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这是要出院？”方秘书硬着头皮搭话。
边搭话边脚趾抠地，替老板尴尬的毛病又犯了。
姜予不说话，只是挺温和地笑。
但方秘书不这么觉得。
尤其在医院这种地方，还是较为昏暗的楼梯处，他有种自己误入了什么惊悚片的感觉，汗毛倒竖。
出于趋利避害的本能，他尽量回避着姜予的视线，在她开口说出什么让人心梗的话之前，他先绷不住了，打着哈哈说自己还有事要忙，闷头开溜。
跟被鬼追似的。
季念都没想到方秘书溜这么快，这不是把她架火上烤吗？
别看姜予平日里都是一副娇娇柔柔的软性子，可一旦遇上跟秦晏有关的事，就会不管三七二十一跟恶狗护食一样乱咬一通，关键她对自己也怪狠的。
之前有一次她和秦学长约了个便饭聊事儿，好巧不巧被姜予撞见了，听说那次姜予回去大闹了一场，说要把家里的金项链搓成一股绳吊死在家门口。
别说方秘书要逃，就连季念也有点儿想逃了，自那次之后她都没敢再跟秦晏见面，生怕又惹出什么乱子。
她对姜予没有太多的印象，不好也不坏，只是相熟学长的妻子，又不必有过多交集。
这次会救她也只是碰巧遇上，她有作为医生的原则。
姜予顺着楼梯往下看，方秘书仓皇逃跑的模样实在滑稽，她直接笑出声。
已经下到楼梯拐角处的方秘书闻声忍不住仰头瞄了一眼，就见姜予对他笑得瘆人，同时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方秘书：！！！
他想戳自己眼珠子，让你欠！非要看！有什么好看的！！！
看姜小姐那意思是这次要选用小金刀剌脖子的死法？！老板要是知道他惹了这么大个麻烦，会不会直接灭了他？
姜予目送方秘书离开后才看向季念，一反常态地友善：“这次多谢季医生，救命之恩无以为报，我只能以身相许，做季医生一辈子的挚友了！”
说完她拿出手机，打开自己的微信二维码在季念眼前晃了晃，略作思索后露出一个单纯无害的小白花微笑，压低声音说：“季医生要是想让秦晏替我以身相许，我也不会阻拦。”
之前姜予被剧情人设限制，脑子一直像被蒙了一层大雾，脑回路也清奇得很。
现在她再回想起来，真觉得自己对季念的敌意来得莫名其妙。
不管秦晏跟季念之间有没有什么过去，但婚后这半年里，秦晏大多都在外出差，很少回来。而季念每天都在医院打卡上班，他们两个根本没多少见面机会。
就连不小心被她撞见的那次，两人也只是约在西餐厅的开放式隔间，并非私密环境，未曾有半分逾矩，可以说是非常体面了。
但她还是不受控地“被”生出一种将季念视作情敌的念头，挥之不去，都不知道偷偷在心里骂过她多少回。
直到这次出事，彻底清醒，还从小说里了解过相关剧情，心知秦晏的白月光并非季念，之前自己的敌意对季念来说简直是无妄之灾，难免心生愧疚和“怜爱”。
季念被她这番惊人言论硬控三秒，不理解但大为震惊。
哪有人把自己老公推出来以身相许的？这还是不久前为了婚姻要死要活的人吗？
莫不是还在为了上次吃便饭的事，阴阳我？
季念抿了抿唇。
她也不敢明着问，也没掏手机扫码加好友，而是把那个奢侈品购物袋往姜予那边送了送：“这个还是麻烦秦夫人还给……”
“诶～季医生救了我，谢礼还是收得的。”季念话没说完就被姜予打断了，她把袋子推了回去，对挂名儿老公给其他女人送昂贵包包这件事毫不在意，只举着自己微信二维码坚持让季念加好友，“他送他的，我送我的，加我好友，立马V你50，作为我们友情的开始！”
直到扫码加上姜予的好友、收到了她说到做到发来的50块钱红包，季念仍处于恍惚之中，觉得事情好像在朝着她不曾预料的方向发展。
谢礼她不好再拒绝，但反手将她一直掩在身后羞于让别人看见的纸袋子递了出去：“知道你今天出院，我是来给你送这个的。”
“还有给我的东西啊？客气了。”姜予笑嘻嘻低头看季念手上拎着的东西，然后嘻嘻不出来了。
是那个她从商场带出来的该死的内衣袋子！
“你/妈妈那天到医院，本来我是要交给她的，但她不要，让我直接扔了，但我想着东西毕竟是你给别人带的，扔了怕你回去不好交代。”她迅速把袋子挂在姜予手上，像甩什么烫手山芋似的。
姜予倒是没想到季念会对她当时张口就来的瞎话如此深信不疑。
但不重要。
她们给她添了这么久的堵，她礼尚往来一下也是应该的。
东西姜予收了，后又笑弯了眼道：“以后还是别叫我秦夫人了，突然觉得还是当平平无奇的姜女士比较好。”
季念凝视她脚步轻快的背影许久。
她是真变了。
以前但凡是知道她和秦晏关系的人不称呼她一声“秦夫人”，那她可就要闹了。
等人完全消失了，季念才回过神，绷直的唇角弯了一下，拿出手机，点开了与新好友的聊天框，把V她的50块领了。
·
秦氏集团总裁办。
男人伏于案前，翻着手里的一叠资料，挺直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简约大气的无框眼镜，使他整张脸显得越发立体精巧。
