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玉婷看她这个样子,索性也不劝了,换了一个话题。
“对了,苗,我后面就陪不了你了。”
“我被分配县上的教育局了,这几天就要去报道了。刚好这边的工作都交接得差不多了。”
夏苗这才从自己的思考中被拉出来 。
“啊?这么快吗?”
方玉婷嘱咐道:“如果你要学少数民族的语言的话,可以去找村里的刘老师,我就是跟着她学的,我给你打一声招呼。”
“另外工作上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你可以在微信上或者直接打电话找我”
……
她事无巨细地嘱咐着。
“那今天我们一定要好好吃一顿饭!”夏苗十分舍不得方玉婷:“去县城里最好的馆子,我请客。”
“大家都去!”
晏小雨也说道:“对了,方书记,你要是周末想吃我做的饭 ,欢迎随时来。”
庄颂听到后眼睛一亮。
晏小雨也顺嘴说道:“庄老师也是,你要是想吃你们北方的菜,可以来我家。”
庄颂咽了咽口水,肯定地点了点头,心里十分喜悦。
“走吧!” 不知是谁吆喝了一声。
几人脚步轻快地往村口赶,总算给这连轴转的一天画上了句号。
夏苗熟稔地拧动车钥匙,引擎低低地哼了一声,车子平稳地往县城方向驶去。
晚风卷着栀子花香从四面八方来,清清爽爽地漫过鼻尖,把一天的疲惫都揉碎在风里了。
看着夏苗几人逐渐离开的背影,村口的“信息交流中心”又逐渐热络了起来。
王老七往人群里凑了凑,脖子往前伸得老长,嗓门带着点沙哑的好奇:“这个夏书记,今天又入户搞啥子?”
“啧”张新开口道:“还能搞啥子嘛,你没有看到门口那个标语哇?”
“就是喊我们这种有女娃的屋头不准收彩礼嘛。”
其他人长大嘴巴,露出一脸的惊讶。
“真的假的?喊你不准收彩礼阿?”
朱大娘扇着风,眼睛往张新的方向瞟了瞟,露出眼白。
“人家哪里害你不准收彩礼,你另是听话都听不明白,耳朵怕是应该去治一哈咯。”
她进一步解释道:“人家夏书记是说不能收高价彩礼,免得一家屋头又返贫了。”
张新不服气道:“那不差不多一个意思,要是不收高价彩礼那不等于说没有收。”
“我就收那么一丁儿钱有啥子用嘛?还不是等于说没有?”
王老七附和道:“这个夏书记还是搞笑噢。”
“哪里天底下没有收彩礼的屋头噢,一直以来我们这里都是要收彩礼的嘛,她咋想得出来这种事情噢。”
“王老七,你说话还是小心一点噢。”朱大娘继续道:“这是人家上面要求的,出了文件的,你意思说人家上面有问题嗦?”
王老七又被朱大娘给呛得不知道怎么回复,只能默默地朝着她翻了一个白眼。
“那不收也不行嘛,每个人对高价彩礼的标准不一样,我反正觉得我收的彩礼肯定是不高的。”张新补充道。
“我们养一个娃娃好花钱嘛。而且我女儿是读了大专出来的,未必我一点彩礼不收?”
“呦喂噢”朱大娘手里的扇子越扇越快:“话说回来,你们家的蓝莓是不是人家夏书记帮你卖出去的?”
“现在让你支持一下人家的工作,你就这样子。”
张新被朱大娘一句话戳到痛处,脊梁骨像是被针扎了似的,猛地一挺:“我说过不支持吗?”
“人家夏书记的工作我肯定是支持的嘛,但也不能不顾我自己家的情况三,反正这个彩礼我还是要收的,至于多少嘛我自个晓得。”
“这是我们屋头的事情,哪个来也管不到!”
