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几天的阴雨天气结束,炽热重新席卷而来。
沈知蕴照着地址找了过去。
这个小区依山傍水,大多以别墅为主,惟有最后一排是联排洋房,几株蔷薇微微摇曳,清凉静谧。
她难得见沈知明素颜的那一面。
将近四十岁的人了,即便保养得宜,细微处也仍会有些痕迹。卸去妆容,她的眼下有些淡淡的淤青,嘴角也有些下垂,但气色还是很好。许是没有经历过生育,眉宇间仍有着少女的娇俏和轻快。
沈知蕴稍稍有些拘谨。“姐。”
沈知明拉着她进来,嗔道:“自己家,拘束什么?”
一杯水放在沈知蕴面前,发出一声轻响。沈知明整个人缩在沙发里,手里拿着玻璃杯轻抿,容色轻松,少有的自在。“我回过家了,老房子空空荡荡的,不像有人居住的模样。回国这些天,你住在哪里?”
沈知蕴喝了一口水,带着水蜜桃甜味的气泡水。“现在住在朋友那。”
“哦。”沈知明微微侧头,“在雾都见到的那个女孩子么?你们关系倒是挺好的。”
她忽然问道:“有喜欢的男生么?”
沈知蕴抬眸,客厅宽阔,尽头的落地窗外是高大的树木。“姐姐。”
她一顿,轻声道:“你对我已经做得很多很好了。”
一个这么多年没有生活过的亲姐姐,送她出国读书,给她生活费,尽可能地为她提供好的生活条件。沈知蕴不是什么不识好歹的人,她真的觉得对方做的足够了。
“这套房子是我毕业那年,爸妈出首付为我购置的婚房。”沈知明单腿盘坐,垂下双眼,低沉的声音中带了一似回忆:“离婚后,爸爸又把对方结婚期间的房贷还给了对方,所以这套房子是我单独所有。”
“遇到喜欢的人也不要害怕自己条件不好,家里是你永远的后盾。”沈知明沉默片刻,轻轻说了一句:“虽然爸爸不在了,但是爸爸为我准备的,我也会为你准备。”
“姐姐。”沈知蕴打断了对方的话,她放下水杯,直视沈知明的眼睛,“你想得太多太杂了,我还年轻,有想要的我会自己挣,我也可以照顾妈妈。”
“姐姐,你可以为自己多想一点的。”
沈知蕴小声道:“我想要个小侄女小侄子。”
与沈知蕴认真的神色对上,她白皙的面容上显出一抹怔色,继而凝眉转开视线,“我会考虑的。”
到底是亲近不足,沈知蕴不好直言,是不是姐夫年龄大了不太方便,毕竟都快六十岁的人了。可她又不能换个姐夫...
过了一会,沈知明开口道:“住在朋友那,会不会打扰到人家?”
沈知蕴摇摇头,“我也不会住很久的,最迟月底我就打算搬出去了。”
“行,老房子我给换了锁,钥匙等会给你一把。这房子的密码你也知道,反正两套房子都空着,随便你住。”
沈知蕴点了点头。
“快到爸爸的忌日了,这几年你没回来,我也该带你去看看他了。”
沈知明站在落地窗前,看着沈知韫的背影渐行渐远。她身姿蹁跹,走起路来也别有一番味道,很有辨识度。
沈知明的心情却不算好,孩子...那么长的针,她绝不试管。
茶几上的手机铃声响起。
她走过去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显示接听,打开扬声器又把手机扔回沙发上。
“老婆,你在B市?”
沈知明微微蹙明,“怎么了?”
“下周B市有一场中药材专场拍卖会,你要是有空就去看看,帮我拍点东西。”
沈知明脑子转得很快,往常拍卖会自有刘景山的助理去代拍,怎么会突然让她去?除非是对方的人都走不开,而且中药材这个东西...她下意识放轻了声音:“你的卡还能动么?”
刘景山很喜欢沈知明的这股聪明劲,“价格倒是不贵,就怕遇上有心人。拍下来就行了。”
“ok,发给我。”
天气闷热,连小区里的树丛都像烤过了似的,焉了吧唧的。
沈知蕴在阴凉地找了个公共座椅,垂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心情有些低落。
她掀开自己的蓝色波点半身裙,右面的小腿侧面留下一道又长又细的疤痕,几乎贯穿了整个小腿,只是多年过去,伤口重新愈合长出血肉,又经过修复,几乎与常人无异。若不是细看,也看不出来。
五年了。
这才刚刚过了五年。沈知蕴心想。
五年这么短的时间,她连父亲的长相都不记得了,甚至每次想起的刺痛都变得钝钝的,好像套上了一层保护套似的。
她抿起嘴,难免有些沮丧,放下裙子,望着天空静静的发呆。
“韭菜、海鲜还是不要吃,以免冲了药性。”
“小望,谢谢,谢谢你。”
皮鞋走在鹅暖石铺成的小道上发出一些噪音,但很快声音就渐渐消息。
沈知蕴脑袋空空,神游天外。
片刻后,那噪音又响起,树叶哗哗,小鸟展翅惊飞。
沈知蕴长眉凝起,随着声音看了过去。
一张脸轮廓分明,五官深邃,宽肩窄腰长腿,清冷克制,礼貌而疏离。他穿了一身平整挺括的白衣黑裤,工整地没有一丝褶皱,仿佛是刚刚参加完哪个晚宴的贵公子。
沈知蕴的视线落在他的脖颈处,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纽扣系到最上面,他不热么?
