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阳光很强烈,轻洒在道路和楼房里,顺着窗户落在了江颂的背上,他的发丝也被照亮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鼻梁上的半框眼镜凝聚成一个刺眼的光亮顺着他穿衣服的动作而微微闪烁。
今年的初雪来的有点晚,干枯的草丛上覆盖着厚厚的一层银白色,看上去像是绽放出了一朵朵冰冷的花。
路上的雪已经变得硬邦邦的,上面还残留着一些肮脏的痕迹,偶尔有人走过踩在这厚实的雪地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沈昭愿喜欢这样踩雪的声音,听起来很有安全感。
江颂就这样站在窗前,垂眸去看楼下这白茫茫的世界,他忽然想起昨晚看见季周远时的场景,可他此刻并没有出现在这里,没有出现在江颂家楼下,就好像是错觉一般。
江颂昨晚拉窗帘时的那匆匆一瞥,季周远手指间那猩红的火光,以及那双被火光照得发亮的眼睛都深深地刻在了江颂的脑海里。
手上穿外套的动作不停,江颂的心里此时沉甸甸的,甚至带着些许害怕,他即将要去夏程说过的,小时候和孤儿院的小朋友们一起去过的那片草原。
那里怎么样呢?真的会找到什么线索吗?
江颂的脑子里发涨,他揉揉自己的眉心指尖抓起桌子上的车钥匙和橙色水晶就很快离开了家里。
随着“咔哒”一声关闭大门的声音,偌大的房子里此时变得宁静,什么声音都没有。
阳光顺着窗户大剌剌地洒进来,似乎是想要占据整个房间,将茶几上那朵黑巴克玫瑰照得更加美丽神秘,花瓣上还挂着江颂刚刚喷洒下来的水珠,黑丝绒质感的玫瑰安静地插在花瓶里,有一片暗红色的叶子掉落,停留在了江颂和沈昭愿的合照相框上,点缀上一抹突如其来的颜色。
太阳慢慢移动,时间也在悄然流逝着,江颂的车在高速路上不断行驶着,他像是不知疲倦一般加快油门,车子如同脱弓的箭一样迅速,稍微拉下挡板遮盖住那刺眼的阳光。
他的眸子里染上一层不安,心中的那被他刻意忽略的感觉也逐渐放大,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江颂心中的恐惧感就越发强烈。
一阵短促的电话铃声打断了江颂这浓烈的情绪,他刚刚离开高速路口,将车子停在一旁才接听电话,是明棠打来的,听起来她好像在什么很安静的地方。
江颂揉了揉有些抽搐着的发痛的太阳穴,眼睛里的情绪迅速褪去,手机轻轻贴在耳边,他略微请了一下嗓子才用平缓的声线去说话:
“喂,明警官,有什么事吗?”
“江颂,关于韩斯典的案子…我有些东西想告诉你。”
明棠的声音里带着浓厚的疲倦,在江颂去探寻戈斯部落的这段时间里,警察局也在如火如荼地对着韩斯典的案子展开了积极的调查。
明棠有些烦燥地扯了扯领口的扣子试图让自己通过呼吸到更多空气而平静下来。
她的指尖夹着一根黑色的笔,笔尖正定在她桌面上的那张报告里,似乎是因为停留时间过长,笔尖接触的地方已经泛起了一圈黑色的墨水。
“关于韩斯典…虽然我们后来又找到了其它的线索,可是相比较而言,我们掌握的线索明显还是不够的,只有你说的项链,可以镶嵌的项链成为了关键线索,小丛找到了一些那种项链的图片。或许你有时间吗?我想和你面对面聊一聊…”
“抱歉,我现在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如果是关于韩斯典的事情,在我这边结束后立刻给你回电话可以吗?”
