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 56 章

“禾生,娘到铺子忙去,今天老实在屋里不要乱跑,知道吗?”

天光微熹,下人静悄悄进到厢房中伺候着,或捧着净面的水等着主人家的呼唤,或打开窗门让清新的风流淌进来。

清凌凌的光迫不及待又争前恐后地从刚开一角的窗户中挤进来,好奇地贴到被称为“禾生”的孩子的脸上,想知道这个赖在床上的孩子什么时候才起身。

陆禾生半睡半醒着,晶莹莹亮着水光的嘴唇动了几下,也不知在梦里到底吃了什么美味才能叫口水沾到嘴唇上。

“听到了吗,禾生?”陆夫人又问。

陆禾生发出小孩睡觉被吵醒的哼唧声,勉强地点两下头,躲进被子里。

外间榻上闭眼小憩的乔如意也醒了,陆夫人出门时,她还摇了摇手做了个拜拜的动作。

等厢房重归安静,乔如意又赖了会儿,直到听见里间传出的动静才起身,进屋看芝麻团子陆禾生。

没错,是“陆禾生”不是“陆无归”。

这不是乔如意第一回听到陆夫人喊他“禾生”,头一回听到时,她十分讶异,毕竟她熟悉的是“陆无归”这个名字。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正常。芝麻团子是没到取字的年纪,但小名这种东西古今中外都是有的。

而且说不定陆禾生才是本名,陆无归是后取的名字。

但这都是乔如意之前的想法,昨晚的事情发生后,她有了一些新的猜测。

乔如意回忆起昨晚。

昨晚,陪玩小孩被陆夫人的大丫鬟带走后没有回来,看当时的情况,他估计挨罚去了,也不知会挨什么罚。

被骂两句倒还好,若挨了打……

乔如意舔舔唇,思考挨打的意味。

若挨打,说明事情很严重。

陪玩小孩很谨慎,千叮咛万嘱咐不让陆禾生把想打大虫的事说出去,可没想到还是挨罚了。

因为什么挨罚?

乔如意昨晚在榻上睁眼闭眼怎么都睡不着觉,就是在想这件事。

陪玩小孩挨罚,是陆禾生提到想要哥哥或弟弟后发生的。

当时陆夫人听了陆禾生的话登即变了脸色,可变脸色后,仍和陆禾生说以后他可能会有弟弟。

说明问题不在“弟弟”,而在“哥哥”。

乔如意见到陆禾生,发现他和陆无归很像,直接把他当成小时候的陆无归,甚至给他的黑发找到了解释。

但她忽略了一点——陆禾生可能有亲兄弟,亲兄弟长相相似很正常,说不定陆禾生的哥哥才是陆无归。

不,准确来说她有想过这个问题,可陆禾生的父母每晚都陪着陆禾生,和陆禾生聊天时,话题都围着陆禾生转,任谁都不会怀疑他们还有别的小孩。

乔如意想到这点后更睡不着了,后悔没有把陆府翻个底朝天,不然就不用在这纠结来纠结去,若陆无归真是陆禾生他哥,她也能早点把他找出来。

她想冲出去把陆无归找出来,可空气墙不允许她往外走。

乔如意懊悔地干嚎。

但这些只是她的猜测,陆禾生和陆无归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还要继续观察,就看空气墙什么时候才会卸掉好方便她行动。

不过空气墙一方面阻拦她行动,另一方面也暗示她即便不卸掉,只要她跟着陆禾生走,也能得到答案。

乔如意走进内间,看着刚睡醒呆呆坐在床上的陆禾生,眼前浮现出他和陪玩小孩作为童年玩伴亲密无间玩耍的场景,以及他听完故事后第一时间想到的兄弟是陪玩小孩这事。

连环画引出的事情定不会以陪玩小孩被惩罚而结束,会怎么发展下去,就看陪玩小孩被怎么罚了,乔如意想。

若因这件事而挨打,说明他让陆禾生想到“兄长”是大过。

一件小事,为什么会成了大过?

乔如意能在第一时间想到很多理由,比如这名兄长早夭,是家里不愿提起的伤心事,又比如他非陆夫人所生,对陆夫人来说代表了丈夫的背叛,还有可能是他做过不光彩的抹黑家族的事,成了陆府不容许轻易说出口的存在。

假设真的存在这么一个兄长,而陆无归正是这个兄长,那又是为什么不能说出口?

总不能是因为那头银白色头发吧。

等等……

好像真有这个可能。

乔如意瞬间皱起眉。

虽说这是能修道的世界,什么神奇的存在都不为过,可以她继承的小乞丐的记忆来看,凡人界和她读书时了解的封建古代相差不大,陆家人会不会将天生异相视为不祥而非某种天赋的象征?

