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水果羹(一)

冯小怜终于憋不住了,前去了冯小铃屋里哭诉着,从元宏元纶说到了阮漠,说着老爷如何不帮她诸如此类云云。

冯小铃从自家铺子里弄了几匹新缎子,打算给两女儿做几件新衣裳预备着过新年的时候穿,听着冯小怜唠唠叨叨说了几个时辰,放下了手里的缎子,淡淡道:“小怜,我们姐妹一场,别怪姐姐不提醒你,你这两个儿子还真是不成气候。”

这冯小怜一听,顿时来了气,心想你自己生不出儿子,这就来贬低我了不是?

“你太疏于管教了,知道老爷宠着他们就由着他们胡来,如今可被那位给比下去了。”冯小铃一边比划着,一边心里嘲讽着。你虽生了三个儿子,可惜一个天生是个病秧子,另外两个都是不成器的东西。

“姐姐这话可就不对了,当初是谁对我这般说的,在阮府咱们姐妹二人一条心,都把对方的孩子当自己亲生的,这话你可是忘记了?”

“我自然是没忘,只是妹妹如今再提这事可有些不妥当,罢了罢了,当务之急可得一致对外才行。”冯小铃岔开了话题,凤眼抿得细长,似在思索着什么,“那丫头有些古怪,这行事作风完全不像一个乡野间走出来的。”

“姐姐的意思可是?”冯小怜心中一紧,这点她之前也考虑到了,只是觉得这不可能吧。

“我随意说说,不过逮着空等让宋威好好去查一下。”

宋威是冯氏的表亲,她们嫁入阮府后,宋威就过来当了管家,平日里好赌成性,在外头欠了大把大把的银子都是冯氏姐妹替他还的。

“提起这个宋威我就来气,原本是想有人可以替我们看紧着,却不想反倒让我们收拾起了烂摊子,还成天跑得没个人影。”冯小怜说道。

“留着他总会有些用处的,与其想法子笼络这些陌生人,不如还是找自家的来的可靠,反正就是些银子,阮家不是给不起,老爷那儿不知道也就可以了。”冯小铃如此说着,凤眼又瞅向了那几匹缎子,眸中闪过一丝异色,缓缓道:“这阮元初可是和元清同年生的,也十五了吧,是该找个人家了。”

“姐姐的意思是想把她嫁出去?这法子好,这样一来也不算把她赶出去,只是给她找了个婆家,老太太那儿也不会说什么的。”冯小怜觉得这主意太好了,只是。。。

“你想说什么不妨直言。”冯小铃眉梢一挑,看出了妹妹的欲言又止。

“给她找个婆家是个好法子,只是阮府这般地位,给她找个门当户对的也太抬举她了。”冯小怜冷笑了一声,她就是不想让阮元初好过,即使让她嫁出去,也得比这里日子过得更难才是。

“你的意思我自然是懂的,你以为我想让她好过?只是要找个门当户对又不让她好过的人家不容易啊。如果找个差的,老爷的面子肯定挂不住,这事儿容我再想想。”

“不止阮元初这个野丫头,还有那个野小子,阮元初没回来前,这小子任打任骂绝不还手,就一副窝囊样,如今可是完全不同了,我的元宏元纶算什么?等这丫头滚出去了,我还得好好对付这小子,非得把他剥层皮不可。”冯小怜咬牙切齿道,完全没有平日里在阮漠面前的温柔贤淑。

“你呀,就是性子太急了,这事不能操之过急,所以也马虎不得。”冯小铃看着自己精心修剪过的指甲,嘴角浮现出了一丝阴冷的笑容,捂着嘴笑道:“我突然倒想到一户人家来了。”

“哪家?”

“东门旁百花街上的韩家。”冯小铃笑得更欢了。

“我不同意!”门被大力地推开了,阮元清和阮元雪走了进来。这两姐妹脸色都不太好,尤其是阮元清,她皱着脸生着闷气,全然不是平日里俊俏娇艳的模样。

冯小怜脸一沉,颇有些不满意,好笑地看了眼冯小铃,冷冷道:“元清元雪这般无礼,姐姐看来你平日的教导也是上不了台面。”

冯小铃不去理会她的话,不过内心的确有些不满,放言道:“放肆,谁让你们随意推门而入的,成何体统!”