资料是关于港城几块儿地皮的，他爹秦建华看上想入手的那块儿也在其中。
也是他认为最不划算的一块儿。
正在思考要如何将收购地皮的事给搅黄，就听见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方秘书匆匆忙忙推门进来了：“我的秦总，大事不妙，我去给季医生送礼物，正好被姜小姐给撞上，她怪怪的，还冲我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不会是又要寻死觅活吧？！”
方秘书一路上快把自己头发薅秃了，老板的家宅不幸他有幸见证了这么多，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儿。
秦晏把资料丢到一边，抬眼，视线自镜片上方越过，落在方秘书身上：“你怎么知道她是要自刀，而不是刀你？”
他才不信那女人真会寻死。
方秘书头皮一紧：……
把天儿聊死了不是？
但他很清楚如何让秦晏不爽：“姜小姐出院了，秦太喊你晚上回去住，她打不通你电话就打我这儿来了。”
秦晏：……
他恼得都有点儿挂相了，反手将刚才那叠地皮资料甩给方秘书：“三天之内给我让秦建华歇了买这块儿地的想法。”
·
滨城西边那片儿是早年开发出来的别墅区，放眼望去没什么高楼，都是开发商精心打造的商品别墅小区，最高的也不过是两三层楼，视野开阔。
这边也不像市中心那般拥挤，来往的车子行人不多，姜予搭乘的出租车一路畅通。
最后车子停在了盛景华园小区。
这里是仿苏式园林设计，不管是门洞长廊还是每户的建筑外观都是白墙灰瓦，简约齐整，又错落有致。
秦晏在这里有处房产，是十几年前秦老爷子去世时立遗嘱赠与他的，只不过直到他们领证后才真正过到他名下，之前一直是秦建华夫妻代为打理。
说是代为打理，实际上就是直接侵占，秦晏的母亲赵慧如和姐姐秦怀玉更是直接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住。
现在更过分了，姜予住进来之后，那娘俩直接把家里做活儿的阿姨辞退了，之后她们再过来小住的时候，就让姜予这个媳妇接替了阿姨的岗位。
她忍不住质问系统：不是，我是什么很贱的人吗我请问？？？
系统：【emmm当然是绝世神金才能写出这种奇葩人设啊，不然怎么需要我们拨乱反正呢……】
姜予：……我竟无法反驳。
她刚推门进玄关，就听见秦怀玉略有些尖细的声音：“妈！这都几天了？周家那边还没给个确切答复，周少那边真的会同意订婚吗？万一……”
似是听见了响动，沙发上的秦怀玉回头去看 ，声音顿了一下，随着姜予靠近，她捏住了鼻子：“你这是几天没洗澡啊，都有味儿了！快离我远点儿！”
姜予还没动，她就往远挪了挪，颐指气使：“正好你回来，家里好几天没打扫，跟你一样埋汰，你赶紧收拾一下，秦晏要回来住的。”
赵慧如听了立马假意打了秦怀玉肩膀一下，又看向姜予：“别听她瞎说，你刚出院，今儿就歇着吧。”
无论语气还是表情，她看起来都是一个温和的长辈。
“哪儿用歇啊，我看她什么事儿都没有，挺好的啊，这不能站能走的么！”秦怀玉哼了一声，不大服气。
赵慧如也没再驳她，是什么意思显而易见。
姜予没回话，冲赵慧如点了下头算打了招呼，就拎着包上楼去了。
“妈！你看她这什么态度啊？！”秦怀玉被无视，愈发不爽，手锤了下怀里的沙发抱枕，恶狠狠道，“这房子本来就是我们家的，因为她结婚就把我们挤走的账还没跟她算呢，还敢这么嚣张！我看她是忘了该如何做人！”
姜予跟秦晏没有同房住，所以一般情况下是秦晏住主卧，姜予住隔壁次卧，只有秦家来人的时候她才搬去主卧装装样子维持体面。
其实这两个房间也没什么太大差别，都是独立卫浴设计，对于自己的小空间，她很满意。
推门进去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往浴盆里放热水，虽然她没到腌入味儿的程度，但在医院这几天确实不方便洗澡，得好好泡一泡。
但泡之前得先淋浴把身上大致洗刷一遍。
她用防水敷料把头上创口处贴好，站在花洒下，被盈盈雾气包裹，哼着轻快小曲儿往身上涂沐浴露，觉得这真是最近身心最为舒畅的一天。
谁知就在她要冲洗身上泡沫的时候，冷水兜头而下。
现在正是春寒料峭时，她整个人都被这冷水刺激得猛打寒战，喷嚏连天。
好一会儿，她撩起长发，再掀起眼皮时眼底都沁上满了寒凉，往身上裹了件浴袍，拎起旁边的泡脚大木桶带着一股子天王老子都不怕的狠劲儿就往楼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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