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将离本只想找出两把武器,却又被红叶催着清点嫁妆和聘礼。
加起来一百多抬红木箱子,偌大的院子都堆不下,这两把武器也都不知道放在了其中哪一箱里,元将离无法,只好拿起昨夜收好的清单,一一查点。
这聘礼和嫁妆都是她一个人的,光是庄子和雍都的店铺便有快十处。
她越看越咂舌自己的富有,嘟囔道:“我竟如此富裕。”
温郁离坐在她一旁,闻言浅笑,“我前几日便让娘空出一个院子来,给你做私库用,免得这些东西放进府库混淆了。”
元将离暗叹他的贴心,嫁妆清点到将近一半时,才终于见到了钩月刀和得月弓。
乌黑坚实的重弓拿在手里,有些生疏,因为将军府没什么能练弓的地方,元将离不常用它,眼下再次见到,她宝贝似的摸了摸,又把它放回箱子中。
钩月刀也在这个箱子里,也被她一并拿了出来。
东西找到,元将离索性把剩下的箱子都查验一遍,让人搬进温郁离说的空院中,重锁一落,便只有她手上这一把钥匙能开。
她看着累得满头大汗的府里小厮,让红叶给每人赏了二两银子。
她把手上清单装进匣子,这才松了口气,擦一擦额头上渗出的汗。
“这些家事果然累人——我们下午做什么?”元将离扭头问。
温郁离这一上午都守在她身边,闻言思索了下,道:“等用完午饭,我们去郊外放生大雁,这一来一回,恐怕便到用晚饭的时候了,下午大抵什么也不能做。”
“大雁?”元将离一愣,这才想起那只纳采时第一次见到的大雁。
那大雁其实不止纳采之礼要用,后面纳吉、纳征、请期等等,几乎每个流程都要带上大雁,说起来,这对大雁在定亲的过程中也出了不少力。
昨日成亲忙得昏头转向,她都忘记那对大雁去哪儿了。
用过午饭,上了马车,元将离和篮子里的大雁面面相觑。
这大雁许是这几个月见人见得多了,一点也不怕人,蹲在竹篮里,两双很灵性的小圆眼盯着她,元将离戳了戳大雁的脑袋,感慨道:“怎么这么肥了。”
最开始时还是有些瘦的,如今肥了整整两圈,简直让她担心还能不能飞起来。
不过,她想起一件事,“这冬日能放生大雁吗?”
温郁离一怔,若不是元将离问,他都忽略了这个问题——历来大雁冬日前便往南迁,这一对便是在南迁时抓住的,可是如今寒冬腊月,该怎么放生?
元将离看着他茫然神色,顿时了然,“扑哧”一声笑出来。
“罢了,罢了,”她忍笑道:“哪怕放生不成,就当去郊外游玩一趟吧。”
温郁离耳根微红,为自己的大意疏忽,他轻咳了声,从马车暗格里拿出两本常放在此的书籍,“应当是一本诗词,一本志怪杂书,你要哪本?”
元将离毫不犹豫,“自然是那本志怪。”
这本书讲的是一些奇诡的神话传说和民间怪事,她粗粗翻看了眼,觉得很有意思,想着温郁离无法看,索性便清清嗓子,轻声念诵起来。
“通州某无名山内有一樵夫,山内多狐。有客来访,夜坐,有人影映入灯壁上……”
马车里烧了暖炉,有些热,元将离推开一线车门缝隙。
一朵轻薄的雪花飘进来,落在她的手背上,下一瞬便化了,元将离仰头,往外看去,看到从青白天际慢慢飘下来的雪粒,更多地落到她的脸上。
她退回马车上,有些惊喜,“下雪了。”
连着七八日没下过雪,或许和心境有关,这场小雪也只让人觉得清爽可爱。
温郁离见不到雪,却嗅到空气中一丝清冽的雪气。
他坐在元将离身边,头靠在车壁上,微微闭上眼,享受着这几乎美好的午后时光。
这场雪不大,等两人到了郊外时,便已经停了。
地上的雪积起薄薄一层,元将离先一步跳下马车,又回身来拉温郁离,他脚下稳健,并不显得无措畏惧,她眯起眼睛,终于忍不住问出藏在自己心中一两天的问题。
“你是不是会武?”
温郁离脸上连讶然都没有,看向她,坦然一笑,“会点三脚猫功夫。”
“可我看你不像,”元将离不信,摸着下巴端详,“这么轻的步子,内力不会弱。”
“我逃命的功夫还不错,”温郁离笑了声,又把自己的右手递到他面前,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侧带着常写字磨出的薄茧,实在是很漂亮的一只手。
元将离奇怪地看着他的动作,不明白,“什么意思?”