“娘,我不管,我就是不同意,韩家在桥溪镇也是大户人家了,她阮元初何德何能配得上?”阮元清上前拉住冯小铃的手。红樱似的唇紧抿着,双目泪光莹莹的,这略带哭泣的模样看着是非常动人的。

冯小铃瞧着女儿委屈又动人的模样,打心眼里难受,这等身姿和容貌,原本可以择一良婿,却是。。。哎。

“娘,姐姐说的对,韩家也是有财有势有地位的,她阮元初凭什么!”阮元雪在旁急嚷嚷着。

“你们两个是想气死我啊!凡事多用脑袋想想!”冯小铃气不打一处来,甩开了阮元清的手,冷冷道:“你们做了这么多事儿,可有半分用处?你当为娘的不知道?先是让她做什么鱼汤想让她出丑,结果呢?还有她在集市上卖早点的事儿也是你们传出去的吧,让阮家丢脸了不说,反而成全了阮元祉。你们当真是想气死我啊!”

“我们也是想让她尝些苦头而已,哪儿晓得会如此,不过爹越来越不待见他们姐弟二人也是事实啊!”阮元雪狡辩道。

“你住嘴!你爹本来就不喜欢他们,根本不用你做什么!”冯小铃自个儿聪明一世,却不想两个女儿在这方面根本没有继承到她万分之一的心思。

“娘,是女儿的不是,以后还得多多跟你讨教呢,娘快说说,为什么选韩家?”阮元清瞧了眼阮元雪,向她摇摇头示意不要再争辩了。自个儿脸上还淌着泪,看着依旧楚楚动人。

“元清啊,为娘自会为你安排好一切,让你这辈子幸福舒心,不被任何人比下去,你也要争气啊!”冯小铃从袖口掏出帕子,为她拭了拭泪。

这话听在阮元雪耳中如同刀刺一般,她知道自己在母亲眼里比不上姐姐,可这话简直是没把她当女儿,姐姐要过得比任何人好,那自己算什么?

此情此景落入了冯小怜眼中,嘴角扬起不易察觉的嘲讽。

“韩家论起钱财虽然不及我们阮家,但也的的确确是大户人家,两家联姻,谁也不会丢谁的面子。只是你们难道忘记了韩家只有两个儿子了吗?韩家的小儿子年龄尚小,论起婚配的话,只有韩家的大儿子韩若竹。”

话说到这份上,这两姐妹这才恍然大悟,阮元清立马破涕为笑,讽刺道:“娘真是太高明了!这韩若竹可是个坐轮椅的瘸子!这阮元初嫁过去,就是一辈子伺候人了!想想也当真痛快!”

“何止如此哦!”冯小铃拿起了一匹繁华簇景花纹的缎子,在阮元清身上比划着,阴险地笑着,“我和韩夫人私下见过几次,她脾气可不是好惹的,对人极其严格,阮元初这幅样子过去有的苦头吃了!不过话说回来,阮元初配这个瘸子都是抬举她了。”

冯氏两姐妹为了此事开始筹划了起来,她们先去了次韩家,直接表明了来意。韩夫人眉头紧缩着,没说不同意,也没说同意,只说了要让阮元初上门来看看。

阮元初心里觉得奇怪,方才下人来报让阮元初去二夫人那里,心想怎么没过几天又开始闹腾了?

冯小怜也在冯小铃房里,二人一看到阮元初,就笑脸相迎,更让阮元初觉得冷汗直冒,鸡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元初啊,你快过来瞧瞧,二娘找人给你做了件新衣裳,快试试看合不合身。”之前那几匹缎子,冯小铃把给阮元清做衣服的边角料也给阮元初做了一身,她也不想让她上门的那天看着太寒酸,毕竟要韩夫人看得上才行。

阮元初看了眼,淡淡道:“二娘客气了,我现在穿得挺好。”阮元初一年到头都是穿的两姐妹的旧衣服。

想了想,这事太有猫腻了,又客气地说道:“二娘是不是有什么吩咐,直说吧。”

“你这孩子真是懂事,我常跟老爷说元初这丫头就是乖巧,呵呵。”冯小铃客气了一番,略带为难地说道:“是这样的,我们阮家有个世交,这几日他们府上的夫人身子不爽快,吃什么都没胃口。二娘知道你的厨艺比那些酒楼里的都好,想让你过去看看做道菜什么的。”这借口是姐妹二人想出来的,觉得阮元初没有推脱的必要。

“哦,阮家的世交?敢问是哪家?”阮元初心里觉得有些不对劲,就又多嘴问了句。

“韩家呀,大户人家,你放心好了,那日我陪着你一道去。”

“百花街上的韩家?”阮元初有些吃惊地问道。

“对,就是他们,怎么样,你就帮二娘一次吧。”

百花街上的韩家不就是阮元祉的同窗好友韩若惊的家了?阮元初觉得表面看来这家是没什么问题的,去一次倒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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