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楼桂芬

那小妹也不是好欺负的,叫来了自己的妈妈,那老妈妈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一抬手就叫了两个壮汉把李福军拷了起来。

于是他窝窝囊囊的大出血了一回,被逼着给了小妹五十块钱的医疗费,又给了两个大汉一百五十块钱的“安置费”。

老妈妈吊着眉毛斜睨着他,见他的模样也榨不出更多的钱了,于是转身抽走了大汉手里的钱,又拿了几张小妹手里的几张毛票,走了。

李福军佝偻、颤抖着的走出了那间粉红色的小屋,手里剩了三块钱,吃点儿什么呢?

看着隐隐发亮的天,他点了一份斋肠,心里既庆幸又不忿,庆幸的是他没有被多为难,不忿的是他平时可以吃加底的猪红肠粉,现在只能吃淋了点儿酱油的白米皮子。

白米皮子对饿死鬼来说也是香的,更何况是有盐的咸味白米皮子,他三下五除二呼噜完了盘子里的肠粉,又径直走向了码头。

这边,楼桂芬也早早上工,昨天晚上没吃饭让她饿的心慌,工友给她带个白糖糕加豆浆,白糖糕吃的太快也没吃饱,只感觉到了点儿甜味,倒是豆浆暖哄哄的,感觉喉咙连着胃都通畅了。

她手上的膏药还是前天贴的,药味儿都淡了很多,工友劝她该换了,她却还是舍不得,仿佛要吸干净这膏药里的最后一点儿药力。

止痛药也还在吃,只是在她痛得手指抽搐、拿不起零件的时候才舍得咽两个。

97年,病来如山倒,她最终还是没扛住,身体垮了,这一年李丽秀高二,李伟东二年级。

“回去吧,回去吧,我要回去上工。”楼桂芬总是这样念叨着。

但她不知道,她在病倒的第二天就被工厂开除了。

存款是经不住耗的,于是她出了院,身上还剩了几千块,其实也算得一笔巨款。

她要回家去了。

楼桂芬买了回程的票,这回只有她一个人。

衣服变新了,行李变多了,在城里给女儿和儿子买的衣服和新鲜玩意儿都放在自己的背包里,剩下的钱全部都缝在了内裤上。

一个塑料袋里放着薄薄的一打钱,卷吧卷吧就缝在了布料上,这所有的东西都是她用健康换来的。

她的右手已经不能动了,只能用左手把背包挂在右肩上,左手上就提着那个大包,像来时那样。

火车上还是一样又脏又臭,不同的是她这回买了坐票,就当对自己好一回。

回到家也没人来接,孩子在学校,其他人都因为秋收在田里帮忙,只有隔壁家的二娃在坝子边上边写作业边看着谷子,不让鸡来啄。

楼桂芬抓了两个金丝猴奶糖给他,那小孩儿高兴得手舞足蹈,也顾不得自己根本没见过楼桂芬,小心翼翼的拿起一颗、撕开包装含在嘴里。

老家是风也香,水也甜,她站在几年没回过的家门前,看见了不少变化。

家门前多了一条窄窄的路,通往不远处一栋高高的房子,不是土灰,是红砖建的。

李二娃说那栋房子是陈家老三回村建的,他早些年去广东跟了个好老板,后来一路发展到了香港,他现在在香港给老板当副手,老板很器重他,就给了他很多钱。

楼桂芬止不住的咋舌,这得赚了多少才敢这样花?

天色渐渐暗了,楼桂芬也换了衣服。

张立娣说李老汉去别家帮忙去了,她也只能挑着扁担去田里担粮食,只是她右手不能动了,架起来难保持平衡。

其实见她回来,村里人都挺震惊的,毕竟在广东比在这里赚得多多了,后来看见了她的手,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他们也不再多问。

晚上,天上都挂着星星了,李丽秀才背着书包从外面走回来,起先她看见自己家里有光,还以为家里有什么坏人,犹豫了半天不敢进去,一看是自己的妈,眼睛一红,哇的一声就扑进了她的怀里开始哭。

五年了,从刚上初中到现在高二,她一直没见过自己的妈,现在妈妈就坐在自己的面前,千千万万次出现在梦里的场景,现在竟成了真的,她也不敢相信,直到扑进了那温暖的怀抱里才知道不是假的,这次的妈妈不是假的。

楼桂芬轻轻拍着李丽秀的后背,看着残破的房子,心里也知道她的丽秀受了不少委屈,眼泪也跟着一起掉了出来。

她想起了今天看见自己的儿子,小小的一个男孩怯生生地站在张立娣身后,只探出一个小脑袋,脸上脏兮兮的,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一点也不亲她,现在抱着自己的女儿,心里又难过了不少。

李丽秀说着她这些年受过的委屈,只说自己怎么生活不高兴、说自己怎么努力学习,一点也不提自己被同学欺负、被家人排挤,因为她知道,她妈回来了,就有了可以给她撑腰的人。

第二天楼桂芬就动手把家里都收拾了,给李丽秀添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又把在广东买的一些东西拿出来给家里人分了分,李老汉依旧没发话,张立娣埋怨她乱花钱,但拿到那件红袄子也还是高兴的,秦莲花似乎也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一份,急急忙忙的就将那条丝巾系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学着露天电影里的人物摆着样子给李福禄看。

星期天,李丽秀去镇里上学的时候,楼桂芬抓了一大把糖放在她的书包里,让她不用太省,偶尔也甜甜嘴。

李丽秀高兴得不知道怎么才好,身上一身衣服都是崭新的,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衣服滑溜溜的,贴在身上凉快又舒服。

时隔多年,大红色的头花再一次扎进了自己的发间,只是这一次的款式更加时髦,系着绸子的蝴蝶结,边上耷拉着两个的小球,那两个小球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一摇一晃的,俏皮又可爱。

17岁的小姑娘双颊绯红,嘴角高高扬起。

李二娃去上学了,楼桂芬就代替了他的工作,手里摇着长长的杆子,驱赶着时不时来啄食稻谷的鸡,偶尔耙一耙,让稻谷颗粒充分的暴晒在阳光下,谷粒在地坝上摊成一片,像一张金黄色的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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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载中流寒春半 /