“看这个,”温郁离道,摘下自己大拇指上的扳指。
他的大拇指上的确常戴着一只扳指,半寸宽,像是青玉的质地,却又闪着铜铁般的冷光,样式古拙大方,一摘下来,指节上留下淡淡白痕。
他轻声道:“赛马会那日动乱,我胸口大片血迹,却不是自己的,你不是很好奇吗?”
元将离低头,看着这只扳指,想起当时自己的确很疑惑。
那个刺客,是怎么能正正好死到温郁离面前的呢?
她伸出手来,试探着摸了摸这只扳指的质地,不是玉,更像是一种少见的金属,触感又冷又硬,她迟疑着询问:“这是,暗器?”
“是,”温郁离承认,“它内有三只毒针,关键时刻,可以一击毙命。”
元将离骤然抬头,面上惊诧,“所以,当时你胸口的血迹,是因为你近距离毒杀了刺客?”
她有些恍惚,她一直以为,是温郁离命大走运来着。
温郁离颔首,又把扳指戴回了手指上。
他轻握住元将离的手,她戴了他送的翠玉扳指,质感温润细腻,他轻声笑道:“我内力尚可,武功的确是三脚猫功夫,失明后更是荒废了,唯独轻功和暗器这两门强些。”
人的眼睛看不见,正面对敌,不说杀人,更容易误杀自己。
元将离明白他的意思,回握住他的手,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你原来当真会武。”
温郁离颔首,语调柔和,“什么时候想到这个的?”
“就是昨日,”元将离说了一通自己昨晚的发现,她不假思索,低着头,并没注意当她说见到他胸膛腰腹都有肌肉时,温郁离骤然红透的耳廓。
说完,她嘟囔一声,还是很稀奇,“真想不到,你竟会武。”
温郁离失笑,“在你心里,我便如此羸弱?”
元将离看他一眼,郑重叹道:“真是人不可貌相。”
这种感觉,就好似你一直以为柔弱可欺的小可怜,实则是个江湖侠客,还能杀人。
元将离沉淀半天,才消化掉温郁离会武这个事实。
见两人说完,云溪探头,见温郁离颔首,这才和红叶**走过来,弯腰把马车里的篮子抱出来,“世子爷,夫人,这大雁要如何放生?”
元将离回过神来,看着篮子里挨在一起瑟瑟发抖的两只大雁,“把绳子先解开吧。”
云溪应了声,把篮子放到车架上,去解绑着两只大雁的红绳。
绳子解开,他抬头,“夫人,然后呢?”
元将离看着仍是抱在一起取暖,半点没有想飞架势的大雁,陷入沉默。
她费力回忆着自己幼时,“我见过人放飞幼鹰,是站在树上或悬崖上,将幼鹰高高举起,一放手,那幼鹰便能振翅而飞,这大雁应当也是如此吧?”
她语气有些飘忽,显然是不确定,云溪捧着两只大雁,茫然地眨巴两下眼睛。
他看看元将离,又看看温郁离,最终试探着出声:“要不,我试试?”
云溪四下看看,挑中不远处一棵粗壮的大树。
他是会武的,一手抓着两只大雁翅膀,一手抱树,蹭蹭几下便爬上了一棵树顶。
他站在一处结实的树杈上,脚下踩了踩,见很稳当,这才攀着树干,朝下面喊道:“夫人,我松手了?”
元将离快步走到树下,朝他点头。
云溪高高举起两只大雁,迎着烈烈北风,用力一抛,两只大雁便迎风而起——顺着他手的力气飞出两米,便死鸟一般直挺挺地往下坠落。
“哎呦!”他大叫一声,惊慌失措,便要跳下去抓。
那两只大雁被人伸手揽进怀里。
跳下来晃得崴到脚的云溪、目瞪口呆张大了嘴的红叶**,还有虽看不见,已从声音和风声里听出一切的温郁离……目光都落在揣着两只雁满脸茫然的元将离身上。
元将离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她拨弄了两下大雁温热的身体,确定没死,声音迟疑,“这是冻僵了,还是、太胖了?”
没人回答。
沉默半晌,温郁离缓缓道:“若不然,还是带回去养到春天吧。”
几人怀兴而来,悻悻而归。
回去的马车上,元将离抱着篮子戳弄里面的大雁,百思不得其解,“我只听说过家养的鸡鸭鹅不能飞,没听过野雁不能飞的?这么大的翅膀,怎么这般不中用。”
温郁离失笑,“大抵是被人喂养惯了,自己不想受苦。”
元将离想想,还是摇头,放下了这两只肥硕得像鹅的野雁。
“若是我能飞,哪怕苦死冻死,肯定也要在外面闯荡。”
温郁离含笑,把她的手握在自己手心。
“那等你能飞了,不要忘记把我也带上。”
当当当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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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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