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卖人参的证据,上头什么时候卖的,卖了多少钱写得清清楚楚!这附近的村子在山里头都挖到了这个,根本不值太多钱,这是我和秋菊婶跑了红叶镇三家药铺才卖到的最贵价格。如果不信也可以拿着这个去镇上问,那家铺子叫做济安堂!”
阮元初把那小条子递给了孙学,又笑嘻嘻地说道:“先生,您也给看一看罢,省的又有人说这是假冒的了。”
孙学接过了小条子,有模有样地看了一遍,并无不妥,当然其实他也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众人眼巴巴地盯着他,似乎希望他能说些什么。
“好了好了,既然人都回来了,这事儿就这么了了。初子又卖人参又帮衙门破案的,也实在是辛苦,赶紧回去休息吧,大家伙儿的都散了,散了吧。”村长吴春生开始打起了圆场。
春花婶早被说得一愣一愣了,此刻回过了神,赶紧向吴春生使了使眼。
吴春生心知肚明,拉住了阮元初,说道:“初子啊,还有一事儿吴大叔要跟你说一声。”
“什么事儿,你说吧,村长。”
“这,你老住陈家也不是个事儿,毕竟你爹是把你托付给春花家的,所以你看。。。”
这话太明显了,看来是春花婶去找的村长,目的就是要把阮元初再给弄回去。
阮元初白了她一眼,心里一阵冷笑,刚要发话,却见陈家人已经发话了,秋菊婶率先说道:“村长,这事事先说好的,初子要在我们家住到春天的。”一边还焦急地望了眼阮元初。
“村长,当时是因为初子身子骨不好,我也有儿子要照顾,这才拜托的陈家。如今你看初子她活蹦乱跳的,病已经大好了,可以回来了!”春花婶搓着手,笑眯眯地说道。
这下众人又都明白了,看来这春花婶是铁了心要把阮元初给弄回去。本来嘛,众人就是因为人参一事被春花婶给挑拨的,如今真相大白心里有了些歉意,于是大家纷纷说道。
“我看初子这回在外这么给折腾的,还是得好好休息休息才好。”
“是啊是啊,初子这病就是日积月累给弄的,这表面看着没什么了,其实内里头还没大好,还得好好养养,起码得到了春天吧。”
这你一句我一句的,说到最后各方退让一步,阮元初可以继续留在秋菊婶家直到冬天过去,只是如果春花婶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阮元初也得帮着,毕竟都是邻居。
晚上阮元初在看陈小娟和陈小富的功课,两孩子看着她,问道:“初子姐姐,以后是不是一定要回隔壁去呀?”
“放心,不管姐姐在哪儿,你们的功课我每日都会看的。”阮元初笑道。
“我们不想让初子姐姐走,那儿不好,以前就看你常常被人欺负。春花婶不说,她们家那老太还有那个傻子也都会合伙着欺负你的。”陈小富突然站起来,拍着胸脯说道:“等我长大了,我来保护你!”
阮元初被彻底逗笑了,顺了顺气,正色道:“那小富现在就要好好读书了,以后有了出息就能保护我和陈家上下了。”
陈小富歪着头想了许久,觉得特有理,乖乖的跑到了一边,把放进布包里的书又给拿了出来,仔细地看着。
这小小的举动,让阮元初心里涌起阵阵暖流,她突然想到那个少年,他此刻在做什么呢?
