地舀着吃,等待着程戡质问她。我有点怀疑程戡刚才那一番美食攻势,是为了在降低她的警惕性后,再来审问她。
直到一碗蜜渍豆腐羹见底了,叶萝也没有听到程戡质问的话语,叶萝很奇怪。当她抬首时,只听到一声温润问询“吃完了吗”,叶萝点头后,程戡就吩咐财旺送叶萝回家。
“不用,我自己走回去就行,离得不远。”
程戡没再坚持,与叶萝告别后,乘车离开。
叶萝:“……”
真什么都不问?她可是孝期吃肉!
马车上,程戡手指摩挲着玉扇,低眸自省。
他果然心思复杂,不仅怀疑叶萝是细作,还怀疑死去的季婆也是细作,甚至认为季婆之死便是她博同情、取得开封府信任的好手段。
当初叶萝人晕在案发地,中毒又失忆,偏巧还是李婆失踪多年的女儿。
这事离奇荒诞之程度,让程戡反而降低了怀疑,觉得不太像细作所为。
直到他第一次见叶萝,一张明艳动人的脸,漂亮到让很多男人移不开眼,令他警惕心大起。
说不准这一次细作反其道而行了呢?偏要用离奇的方式出场,来降低他和薛知府的疑心。但美人计万变不离其宗,人终究是要美的。
程戡一直等着揪叶萝的把柄,没想到叶萝接下来的表现,皆出乎他的意料。
可怜兮兮卖惨却不为博男人怜爱,只为挣钱。
想法设法要留在开封府,却不为勾引高官,只为选择做最脏最累的仵作。
明明可以靠长相楚楚可人,温柔表现,尽享男人们照拂她的便利,却话冰语冷,言辞犀利,成了开封府第一脾气古怪难接触的人。
即便如此,程戡对她仍有顾虑。尤其在大碗村,叶萝单独行动,张财主另有身份存疑,故在姻缘河时他主动试探了叶萝。
叶萝的表现已然让他打消了大部分疑虑。但在昨天,当她听说叶萝去刑审房的时候,他还是立刻生出了怀疑,前往查证,所见却只有叶萝单纯送水罢了。
最终,李万里没出任何意外,顺利受审。
刚才叶萝偷买肉饼的行为,反让程戡进一步确认叶萝的无辜。
破了孝期忌口,恰恰说明她真失忆了,对季婆情分不深,且没有细作“谨守身份安排”的自我约束。
开封是大宋首府,被派来这里的细作,即便不是最精锐的,也不该是连最基本的伪装技能都维持不了的人。
是他心脏了。
脏,本也没什么可耻,但再面对叶萝时,程戡总有不适。
时隔多年,季婆的记忆很可能出现差错,加上考虑李万里的证供,叶萝另有身世的可能性极大。
歉意礼便送两份吧,一份迎合她的口腹之欲,一份儿便是查清她的身世。
……
叶萝拐进一条小巷时,忽有一名七八岁的小男孩跑了过来,将一张纸条递给了她。
是曲广博要见他。
西大街,广寒楼。
叶萝推开雅间的门,做好了迎接对曲广博那张阴鸷臭脸的准备。
扑面而来的菜香味儿,有红烧肉、清蒸鱼、炸鹌鹑!
雅间内的八仙桌上,摆满了十二道热腾腾的精致菜肴。
曲广博负手立在窗边,他在听到门声立刻回头,满是横肉的脸上骤然绽放出一抹不太赏心悦目的灿烂笑容。
“来啦?快坐!”曲广博分外热情的招呼叶萝。
好诡异。
在叶萝摸了摸袖下藏着的毒药,带着戒备心坐下。
曲广博立马笑着亲自给叶萝斟酒。
“我不喝酒。”
“那喝茶,这有桃汁、梨汁、荔枝膏水,我都给你倒一杯。”
曲广博服务非常到位。
叶萝稀奇看他。
曲广博在叶萝旁边的位置坐下来,笑着对叶萝频频竖大拇指:“妙,妙啊!你怎么做到让李万里说出那番有利于你的证供?”
叶萝秒懂,原来曲广博误以为李万里的招供,出自于她的授意。她曾夸下海口保证过,会自己解决李万里那边的麻烦,如今倒是瞎猫碰死耗子了。
见曲广博满眼欣赏看自己,叶萝神色淡然,半点不漏虚,“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好好好,我不过问,留着你的大才华以后好好表现就是!给!”曲广博心情非常好,被叶萝拒绝了也不生气,他将一块镶金牌子放到叶萝跟前。
“这是?”
“副堂主令牌,今后汴京分舵,除我之外,其余人都会听你调遣。”
“刚才我可看到了!你与程戡同桌吃饭,相聊甚欢,程戡看你那眼神,啧啧,明显有意思。好!干得非常好!这都是你该得的奖励!”
曲广博再度打量叶萝,长得漂亮,身段玲珑,脑子极好使,多少人完成不了的任务到她这短短几日有大进展!这就是百年难遇的奇才啊!
这么多年帮会就出这一个人物,他必须加以好好培养利用,好好珍惜!只要这奇才掌握在他手里,将来不愁成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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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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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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