江颂的眉宇间染上不耐烦的神色,但说话的语气却依然礼貌而平静。
他抬起眼睛看了看车内后视镜盯了片刻才略微收敛点情绪,整理了一下内心的思绪,他才继续开口:
“真的抱歉,我有些非常重要的事情,什么时候能够结束…我也不太能知道,关于韩斯典的事情我的确很愿意帮助你们警方工作,可是…”
“没关系,你先忙吧,我等你的回电就可以。”
明棠很快地打断了江颂的话,不知道为什么语气里带着一丝急切,江颂听见她那边传来了开门声,接着是小丛发出的声音好像是在对明棠说着什么,正准备再听一听,话筒那边就很快挂断了电话。
江颂也不再犹豫,一脚踩在油门上继续出发,冬天的风带着刺骨的凉意顺着他打开的车窗钻进他的车子里,扑打在他的脸上。
江颂略微眯起眼睛似乎是有点冷了,他的目光迅速地瞥了一眼面前放着的导航,坚定不移地继续开车,随着时间的流逝,行走的路线也越来越偏僻,江颂最后只能把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上。
把车门锁好,江颂哆嗦着把手放进羽绒服的衣兜里,他摸到了一个棱角分明的东西,那是代表他用寿命作为代价的水晶石头。
慢慢拿出来,江颂凝视着那块水晶上斑驳交错的痕迹,那些痕迹让这块水晶看起来更加破旧了,相比于他刚刚拿到这块水晶时简直是两个模样。
略微迟疑了一下,江颂还是把它紧紧攥在手里没有放回原处,脚步则更加快速地跟随着导航标定的地点移动。
草原并不难找,他很快走到了一条小路上,天色已经有点暗了下去,对视线却没什么影响,小路上是一片白色的雪,上面有着一个人向里走的脚印深深凹陷了进去,江颂低头凝视着这脚印不断蜿蜒着,自己也慢慢停止了步伐。
不知为何,在看到这一串脚印时江颂忽然一阵没由来的心慌,本来如此平静的心脏在此时立刻跳动着,他的内心有些许的抗拒的情感,这种情感甚至让他略微后退了一步。
可是脑海中不断闪回沈昭愿的脸,还有她那灵动可爱的笑容,江颂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小心翼翼地抬起脚和雪地里那串脚印踩在一起,尽量重合。
就这样走了不知道多久的路,直到天彻底黑了下去,他只有打开手电筒才能堪堪照亮面前的路。
小路并不短,似乎还有些长,在小路上行走时发出踩雪的嘎吱声是那么突出,让他不由得放下脚步,脑海中对于儿时的记忆也不断涌现。
李院长曾经还是那样的鲜活,那张熟悉笑容可掬的脸在对儿时的他不断招手,小时候为什么不觉得这段路长呢?
他想起小时候与瘦弱的夏程在这条路上的玩闹,还有沈昭愿在一旁笑嘻嘻地跟在他身后,踩在那光滑的发亮的鹅卵石上有些踉跄。
单薄年幼的夏程就在这条小路上被推倒,孤儿院的孩子们并不是完全善良的,相反的,带着不知所以的恶意。
小孩子的恶意是如此纯粹,带着密不透风的黑暗随意的伸出稚嫩的双手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推倒那个骨瘦如柴,头发枯黄的夏程。
江颂还记得那时候的自己像一只老母鸡似的把他拉起来护在身后,小小的沈昭愿就挡在他的面前,红着一双小兔似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把夏程推倒的小朋友。
那时李院长还会严厉地惩罚恶作剧的孩子,转身用温柔的模样将他们三个人抱在怀里。
江颂还记得,李院长的怀抱是那么温暖,那么清香,脸颊贴在李院长胸口的时候那带着暖意的感觉让他触动,手指被小小的沈昭愿牵住,也在传递着热度。
江颂低下头,细碎的刘海里的眉头微微动了动,眼睛里闪烁着一丝柔情的爱意。
小时候的沈昭愿那么稚嫩,脸蛋圆圆的,一双眼睛澄澈透亮,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她的嘴巴总是撅着,可爱的样子让人无法拒绝。
江颂还记得,小时候的她总是缠着江颂一起玩,还追在他身后用稚嫩的声音喊哥哥,江颂那时候就已经有了些沉稳的气质。
他曾有一次问过沈昭愿为什么总追着他跑,沈昭愿那张小小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了疑惑,大大的眼睛眨呀眨,她似乎是想了想,才憨里憨气地说:
“哪有为什么,就是喜欢和哥哥在一起呗。”
江颂只问过那么一次,他还记得沈昭愿回答他之前耳边是其他孩子玩闹时传来的嘻嘻哈哈的声音,沈昭愿的声音带着穿透力,就那么直接地插进江颂的内心。
在她话音落下后,耳边的玩闹声好像在一瞬间被调成了静音键,只传来震耳欲聋的心跳和呼吸声。
脑海中不断闪回着年幼的沈昭愿那水灵灵的眼睛和稚嫩的面庞,江颂行走在那条小路上,天空已经彻底暗了下去,略有艰难,不过穿过那片披着雪白的森林,江颂的脚步停滞。
他的眼前是一片广袤无垠的大草原,推了一下眼镜,江颂的视野变得更加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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