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很欣慰,哪怕元将离没胜出,他也会称赞这个刚及笄小丫头的勇气的。
何况她不止赢了,还赢得极其漂亮。
他微微一笑,对着跟着侍卫回到高台下方的元将离道:“早闻元佑有女不俗,如今一看,果然让朕大出所料。既你喜欢射箭,朕便将收藏多年的那张得月弓赏给你吧,日后勤加练习,也不枉你父亲一番教导。”
皇上的元家父女俩的欣赏不加掩饰,这让不少人心中泛酸。
元将离没听说过什么得月弓,但光听皇上说收藏多年,便能猜到定是名器,她恭敬行礼,“多谢陛下赏赐,臣女必每日练习,不愧陛下赏赐。”
这一番“活络筋骨”的射箭比完,土塞的脸也被狠狠打烂了。
他不能接受重弓射箭输给东启人,更不能接受的,是还输给了一个黄毛丫头。
而且,她还是元佑的孩子!
土塞鼻翼不住鼓动,看见皇上身后不远处笑容自豪的元佑,再看看台下被东启皇上大为赞许的元将离,只觉得怒气冲天,恨不得当即将这两人斩于刀下。
他扫了眼前方密密山林,勉强压制住怒气,狠狠吸了一口气。
“射箭也比完了,东启皇上,我们现在去打马球?”
东启有自己的马球队,都是贵族和官宦子弟组成,个个都是十七八岁到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此时陆陆续续走下看台,看着尽是英气逼人,十分赏心悦目。
而土塞派出的人,也都是膀大腰圆的西胡年轻人。
元将离自然不用打马球,她谢完陛下的赏赐,便顺着看台口往自己来时的位置走去,好巧不巧,万俟伐正正靠在那看台口边,身边三尺之内空无一人。
见她走来,他咧嘴一笑,又露出了那一口野兽般森白牙齿。
万俟伐笑道:“你果真跟我想的一样,很有意思。”
元将离扫了他一眼,不欲多言,“让让,”说着,便要从他和栏杆的缝隙绕过去。
万俟伐却往左一侧,牢牢挡住了路,无视她开始皱起的眉,自顾自道:“元姑娘英勇不凡,可比你那个赌坊的弟弟更像元将军之子,改日,我们好好聊聊如何?”
元将离看他的眼神,从愠怒变成了像看失智的疯子。
他一个敌对的西胡人,和她能聊什么?
她移开落在他脸上的目光,目不斜视,径直从他右侧绕了过去,刚才在看台口冲突的一幕只发生短短几息,落在他人眼中,只以为是万俟伐故意刁难挡路。
和出看台上场时不同,这次回来,元将离收获了不少亮晶晶的目光。
但大家同她基本不认识,没人开口,只有正朝外走的林身正和她擦肩而过,朝她又竖了一个大拇指,满眼赞叹,小声说道:“你真厉害!”
元将离朝他颔首,猜到对方是要下场打马球,便微微一笑,“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
林身正麦色的脸膛红了红,又郑重点头,“我们一定会赢的!”
元将离侧身让他过去,不愿沐浴在众人的目光下,便加快脚步回到了永安郡主身边,她手里握着扇子,顾不得扇,猫儿似的黑眼瞳瞪得圆溜溜,震惊地看着她。
“那么重的弓,你怎么射出箭的啊!”
因为激动,她甚至顾不得自己的贵女形象,在空中比划了个圈,模仿刚才被元将离拉到满的精铁重弓。
元将离笑笑,谦虚道:“天生力大。”
永安郡主还在不敢置信,温郁离的目光越过她,落到元将离脸上,温声道:“恭喜。”
元将离并不缺少欣赏和赞贺,但对着温郁离这种天之骄子的恭喜,还是不免有种心喜之感,她笑容灿烂一点,终于从沉稳的少年人形象变得明媚真挚一些。
她语气透出点不自知的骄傲,“我就说我可以赢的。”
温郁离失笑。
他没能亲眼见到她刚才的胜出,但是从永安郡主激动的叽叽喳喳里,却已能想象出她何等自如,何等强势,不费吹灰之力地打败那个壮牛一样的西胡汉子。
他真心道:“你能赢,我一点也不意外。”
他这么明白的夸了,元将离反倒有点不好意思,摸了摸脸颊,转头道:“等下就要打马球了,不知道我们马球队的实力怎么样。”
永安郡主贴到她身边,兴奋依旧,“我见过!他们打马球很厉害的!”
三人的目光都被赛马场中央站定的两方马球队吸引,温郁离看不见,永安郡主就小声地跟他讲,从那些西胡人长什么样,一直说到他们的站位。
元将离看着东启马球队里的人,除了林身正,突然看到一个有点面熟的。
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到在哪里见过,转头问永安郡主,“那个蓝色骑装的是哪家公子?”