“初子。”秋菊婶唤道。她给阮元初端来了杯热茶,“冷了吧,先喝点茶暖暖身子。”
“谢谢婶子了,今儿的事儿陈婆婆和陈大叔没说什么吧?”阮元初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事儿你放心,初子,婶子总会想法子留住你的,明儿我再去找村长说说。”秋菊婶叹了口气,满怀愧疚,安慰道。她是打死都没想到春花婶这么能闹腾,都说人心不会太坏,如今她是越发不信了。
“算了,婶子,你别再去找村长了,他呀,也就是个老好人。”阮元初摇摇头,像吴春生这样的人她可见过太多了。好听点叫做中立,说的实在点就是两头不得罪,这样的人通常只关心自己的利益。
秋菊婶看着眼前才十四岁却通晓人情世故的阮元初,又想起了那个曾经任人打骂的阮元初,一时之间百感交集。
“初子,快过年了,我和大贵商量着团圆饭的事儿,虽然这人参没卖多少银子,但是也好歹几百文钱呢。我们想去镇上买些东西好好过个年,你今年一定要在我这儿吃这顿年夜饭。”秋菊婶笑嘻嘻地说着,小富小娟吵着要吃肉都好久了。
一听到红叶镇,阮元初就想到了那里所有的一切,自己今日走得实在匆忙,都没有好好的道个别说个话,便让秋菊婶去的话,给那里带个口信。
第二日开始,事情的走向就变了,隔三差五春花婶就以各种借口让阮元初过去替她干活。想的借口层出不穷,腿崴了,手扭了,头晕了诸如此类云云。
阮元初不想再给陈家惹事了,能做的还是去做,不想做的就让秋菊婶喊自己回去。这样一来她毕竟也算是帮了,好歹对谁也有个交代。
很快就要过新年了,这日陈大贵带着秋菊婶上红叶镇买年货,陈老太在家看着两个孩子,阮元初又被喊到春花婶家去了。
她正在打扫着屋子,春花婶在一旁煮着稀粥,她家也分到了那笔卖人参而来的银子,所以也稍微过得好了些。
“你这丫头动作麻利些,连这屋顶上也要擦擦,大过年的,总得让家里干净些!你给我动作快点!”春花婶捧着杯热茶坐在一旁暖手。
阮元初不发话,这春华婶又再唠叨着陈年旧事,什么收留她不容易啊,没想到是个没心肝的,贴外人也不向着她什么的。
那傻蛋儿子坐在床上拉扯着一根稻草,傻兮兮地笑着,又望着阮元初,手不停指来指去。
“有人在吗?请问有人在吗?”屋外传来陌生人的声音。
“这么大冷的天,有谁会上这儿来?”春花婶碎碎念着,裹紧了衣服,往外走去开门。
门外是个陌生人,一个约莫四十的中年男子穿着厚厚的棉袍,外头披着件披风。
春花婶一瞧就知道来者不凡,看这衣服的质地还有这气派,心中不禁有些疑惑。堆起了笑容,道:“请恕老妇愚昧,不知您是哪位?”
那男子顿了顿,往里头张望了下,神色阴晴不定,眼珠转了转,问道:“我是阮府来的,那丫头可在这里?”
阮府?竟然是阮府!
春花婶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心里头一抖索,点头哈腰道,“在在在!当然在啊!大冬天的您快里边请。”客套着让他进屋。
那人望了眼寒酸的茅屋子,摇了摇头,颇有些嫌弃。不得已进了屋,看见了正站在椅子上奋力想清扫屋顶的阮元初。
用手指了指,问道:“这就是那丫头?”
春花婶躬着身子,笑道:“对对,就是她,这么多年了,这丫头长大了长大了!”
大喊着,“初子,快下来,阮家来人了!”
其实这春花婶心里头也捣鼓着,怎么这个时候阮家来人了?这都十年不闻不问了吧,如今是怎么回事?不过不管怎么说,阮家等于银子,她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阮元初从椅子上跳了下来,整个人都愣住了!
阮府来了?怎么会这个时候?
那男人走上前,上下细细地打量着阮元初,一边连连摇头。这女孩瘦啦吧唧的,脸色也不好,浑身又脏兮兮的,哪里像是大家大户出来的千金小姐哟。
莫名咳嗽了几声,冷冷道:“我是阮府的管家,老爷让我来通知一声,要带你回去了。”
这又是一个晴天霹雳!
“不过。”那人摸了摸下巴,带着不屑道:“你可别以为是现在就走,等过了年吧,过了年就带你走,我先来看看你而已。”
恐怕是来看她是否还活着吧。
阮元初的疑惑越来越深了,她渐渐头疼起来,这事不对啊!
忙问道:“叔叔,您确定阮府是要带我回去?带我回去干什么呀?”
这下轮到那男人疑惑了,嘿,这是什么奇怪事,带她离开这穷乡村回去过小姐的日子她还不愿意走了不是?
“我姓宋名威,你喊我宋叔就好,我是根据老爷的命令来带你回去的,回阮府去住的!”回阮府去住的,这几个字宋威说得特别用力,似乎在告诉阮元初她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大晚上,陈大贵和秋菊婶从红叶镇回来了。买了两只鸡,几袋子米,各种蔬菜,还有几瓶便宜的黄酒,当然少不了给孩子们买的书。
春花婶特意咬了咬牙,买了几匹布,打算给全家人弄件过新年穿的新衣裳,当然一定要给初子也做一件。
他们一听阮府来人了,纷纷感叹这阮漠终于是良心发现了啊!要带阮元初回家去过好日子了!
秋菊婶激动得都留下了眼泪,连连说着初子终于挨到了,往后再也不用受苦了。
但是阮元初一天都活着震惊中,这事绝对不对!
阮元初的记忆里阮家的确派了宋威来接她回家,但是不是今年,是明年。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整整提前了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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