说完张新就起身,往自家房子走去,布鞋踩在泥地上发出重重的闷响。
*
翌日
夏苗和往常一样,去村委会处理着今天工作,将该写的文件该忙的事情弄完后,她便从家里拎着两箱昨天在镇上买的礼盒去了村里的一户人家。
她一边走一边向路边的村民询问着,最后终于找到了老书记的家。
那户人家的房子孤零零地嵌在山坡上,青瓦土墙在一片浓绿的草木间格外显眼。
离着还有段距离,夏苗就瞅见门口竹凳上坐着个老人,看起来似乎已经到了耄耋之年。
夏苗慢慢走近,看得更清楚了。
老人坐在门口的竹凳上,手里拿着一杆烟枪,胡子还没有花白,脸上那几道深如沟壑的皱纹反倒把眼睛衬得愈发有神。
夏苗心里嘀咕道:不愧是村里敬重的老书记啊,这气质确实不一样。
与此同时,老书记也注意到了一个正朝着自己走过来的年轻姑娘。
他一眼就看出来夏苗不是本地的人,眼里闪过一丝防备。
“请问是阿曲书记吗?”夏苗将手里的礼盒放在地上,礼貌的询问道。
“我是,你有啥子事情吗?”老书记点了点头。
“阿曲书记好”夏苗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然后介绍道:“我是咱们村新来的书记夏苗。”
老书记听到夏苗的介绍后,眼里闪了一下,随后仔细打量着她。
原来眼前的这个女娃就是他们说得那个大明星,看起来倒是挺面善的。
但是他心中的防备还是没有放下,他直接询问道:“找我有啥子事情吗?”
夏苗将地上的两个礼盒又拎了起来往他前面放下:“阿曲书记,不瞒您说,我确实有事想让您帮忙。”
老书记眼睛眨了眨,她没想到夏苗居然会如此直接。
他知道对方是有事来找自己帮忙,但是一般来找他帮忙得都会先恭维一般,绕个圈子,这么直接得倒是很少见。
“啥子事情喃?你坐到说。”老书记将旁边的凳子往夏苗的方向挪了挪。
夏苗坐了下来,便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阿曲书记,这事儿阿真的只有您能帮我了。”
“我们林木村去年才脱贫成功,穷了这么多年日子算是慢慢好起来了,但是我最近发现有慢慢返贫的迹象。”
“方书记带着我入户调查了一下,返贫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一些风俗问题,其中最明显的就是高额彩礼这个问题。”
“彩礼是一个很长时间约定俗成的风俗了,我觉得很难解决但是又不忍心看着那么多辛苦勤劳的村民因为这个落后的理念再次导致家庭贫困。”
“昨天我已经入户针对家里有适婚青年的家庭做过思想工作了,但是效果并不明显。”
“你想让我怎么帮你?”阿曲书记认真听着夏苗的话,直接询问道。
“我准备在后面选一个合适的日子,召集所有的村民,开一个村民大会,在这个大会上我会宣布一些村规村约。”
“但是我作为一个刚上任的书记,村民们多半是不信服我的,所以我希望阿曲书记你能出面,作为主要的组织者,这样村民大会会更好进行一些。”
听完夏苗的话,老书记思考了一会儿后摇了摇头。
“恐怕我帮不了你,我早就不是书记了,没有那个权力召开什么村民大会。”
夏苗继续请求道:“阿曲书记,您就别谦虚了。谁不知道您是村里最受尊敬的老书记呀?大伙肯定会听你的话的。”
“孩子,你去找别人帮忙吧。”老书记语重心长道:“这事儿,我确实帮不了你。”
“彩礼这个习惯是自古以来都是这样的,你让他们改变相当于是违背祖宗了,即使是我出面也不会有什么的作用的。”
“要是哪个家里因为这个彩礼的事情闹得特别严重,我倒是能出面帮帮忙。”
“现在都是你情我愿的,我何必去掺和人家的家事呢?”
夏苗继续解释道:“您说得有道理。”她话锋一转:“但是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家事了,已经上升到国事了。”
“而且我从来都不是阻止村民们收彩礼,而是不收高额彩礼。”
老书记突然问道:“那我问你,多少才算高?多少才算低?”
“……”夏苗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你看咯,这个你都不晓得 ”老书记继续点拨道:“高和低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这个怎么实行?有的人就觉得我这收得不高。”
“所以啊,娃娃,这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么好解决的,我都不知道该咋个弄。”
“我实在是帮不了你,也没办法帮。”老书记指了指地上放着的两提礼盒,“这个你就拿走吧。”
夏苗脸上掠过一丝失望,眉头微蹙着,她沉思片刻,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显然是在仔细琢磨老书记方才的话。
片刻后,她抬眼望向老人,语气里带着几分释然:“您确实说得对,是我这边还没有做好一个完全的方案,想问题还想得不够深入,幸亏你提点了我!”
“祝您身体健康,我改日再来看您!”说着夏苗就离开了老书记家,没有拿上那两提礼盒。
“唉……”老书记站起身来,本想将这礼盒还给夏苗,谁知她越走越快,一会儿就没了影。
就在她走了好几百米路的时候,一个年轻的女孩正拖着行李箱向这边的方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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