“蓝色骑装?”永安郡主眺望了一下,“吏部尚书家的三公子,叫程善乔。”
“程善乔,”元将离低声喃喃,她似乎没见过这个人。
永安郡主却突然小声道:“七夕前我落水那次,要不是你,肯定就是他救了我,听说他打马球也很厉害,数一数二的。”
元将离恍然大悟,“就是他啊。”
那日永安郡主一落水,程善乔就从附近的画舫跳下救人,要不是听袁榴说不能被男子救上来,元将离肯定不会出手,那救永安郡主的人必然就是程善乔的。
听说后来温世子去调查此事了,不知道结果怎么样,元将离扫了眼端坐着的温郁离。
马球赛很快就正式开始了,永安郡主顿时顾不上说话,一边睁大眼睛观看,一边不忘给为温郁离随时讲解着场上的情况。
“他们骑马跑得好快!我都看不清人了。”
“进了!哥哥,我们进了一球!”
“可恶,这帮西胡人实在过于粗野,还想撞我们的人呢!”
永安郡主时而欣喜时而愤慨的声音一刻不停,元将离没想到永安郡主看着身体不好,居然还很喜欢这种运动,她也站起来,关注着草地上的动静。
也许是第一场射箭受了挫,林身正打马球时格外的骁勇。
整片草地上就数他打马球打得最猛,球杖挥出时,那力道像是要把涂了彩漆的木制小球击穿,又是一球猛然袭入西胡队花门,顿时让西胡人更怒了。
比试还没开始多久,东启就已经赢了两球。
一个西胡人骑着马追到球,球杖狠狠一击,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那小球斜斜越过东启球门,越飞越远,直直向元将离这边飞来。
永安郡主本在兴高采烈同温郁离说刚才的中球,一转头,看到一颗马球铺面而来,吓得尖叫一声,下意识抱着头往后躲。
温郁离耳尖微颤,暗暗捏住右手大拇指上的扳指,屏息凝神。
元将离却先一步出了手。
她盯紧那颗小球,等它飞到不足一米距离时突然出手,牢牢一抓,便把球握在手中,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她又猛地把球掷向了把球打来的西胡人。
像她的箭一样准。
西胡人在见她抓住球反抛时就骑马闪躲,却还是没躲过,那颗木球狠狠锤上他的后心,把他打得往前一扑,直直扑倒在马背上。
西胡使团大怒,土塞咬紧牙关,才忍住没去闹事。
这场马球赛的结果毋庸置疑。
东启胜了,胜得还很风光。
马球队的队员一回看台,就被周围的友人们围起夸赞,一直到马倌把西胡进贡的骏马赶上来时,兴奋的欢呼声才稍稍减退。
“这西胡的马好生高大,怪不得进宫这么多日,有些还不能驯服。”
林身正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忍不住转头,看到正侧头听永安郡主说话的元将离,犹豫半晌,大步往她的方向走去。
变故就是这个时候发生的。
那被马倌刚牵来的马立在高台下,皇上刚要开口,最高最壮的那匹黑身大马便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暴动起来,长嘶一声,一蹄子踢开身旁马倌,狂奔起来。
它发疯似的踢到其他骏马,短短两息,十几匹骏马全部受惊,四下狂奔。
官员们大惊,立刻有武将跳下看台阻止,可是看台不高,这一会儿功夫,便已经有疯马跃上第一层看台,引得众亲眷尖叫着纷纷躲藏,一时间混乱不堪。
元将离被慌乱奔逃的几个人堵住,她猝不及防,余光瞄见只差两米之遥的疯马,只来得及伸手将永安郡主和温郁离一把拉到身后,喝道:“爬上第二层!”
永安郡主吓得六神无主,温郁离一把抓住她,冷静道:“往上去!”
他们两人带了会武的丫鬟和小厮,元将离稍稍放下心来,她提起一口气,看着直奔自己而来的疯马,脚尖瞪着马腹一跃,就窜上了马背。
她一把抓住缰绳猛地回拉,马儿受迫,上身高抬,几乎要在半空中仰倒过去。
元将离死死夹住马腹,在高空疯马刺耳的嘶鸣声中,对吓傻了的红叶和**喝道:“都上第二层!”
从第一层上第二层的台阶在不远处,这些人带着丫鬟小厮慌张地往那里跑,还有会点武的公子,抓着栏杆直接翻上了第二层。
元将离扫了一眼,感觉到□□疯马挣扎得越来越剧烈,勒住疯马往台下奔去。
这种疯马失了理智,除非死,基本是拉不住的。
元将离抓着缰绳坐在颠簸的马背上,匆匆往周围一扫,只看见一片兵荒马乱,有一些疯马被人控制住了,正拼命甩着身体挣扎,还有些马一眨眼冲进了山林。
高台上的皇上和三王爷他们安然无恙,正被御前侍卫保护着,元佑也护卫在侧。
和马背上的她对视上,元佑还算放心,朝她轻轻颔首。
“啊!”
突然一声刺耳的尖叫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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