越想乔如意眉头皱得越紧,偏偏没多少证据线索作证她的想法,只能将一切记下,静候事情的发展。

她思考期间,陆禾生彻底清醒了,揉揉眼睛,掀开被子穿好鞋。

服侍的下人很快迎上去,不一会儿,他洗漱完换好衣服,往外间桌上走,桌上摆上了热腾腾的飘着香味的早膳。

他没第一时间吃起来,坐下后东张西望,像在找什么。

这时,一中年妇女走了进来。

乔如意看过去。

据她了解,这是陆禾生的乳母,陆禾生长大一些后,她不再终日跟在陆禾生身边,而是跟着陆夫人在外行商。

见乳母没跟陆夫人出去,陆禾生惊喜地喊:“姨娘!”

得是很亲近的乳母才会喊作“姨娘”,可见陆禾生有多喜欢她,她又有多受陆夫人信任了。

乳母慈爱地抚过陆禾生的后脑勺说:“这两天姨娘陪你。”

陆禾生喜悦地用力点头,主动拿起一个包子递给乳母说:“姨娘,你吃。”

乳母接过,他又拍拍椅子说:“姨娘,你坐!”

乳母坐下来后,他想起刚才未完的事,又东张西望起来。

乳母柔声说:“用膳时为何到处看?要专心才是,噎着就不好了。”

陆禾生老老实实把头扭向饭桌,疑惑不解地问:“顺顺怎么不在?”

顺顺是陪玩小孩的名字。

乳母说:“顺顺家有事,他家去了,夫人见你没人陪才叫我留下来。”

陆禾生小脸一垮,难过地说:“怎么回去前没和我说呢?”

乳母说:“事急,再说大晚上的,难不成把你从床上摇起来?”

陆禾生想想,觉得有理,嘟囔着说:“好吧。”

听完全程的乔如意这下确定了,顺顺不仅挨罚,还挨了大罚,也不知是挨过打要养好伤再出现,还是更严重的被撵出府。

吃完早饭的陆禾生兴致仍不高,练字时,笔胡乱画,随后又独自玩着玩具。

见他能待住,乳母挑了个不会打扰到他的位置坐下翻看账本。

乔如意瞄了眼账本,密密麻麻全是字,看得眼花缭乱,一分神就忘了刚才看到了哪。

她佩服地看眼乳母,干脆果断选择坐到陆禾生身边看他玩游戏。

陆禾生摆弄着两个竖着的积木和一根横着的积木,嘴里念念有词。

“大虫,你残害人命,今日我就替天行道!”

“少爷,危险!”

“顺顺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他嘀咕的声音很小,乔如意凑近了才听见。

听完,她哭笑不得。

陆禾生还没忘昨天的故事,甚至因为顺顺说他们不是亲兄弟没办法一起打大虫,他就干脆单打独斗,保护顺顺。

他拿着三根积木玩了好一会儿,玩着玩着,捣鼓积木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也不说话了,嘴巴一瘪,瞧着很不高兴。

他盯着积木好久,忽然,手指在代表顺顺的积木上点了好几下,好像埋怨顺顺偷偷走掉。

点两下后,他又抱歉地在积木上摸两下。

乔如意认认真真将他一系列小动作收于眼底。

陆禾生是个善良、愿意分享的好孩子,万般宠爱下长大却没有坏脾气,答应顺顺的都能做到,这些特质都和陆无归十分相似。

比起未曾谋面的“兄长”,她更希望陆无归就是陆禾生,起码这说明陆无归小时候过得幸福美满。

“不对。”陆禾生冷不丁地说。

乔如意注意力转回陆禾生身上。

“不对不对,”他又连着说了两次,看眼乳母后,凝重的表情像个小大人似的,他小小声地又说,“顺顺说过他家里没人了,乳母在骗我。”

他又仓促瞟一眼乳母,确认她没听到后,捧着脸沉思起来。

不一会儿,他忙起身跑到他的百宝箱旁,这里装的都是他的宝贝,连环画就放这。

他小心翼翼地把连环画拿出来,很聪明地塞到一个大人看不见的缝隙里。

做完这些,他仍不见放松,小小的手抱着双臂,不明所以地自言自语:“阿娘怎么知道我想打大虫的?我明明没说出去。”

他的眉头一下皱起一下松开,自顾自地找了个完美解释:“阿娘总能猜到我想的事。”

想到这,他脸上多了几分着急和担心,犹豫地频频看向乳母,嘴巴翕动想说什么,可都憋住了,把要说的全都吞进了肚子里。

不行,不能问乳母阿娘是不是罚顺顺了,他还不确定他想打大虫的事是不是真暴露了,要没暴露,他问了反而暴露,害得顺顺真被罚就不好了。

可他不信顺顺回家了,顺顺肯定在府里,他要找到顺顺。

等他确认了,再跟阿娘求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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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 5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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