她半眯着眼,神色懒洋洋的,“你怎么在这?”
“下午外出就诊。”官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开口询问:“捎你一程?”
“你好高啊。”沈知蕴感慨了一声,“能不能矮一点,我刺眼。”
官望静静地打量她的脸色,半蹲在地上,轻嗤:“蹲地上也比你高。”
“可是这样很顺眼欸。”沈知蕴轻笑。只有两个人独处的时候,她总是要大胆一些。
官望挑了挑眉,“不嫌热?”
沈知蕴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似乎这时才感受到胸口难言的燥热,甚至还有些喘不过气来。她伸出手搭在官望胳膊上,入手只感觉逼人的灼热,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脚,“脚麻了。”
官望无言,让她借着自己的胳膊起来,很是绅士。
走得很慢,那股走在针尖的刺痛才消了下去。沈知蕴抽回手,抽空瞥了瞥对方的裤子,依然没有什么褶皱。
质量真好,也不知是哪家的手艺。
官望开了会空调,车里的温度降了一些,才让沈知蕴坐了进去。
挂在内后视镜的香薰散发着淡淡的香味,沈知蕴懒洋洋地靠在后背,“我不想回去。”
她现在心情不好,脸上容易挂色,回去还惹得官献瑶担心,还不如在外面调整好心情再回去。
闻言,官望关掉车里的音乐和灯,空间顿时黯淡了下来,“吃饭了么?”
沈知蕴拿起手机打开看了一眼,才五点多。“不饿。”借着这股光亮,转过头的她才发现官望早已经侧着身子,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灯灭,车里又恢复了暗淡。
那双眼睛也失去了光亮。
沈知蕴眨了眨眼,礼貌道:“官望,空调有些冷。”
一只冰凉的手,悄悄移动,蹭到了热源,跟了上去。
宽大的手立刻回握,攥地紧紧的,甚至还有些生痛。
沈知蕴好像想起了从前,醒来后得知父亲去世时的那种痛。她的情绪又落了回去,手掌微微用力,伏在了官望的腿上。
这大概是唯一的热源。
官望调高了温度,又从后座上拿起毛毯,盖在沈知韫的腿上。
他体温很高,隔着夏季薄薄的裤子,相贴的地方如火烧一般。但是官望很快就感受到腿上一点湿意,慢慢扩大、加深。
偶尔会有鼻子的抽噎声,但很快就隐匿在车子的发动机声里,仿佛只是错觉。
官望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轻轻搭在沈知韫的后背上,慢慢拍打着。
似乎过了很久,沈知韫这段时间压抑着的情绪都释放了出来,心情轻快明朗许多。她蹭了蹭大腿,背后的手灼热地有些烫人,她缓缓开口,声音里还有着刚哭过的沙哑,“别拍了,我背疼。”
官望也不尴尬,却没有收回手,“饿不饿?”
沈知韫起身,抽出些纸轻轻擦着脸,然后理了理头发,礼貌道谢:“我请你吃饭。”
她垂眉敛目,看着官望拉着自己的左手放在他的右腿上。
沈知蕴可以感受到对方大腿的坚硬和温度,她动了动手,捏了捏。“你还锻炼?有腹肌么?”
官望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想摸就摸。”
在这一点上,他倒是一点都不扭捏。聪明的人,会合理地利用自己的每一处优势,比如他这张脸,比如这副身体...
沈知蕴才不顺他的意,伸回手,玩起了手机。
晚风缱绻,落日旖旎。晚霞氤氲的绯色天空,余晖渲染了天上的流云,让暮光里的城市熠熠生辉。
官望看着沈知韫上了楼,手里还拎着打包的外卖。她俩关系是真好,相互都惦记着对方,可这人说心狠也心狠,也就官献瑶心大不跟她计较。
他打开车窗,从储物盒里掏出烟盒,点燃一根烟。正是天气燥热的日子,即便是傍晚,温度也没有降低多少,车窗一开,热气便席卷着直往车内钻。
官望的手搭在窗外,时不时地弹了弹灰。只剩半根烟的时候,他捻灭,下车将烟蒂扔到灭烟垃圾桶里,然后给官献瑶转了一笔钱。
【官东煮】:今天做得很棒,这是奖励。
秒收的官献瑶扶了扶头巾,小脑袋里都是问号。她今天门都没出?啥也没干呀,做啥了就很棒?
是不是官望在暗示着什么?
官献瑶有点心虚,毕竟她还没问过沈知蕴的想法呢,自然也就没有什么行动。而且她也很有自己的一番道理:官望是个搞医的,又这么忙,怎么牵线?总不能带沈知蕴去诊所吧?那多奇怪。
但是天上掉馅饼了,官献瑶也就捡起来吃了,反正进了她的嘴,就吐不出来了。
沈知蕴吃饭的时候也没有忘记官献瑶,重新点了菜打包带了回来。
“之前在济州岛拍的综艺今天也放预告片了。”
官献瑶想,今天也是美好的一天。
发完烧,大姨妈来了,绝了。
今晚补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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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馅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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